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老 灯

作者:周 刚



说:“哪里的话,怕你不够,剪下了就麻烦。”笔者信、凭票供应年代里。商店都要顾客先出示票证。布匹更不能马虎。曾小良从未去布店剪过布,所以不懂。他正要掏布票时。何一凤突然跑进店堂,满脸怒气地对曾小良说:“你晕了头了,把布票都用光,以后不做衣裳了?”她不容曾小良迟疑,拉了他就走。
  原来,中年人是去打举报电话,说店里发现了投机倒把分子。幸亏何一风眼尖;才逃过了此劫。
  曾小良出了布店,才有所悟,紧随何一凤消失在人群中。两人折腾了一个上午,又累又饿,找家小饭店吃饭。吃饭时,何一凤对曾小良说:“我不信小布店里真会没有货!我看这瞎子有点神通,去找他想想办法。”
  瞎子见何一凤曾小良去而复返,囊中空空,心中有了底,笑道:“我没有说错,两位怕是碰上了吧?”何一风点点头,把在大华祥遇险的经过告诉了他。瞎子把眼镜抬到额上,用右眼对何一凤瞧了一阵,说:“我说呢,姐儿,你不嫩!”何一凤说:“还不是哥们点拨,我才多长了个心眼。不过,我不相信小布店里真的没有货。”瞎子怔了怔,问:“你怎么知道?”何一凤莞尔一笑,说:“前门无货,后门畅通,这一招还能瞒人?烟糖老酒不是都管得死死的吗?黑市上却高价烟高价酒任你挑,否则,那些杂货铺小老板靠死工资怎么会富得流油?我琢磨;布店不会例外,大布号层层监管难做手脚。小布店人手少开后门不是方便多了?老灯在黑市上紧俏,前门当然无贷了。瞎子也笑了,说:“姐儿,你果然是个人精,什么事都看到了骨里。你去而复返,不会单为了告诉我这些吧?”何一凤说:“当然。你是这一带的坐由虎,三桥六巷路路通,总不能看妹子空手而归吧?”瞎子得意一笑:“要我帮你从后门弄货?”何二风点点头。瞎子说:“可以。不过,朝廷不差饿兵,每尺费用8角。”何一凤心中一颤,暗骂:贼瞎子,好厉害的刀。嘴上却说:“8角就8角。”她把布票交给了瞎子,回头对曾小良说:“每尺按2元付钱。”瞎子嘴角浮起笑,夸道:“爽快,姐儿果然是女中豪杰!”
  瞎子给两人沏了茶,说了声稍候,就出了门。过了约摸一个时辰,瞎子回来了,打开包裹,拿出一大摞黑色和红色的灯芯绒,一段一段交给了何一风。临走,何一凤对瞎子一笑:“闹了大半天,还没请教哥们大号。”瞎子谦然一笑:“敝人上官寅生。’何一凤“哦”了一声,问:“上哥是你本家?”瞎子点点头:“说,按辈分他该叫我叔。还没请教两位呢。”何一凤告诉了他,又说:“我俩初出道,往后得仰仗上叔。”瞎子忙播手,说:“还是哥们称呼好,亲近些。”
  下午四点多,何一凤、曾小良到了家。何一凤让曾小良在家中候着,她去协丰客庄交了货,回来算了算账,扭除车费、吃饭、交给曾小良60元,忿忿地说:“让瞎子斩去了这么多,否则,我们每人净赚100元!”曾小良已经心满意足,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他帮忙我们会空手回上海呢。再说,60元抵得上我两个月的代课工资,这钞票哪儿去赚?”何一凤温情脉脉地说,“曾小良,侬真是个好人,只要侬满意就好。好了,不说他了,今晚上馆子去,我请客。”
