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红粉青楼风流泪

作者:张景得




  康小妹急得满头冒汗,求救地看着凤仙,凤仙镇定自若,暗将一个小口袋给了小妹。小妹一喜:姐姐要上阵了。她赶紧贴近凤仙。凤仙从容地站起来,高声说:“刘司令,仙鹤妹子这杯酒,我替了。”
  “慢!”马军长和贾老头同时站了起来,手上各自端着一个满杯酒,“凤仙姑娘光替刘司令那一杯显得有些不够意思,要替,你把我们这三杯全替了!”
  凤仙知道他们两位这是要给自己难堪。只见她胸有成竹,微微一笑,伸出红酥手,张开尖笋似的纤纤五指,在他们三人眼前一过,刘、马、贾的三个酒杯,变戏法似地同时夹在了凤仙三个手指缝里,众客人目瞪口呆。凤仙夹杯的手在朱唇下一旋转,三杯酒一同饮干。随后抬腕、翻掌、亮杯,滴酒不漏。众客人齐声喝彩:“凤姑娘好本领呀!”“春熙院的当家花旦,果然名不虚传!”
  在一片喝彩声中,凤仙将大家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一杯又一杯和客人周旋着。仙鹤和小妹都知道凤仙酒量大,可又都替她暗暗捏着一把汗,怕她醉倒了受人糟贱。其实凤仙陪酒有绝招,她能把一口酒咽下一半,另一半压在舌头底下,像玩戏法似地转移客人的注意力,然后瞅准了机会将酒吐进袖子里的手帕上。手帕湿透了,她暗暗将手帕交给小妹,小妹再从自己腰间偷偷扯出干手帕递给她。这是冒险的事儿,若被客人看出破绽,不但要罚酒,连条子钱也拿不到了。
  几个回合下来,贾老头儿败下阵来,凤仙依旧玉树不倒笑春风。客人惊叹:“凤姑娘好酒量呀!”“丫头片子别是有酒漏吧?”刘大胡子猜测着又邀了两个客人,加强了对凤仙的攻势。
  凤仙虽然手腕儿利索,戏法玩得巧妙,然而时间一长,头脑也不免有些发晕。看看小妹的布袋,湿手帕装了不少,然刘大胡子却仍然不依不饶,轮番对凤仙进行迂回攻击。就在凤仙将最后一块湿手帕在桌子底下偷偷递给康小妹的时候,被站在她背后的一双眼睛发现了,抓了个现行。那家伙是刘大胡子带来的一名随从,早就对凤仙的“酒量”产生了怀疑,悄悄注意她多时了。
  凤仙被人赃俱获,已喝得醉醺醺的城防司令正好借机发发酒疯。
  “好你个臭婊子,竟敢耍我,和本司令玩邪的,你胆子不小哇!”说着话儿猛把桌子一掀,“哗啦啦”热碗冷盘子飞起来,汤菜扣了凤仙满身满脸。
  “姐姐——”仙鹤和小妹吓哭了,忙掏出手帕给凤仙擦抹身子和头脸。刘大胡子却一头醉倒在沙发上死猪般不动了。
  肉球似的矮堂倌颠着两条短脚跑进来,在众人的手臂下钻来钻去说好话。看着凤仙的衣衫被汤菜渍湿了,说:“凤姑娘,别着急,刘司令他一会醒过来就没事了。我给你借身干净衣服去。”
  小妹、仙鹤护着凤仙正要离去。马军长蹿过来伸手拦住:“哪儿去?”
  凤仙说:“换衣裳去。”
  “换衣裳?”马军长冷笑一声,“你耍弄小聪明醉倒我们好几个人,就想这么轻松一走了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他转回身,朝着众客人嚷道,“诸位,这青楼女子背地里暗施雕虫小技,把咱们当猴耍。你们说,能让她就这么快活地离开吗?”
  “不能,得叫她补偿!”众人呼应。
  “对,是得叫她‘补偿’。”一肚子坏水的马军长淫邪地一笑,“怎么个补偿法呢?风闻凤姑娘有一身盖世的细白皮肉,还有那众口一词的九斤九两的大奶奶。今儿个咱们就叫她在这儿当众‘换衣服’,诸位也好开开眼界,看看那两个肉蛋蛋是怎样鬼斧神工地安装在这小女子的胸脯上的。”
  马军长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在场的其他人的热烈响应:
  “这主意不错!都道凤姑娘白嫩盖世。凡是‘盖世’,一定是珍宝!”
  “现在是‘探珍取宝’的时候了。快脱了,让我们瞧瞧。”
  “窑姐儿美的就是身子嘛。给我们来个贵妃出浴!”
  恶徒们扯着嗓子狎邪呼叫,凤仙脸色铁青,面对着一双双淫邪的血红眼睛,凤仙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老鸨们就在楼下等着,如果不按恶徒们的意愿去做,不但条子钱拿不到,嫖客们还会乘机发难。这样,不但自己回去难逃老鸨黑手,还要连累仙鹤和小妹遭殃。她一咬牙,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碗,“咕咚咕咚”狠灌下大半碗,昏沉沉地仰起脸,闭上双眼,两行热泪从秀目中流了下来。慢慢抬起了右手,解开了绿夹袄的扣子,露出粉红的秋衣。她脱下夹袄,把它放到凳子上。
  “好美的身段!把秋衣也脱了。”
  凤仙又把粉红秋衣脱了下来,再褪下长裤,她身上只剩巴掌大的一块米黄色胸兜和一条三角裤衩,两条修长大腿,白如冰锥儿。
  刹那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在座客人一个个眼都直了,盯着凤仙白嫩的肉身,那种眼神,就像一群猎到一堆鲜肉的饿狼。
  仙鹤走过去欲给凤仙穿上衣服。客人们这才醒过神来。
  “别穿。再脱,把那奶兜子和三角衩儿全脱了。”
  “对!再脱,全脱光了!”
  客人们并不满足于这“三点式”的现状,他们迫切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一毛不剩,光溜溜的大白羊。凤仙猛地睁开了双眼,浑身愤怒得就像一架火焰喷射器,恨不能把这帮狂徒全都烧成灰烬。她看准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有把水果刀……
  仙鹤已看出了凤仙的意图,一把抱住她,回头对康小妹说:“秋芝,快,我保护姐姐,你快去叫苏妈妈来!”康小妹也突然意识到一种不祥,只怕要发生惨剧。她立马奔出屋子下楼去找苏老鸨。刚奔到楼下,忽听得楼上传来一声愤怒地嘶叫:“苍天无眼!”小妹一抬头,视线里,一个红裤绿袄的姑娘,脑袋朝下,从楼上栽了下来。
  康小妹疯了似地喊了一声:“姐姐——”
  
