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老 灯

作者:周 刚



说:“快五一节了,我要回兰州一趟,下次再要货时,我会来找你。”意思很明白,你何一凤不必送货上门了。
  何一凤心中一愣,难道马进志生气了,今后不要她的货了?转而一想,心虚什么,协丰客庄收购老灯的北佬多着呢,她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
  何一凤忐忑不安地回到家,按每尺5元的价格同曾小良结了账。曾小良见赚了100元,喜滋滋地对何一风说:“今夜再去清真食堂。我请你!”
  何一凤冷冷地说、“省省吧,才赚了几张钞票就想当阔佬了?五一节了,北佬都回兰州,我们得歇几天。”
  吃了晚饭,曾小良挨着何一风的肩头,想亲热。何一凤推开了他,说:“不要,今夜我投有兴趣!”说罢,转身走进内房,关上了门。
  曾小良蒙了,这个何一风,太只讲自己的感觉了。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你!就倒在床上。蒙头睡了。
  次日一早,何一凤对曾小良说:“你回去吧,过了节日来上海找我。”
  傍晚,曾纪昌下班回家,见儿子曾小良在喝啤酒,不禁怒从心起,夺过酒杯摔在地上,吼道:“你倒好,还认得这个家,这几天去哪儿了?”曾母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打扫碎玻璃,一边数落丈夫:“孩子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你发什么神经?有本事到水产部去凶!”曾纪昌被妻子抢自得噎住了气,坐在椅子上直翻白眼,曾小良换了个杯子,只顾自己喝酒。
  那天早上,李月娥随鸭舌帽去水产部办了“按牌价收购”的手续,还写了以后不犯的保证书,了结了这桩公案。明眼人都知道,李月娥是代人受过,曾纪昌心里当然更明白。不多时,曾小良搞投机倒把被抓个正着,小美人强出头的流言在金鸡镇传得沸沸扬扬。
  供销社领导把曾纪昌找去谈话,词严意切苦口婆心,教育曾纪昌要管好儿子,别让他走歪道,葬送了前途,唯一的出路是老老实实下乡插队。曾纪昌唯唯诺诺,屁也不敢放一个,窝了一肚子火,准备往曾小良身上出气,回到家里却不见儿子的踪影。妻子估计儿子去贩灯芯绒了,没告诉他。
  现在儿子回来了,曾纪昌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懊悔自己刚才太粗鲁了,就心平气和地对儿子说:“你也不能不辞而别,这几天我和你妈都急得提心吊胆。”妻子见丈夫火气退了,又气又好笑地说:“我可不像你说得那么急。”说罢,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西风酒。曾纪昌爱喝点小酒,他嫌啤酒不过瘾,从不沾口,敞开供应伪白酒又都是劣质的瓜干之类,喝了头昏脑涨口枯舌燥。商店有时也有洋河、老窖等好酒,但一露面就被有权有势或搭得够的人从后门兜走了。眼前那种西风酒是叫得响的名酒,别说金鸡镇,就是在县城也看不到,他惊喜地问:“哪来的?”
  妻子挪揄道:“你神气活现一到家就摔酒杯,儿子倒想着你,带回来两瓶孝敬你的。”曾小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爸,上海大商店都开辟名烟名酒专柜,不过都是高价。”曾纪昌问:“这西风多少,钱一瓶?”曾小良说14元。曾纪昌吓了一跳:“两瓶酒的价是你代课时一个月的工资呢!”妻子打开瓶盖给丈夫倒了一杯:“说,这算啥,小良出去一。天,赚了160元呢。”
  曾纪昌才知道儿子出去做别怕生意了,不知怎么会赚了这么多,惊讶地问:“做的什么生意?”妻子学着儿子告诉她时的口吻,说;“老灯,打芯绒。”
  曾纪昌终于明白,母子俩串通了瞒着他,对妻子白了一眼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曾小良打圆场说:“爸,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就把巧遇何一凤合伙贩灯芯绒的事告诉了父亲,但瞒过了两人相好的一节,曾小良又愤愤地说。“想不,到何一凤是个心狠手辣的滑头!她卖给马进志每尺7元,后来涨到8元,却按5元同我结账;两次就独吞了500元。幸亏我遇见了马进志,才明白了真相。现在我同马进志已经讲好,今后直接去找他,每尺本钱3元,卖7元,赚头翻一番还转弯呢!我心不黑,一次带上六七丈,你算算,可以赚多少?”
  曾纪昌在商界打滚了半辈子,生意上的事哪点不开窍?只因为对私改造以来频繁的学习批斗使他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儿子说的高额利润使他有点激动。但也不能无所顾忌。他呷了一口酒,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小良,你以为老爸没见过世面?自古以来,三百六十行,商业最活跃,赚钞票的门路也最多。可是,好多年来被管死了。去年政策有点松动,才让你遇上了这个赚大钱的机遇。今年却又嚷嚷着要管。真是朝令夕改,风云莫测。所以你要把握好,能做则做,要求稳,更不可张扬,否则会惹是生非,招祸哩。”
  曾小良惊愕了,想不到平时像木头似的父亲能说出这一番洞察世事的话来,不禁由衷地佩服,诚恳地说:“爸,你的话我记住了。”
  妻子见丈夫不持反对意见,高兴地说:“小良,别看你老爸平时像只偎灶猫,年轻时在金鸡镇算得上个人物呢,赚钞票门槛精得很。当初不许你贩鱼,是嫌你像小混混,赚不到大钱,还落得难听的名声。纪昌,我说的对不对?”
   自从曾小良贩鱼以来,父子间难得这么融洽,一家人高兴得笑了起来。
  这里要补叙一笔,曾小良怎么会遇到马进志的?说来也巧。那天早上,曾小良离开何家,,准备坐火车取道双亭镇回家,就去了上海的火车站。他买的是十点多的车漂,时间还早,就在车站内闲逛,却意外地看见马进志和那个维吾尔族姑娘在行李房托运好几个大包裹。曾小良觉得奇怪,就多长了个心眼,何一凤说他不是生意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莫非何一凤有意瞒着他?他上前试探:“马哥,托“运老灯?””马进志看了他一眼,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把他拉到一角,说:“看见了吧,我们做生意也累赘得很;托运费大且不说,就是行李房的人,也得一大笔开销,则人家肯行方便?你们倒好,只知道涨、涨。”曾小良吏觉得蹊跷,反问:“谁涨了?不是每尺5元?”这一下,马进志有点蒙了。但是,他是商场老手,脑子一转弯就猜到:了何一风在玩双刃剑。他对曾小良说:“你被那女人玩了,我以前每尺给她7元,昨天又加了1元,变8元!”
  曾小良听了一激灵,全明白了。于是,两人在车站订盟,甩掉何一凤,今后曾小良直接找马进志。
  曾小良牵挂着李月娥。次日斗早;他去石拱桥找李月娥,见桥下空荡荡的,以为来早了,就在桥墩上等候、张望。桥洞里有好几条渔船穿过,但摇船的都不是李月娥。等了好一会儿。桥上过往的行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他坐不住了,就走下桥,在岸上徘徊。忽然,他发现对岸的酒楼下停泊着一条渔船,根像李月娥的船。他才醒悟;李缺嘴常去那儿喝酒,把船停在酒楼后门了。但李月娥亲口告诉他,每天早上把船停在石拱桥下等他,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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