  华灯初上,何一凤带曾小良走进福州路一家回民馆子。这家回民馆子坐落在天蟾舞台对面,人声如潮的路口,墙体上的霓虹灯光怪陆离,两扇壮观的玻璃大门上写蓉四个绿色大字:清真食堂。曾小良奇怪地问:“这么气派的馆子怎么叫食堂?”何一凤说:“大跃进时,什么都叫食堂,还没有全都改过来呢。不过你不要怕,不会像你们乡下食堂,只有大锅清水汤。”店堂里食客很多、大多是回民。他们拣了靠窗的小方桌坐下,何一凤要服务员端上一盘牛肉、半斤羊肚汤和一瓶西凤酒,为了照顾曾小良的口味。她又招呼服务员加一盘芹菜千丝。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酒菜,何一凤打开西凤酒精制的盒盖,从里面拿出一瓶系着丝绸带的白酒。曾小良知道这酒很名贵,端详了一会儿,说:“何一凤,这么高的度数,你要把我醉死啊?”何一凤拍拍他的手:“看你急的,这是山西各酒,同你们江苏洋河一样,喝下去只觉得舒服,不会醉。”曾小良将信将疑,他连洋河也没有上过口,别说远在山西的西风了。可是名酒到底是名酒,上口清香酽醇、下肚回腼蔼气。曾小良喝了二杯,只觉得神清气爽,欲霞不瞻:何一只又把瓶中的酒两人分了,徽红的髀跟看着曾小良,说:“怎么样,再士一瓶?”曾小良见何一凤喝得差不多了,摇头说:“就干了杯中酒吧。”何一凤娇碘道:“瞎子说我是女中豪杰,侬服不服?”曾小良连声说服。何一风把杯中酒一口抿了,醉态毕露地说:“人说巾帼不让须眉,你领教了吧?今后,侬就乖乖地跟随我干,愿意,也把酒一口干了。”曾小良说愿意,一口干了杯中酒。何一凤开心地笑了。
  此时,一个身穿退役军装的年轻人带了一个维吾尔族姑娘走到何一凤桌边,说:“何姐,你可是稀客!”何一凤见了他,忙站起来恭敬地一笑,说:“是马哥,我今儿心血来潮,来尝尝回民风味,两位是来共进晚餐?”年轻人摇摇头,托了托食盒中金黄色的煎饼说:“她爱吃这个,陪她来买些带回去。”临走,他看着曾小良问:“这位是……?”何一凤说:“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年轻人同曾小良握了握手,熱情地说:“靄叫马进志,住协丰客庄307,欢迎你来做客。”
  马进志走后,曾小良见何一凤同他很熟,就问:“灯芯绒是卖给他的?”何一凤撒谎道:“不,他不是生意人,退役时拿到了笔钱,带了情人来逛大上海的。”曾小良再要问什么。何一凤忙岔开话题,招呼服务员上两客煎饼。这煎饼,用糯米、玉米粉包牛肉糜做成,油炸后呈金黄色,香脆鲜美,是店里的一道风味点心。曾小良一口气就把一客(五只)吃完了,何一凤只吃了三只,把剩余的推到曾小良面前,说:“从未吃过合子,味道比老城隍庙的小笼汤包还要好。”
  一顿晚餐,何一凤花了30多元,曾小良觉得过意不去,掏出15元钱,说:“二一添作五。”何一凤推开了他的手。
  两人走出店门,何一凤不胜酒力似的靠在曾小良身上,说:“曾小良。我走不动了……”
   曾小良半搂半扶地把何一凤扶回了家。何一凤说:“我要睡了。”她不由曾小良分说,就在外间小床上躺下。曾小良慌了,说:“何一凤,你睡里间去。”何一凤醉话呢喃:“这是我的床,侬睡地板上。”又翘起脚,说:“帮我脱鞋。”曾小良知道醉酒的人一时劝不醒,想让她先睡一会儿,醒了再回里间去,就上前帮她脱了鞋。何一风却娇喊道:“曾小良,侬真笨,还有袜子、衣裳……”曾小良无奈,只得又帮她脱下袜子、外套。何一凤钻进了被窝,似乎睡着了。曾小良见地板上光溜溜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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