  辛酸泪 凤仙夤夜泣残红
  
  康小妹见楼上摔下个人来,惊叫一声,张开双臂朝外奔去,就听“呯”的一声,坠楼的姑娘早已头朝下,栽在坚硬的砖地上,头盖骨崩裂,血和脑浆涂了一地。一时间,楼上楼下到处有人惊呼:“可了不得!有人跳楼啦!”“摔死人咧!——”客人们闻声呼啦啦全跑了出来,奔往出事现场。
  康小妹的身子晃荡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踉踉跄跄扑上前将坠地姑娘抱在怀里,凄惨惨呼叫着“凤仙姐姐!”她捋了捋对方垂地的血发,姑娘怒目圆睁,小妹这才发现,死者不是凤仙,而是个俊俏的陌生女子。她吓一跳,“啊”地一声,扔下死者,躲进了人群。
  苏老鸨赶过来,骂着拧了她一把:“死妮子,这血淋淋的,你就不怕晦气?这是谁呀?”康小妹战栗着:“我,我,我不知道……”
  楼前站满了客人,议论纷纷。有客人惊愕地问:“谁跳楼啦?”“为的啥事跳楼呀?”“摔死了没有?”
  有在场的目击者说:“是风月楼徐老鸨的女儿小月仙跳楼啦。”
  “到底为的啥事呀?”
  “为的啥事,还不是不堪忍受那些客人的凌辱,那姓黄的银元局长,竟当众强迫她……唉!我都说不出口唷。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只有野牲口才会干那些事!”
  众多客人一听这话,绷紧的心弦骤然放松。唉,闹了半天,原来不过是死了个窑姐儿呀,而且还是个不听调教的下等窑姐儿。客人们感到索然无味。康小妹这时想起凤仙姐姐,急忙奔上楼。餐厅里已没有客人,桌椅歪倒,碗筷狼藉。小妹一眼看见了两个姐姐,凤仙安然无恙,已换好了衣服。仙鹤两眼红肿,正用手帕替凤仙擦泪痕。康小妹狂喜地大叫奔上前:“姐姐——”一头扎进凤仙怀里,搂着抱着,狠劲儿地蹭凤仙的脸蛋儿,眼里淌着泪。那模样,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时候,来了几个警察,围着小月仙的尸体转悠了半天,最后结论为:死者醉酒,自个不小心失足坠楼而亡,其行为后果自负。说完走人。
  折腾了半天,天色已近黄昏,康小妹和凤仙、仙鹤要了条子钱,随老鸨们返回春熙院。突然一辆黑色小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了她们面前。车门打开,下来一位军人,是马军长!苏老鸨急忙上前打招呼:“马军长呀,刚才还未尽兴?改日来院里吧,我让凤丫头重新伺候您,包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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