首页 -> 2006年第3期

朔风吹过的季节

作者:姜贻斌

的盘子狠狠地朝他们摔去。
  我找到他们,愤怒地说,你们怎么不听呢?
  二牛油腔滑调地说,听,我们还是想听的,但是肚子不听啊,我们又不是神仙,对不对三牛?
  三牛嗯嗯地说,我们不是神仙。
  二牛厚颜无耻地说,我们不来找你也可以,那你就把钱送给我们吧。说罢,咯咯地怪笑起来。
  我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心里气得直冒火,我妥协说,好,我来送吧。又说,我给你们的钱吃饭还是够了的。
  二牛冷笑说,但我们也需要业余生活嘛,你说,这人活在这世界上,难道仅仅为了吃饭吗?
  我压制着心里的怒火,说,当然不是,但我们目前还仅仅只能吃点饭,根本没有钱去潇洒。我越说越气愤,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我去潇洒过吗?又用什么去潇洒?你们一点事情也不做,天天来问我要钱,你们又想过吗?
  二牛冷冷地哼一声,说,我和三牛还是祖国的花朵,可是,你看我们哪里还像祖国的花朵呢?简直像两堆臭牛屎了,住没有地方住,吃没有钱吃,穿得像叫花子,当然,就更谈不上玩了。我和三牛偶尔去玩玩,也是尽量地让自己也像祖国的花朵,为我们农村的小孩争口气,可是,你做哥哥的还要教训我们,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二牛已经练出了又臭又长的野猪嘴巴,我真想狠狠地抽他几下,让他的嘴巴变得笨拙起来。但细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也让人感到辛酸。
  我忍耐地说,这是因为我家太穷了,所以就要发狠,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好逸恶劳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
  三牛怯怯地说,二哥,我们明天还是去捡破烂吧?
  二牛不满地看了三牛一眼,说,三牛,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就学会叛变了?立场一点也不稳,看你今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我也并不是不想捡破烂,但捡破烂太不卫生了,到时候身体搞垮了,谁拿钱看病?靠他吗?二牛狠狠地瞟了瞟我。
  三牛便低下头不吱声了,手里捏着两粒小石头。
  我说,要么你们回家,还可以帮娘做点事情。
  二牛哼地一笑,说,那你怎么不回去?你回家我们就回家。
  我说,我还能够挣几个钱,可以贴补家里。
  二牛竟然教训起我来了,他说,爸爸死了,长兄为父,你所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我忧郁而痛苦,甚至愤怒。有时我都怀疑自己,你好歹还算是进过大学门的人,居然连弟弟们都说服不了,你还能够做得成什么事情呢?
  
  10
  
  我幸亏在厨房里洗碗筷,所以,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同学。只是有一次,差点就碰到了吴爱爱,那次我刚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地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吴爱爱,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吴爱爱依偎在那个男人手臂上,他们谈笑风生,吴爱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我担心她发现,马上低着头匆匆地走进了厨房,再不敢出来了。可是,那本子上记着的一笔笔的借款,却在晃荡的水面上清晰地涌现在我眼前,让我羞愧难当。
  我一直想着还她那些钱,可是,我目前哪里有能力偿还呢?如果两个弟弟听话,我绝对有把握还清的,可是,二牛三牛现在全靠我来养活他们了,甚至还要负担他们业余生活的费用。吴爱爱,这个曾经对我有恩的女同学,肯定没有想到那个向她经常借钱的张大牛就在这家酒店,而且竟然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给弟弟们送过两次钱,二牛却还嫌我送迟了,害得他们挨饿,或是说钱太少了。我不想听他这些屁话,把钱一丢,就走了。后来的那几天里,因为饭店实在太忙,我没有去送钱。但也不见二牛三牛来找我,这使我感到很奇怪,也许我上次找他们谈话起了作用?我感到了一丝欣慰,但更多是隐隐的不安,莫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我心神不宁,等到酒店关门之后,我马上去找他们。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们既不在烂尾楼,也不在那家网吧。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我估计他们不会走远,便挨着大街一家一家地仔细寻找。最后,终于在马路拐弯的肯德基找到了他们,隔着玻璃窗,二牛三牛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两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居然梳得整整齐齐的,好像打了摩丝,他们完全变了样子。我吃惊不小。看来,他们肯定发了一笔财,不然的话,他们哪里有钱这样潇洒呢?
  见我走近他们,二牛三牛抬头惊讶地看我一眼,二牛非常大度地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哦,哥哥来了,正好,你看你要吃什么,你去要就是了,我买单。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五十块钱。
  我摇摇头,说,我吃过了。
  三牛手里拿着鸡腿,也小声地说,大哥,你吃点什么吧?
  我说我不想吃。我狐疑地扫视他们,怀疑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难怪五六天没来问我要钱了。可是,他们却丝毫也不慌张,见我不吃,也不再劝我了,继续狼吞虎咽,吃罢,便和我走了出来。
  二牛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很牛气地说,哥哥,我请你去按摩怎么样?你不是说你从来也没有潇洒过吗?老弟我今晚上就请你潇洒—回。
  我心事重重地说,按摩就不去了吧。当时,街上的人还很多,我不便多说什么,就说,我们还是去公园里走走吧。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二牛皱着眉头说,晚上那里面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玩的?
  我说,去吧,那里安静。
  二牛想了想,说,好吧,就依你的,不过那里太远了,我们打的去。说罢,就招手叫了的士,派头十足地坐在前面,对司机说,去公园。
  我对二牛出手如此大方感到吃惊,但我憋着没说。到公园之后,我们选择了一处无人的亭子坐下来。二牛居然拿出烟来,递给我一根,我反感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二牛也不再客气了,往嘴里一塞,吧嗒,点燃火。
  此刻,一种悲哀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在想我那可怜的父亲,他在世时,为了送我们读书,连烟酒都戒掉了,可是二牛却抽起了烟。我说,二牛三牛,你们—定要跟我说实话,钱是从哪里来的?
  二牛好像早已考虑好了怎么回答我,便说,当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我们在垃圾堆里捡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问三牛。
  我问三牛,三牛也说是的是的。
  我说,多少?
  二牛说,两千块。
  我惊讶不已。
  我曾经听说过有捡破烂的捡到过一笔大钱的,那些钱不是藏在月饼盒里,就是放在鱼肚子里,是送给那些有权势的人的,而这些人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把礼物丢出去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些礼物里是藏着钱的。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弟弟们也能够捡到一笔大钱。如果这些钱是那些有权势的人丢的,那也另当别论了。但是,如果这笔钱是乡下人东借西凑拿来城里诊病的呢?如果这笔钱是某人急需的学费呢?
  我冷淡地说,你们没有想过还给人家吗?
  二牛生气了,手里夹着烟说,哥哥,收起你那一套吧,是我们捡的怎么啦?这是我们的财运,交不交关你什么事情?我们已经是穷光蛋了,你却还有这么多的臭讲究,我们这几天没问你来要钱,你竟然还来教训我们?
  灯光虽然暗淡,但我犀利的目光,隐隐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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