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生死情人劫
作者:杨圣君
刘小娟不知道李倔这几天的艰苦心路历程。
这时,李倔正在附近一家酒店喝酒。他由一个非常热爱家庭的人,变成了无颜回家的人,由一个傲骨铮铮的人,变成了一个心灰意懒的人。医生说直肠癌要戒酒,可他现在偏想喝酒。生命算什么?辞职算什么?他觉得人生没有一点儿意义。
刘小娟拿起新手机给李倔打电话,然后来到酒店找到他。她也要了一瓶酒,仰脖子就是一大口。谁知她这些天太劳累,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脸色发青,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新买的手机也随之摔落在地,乒乒乓乓弹跳出老远。
李倔一见,顿时酒醒大半。他想把刘小娟抱起,谁知他这几天喝酒过度,腿直发软,一个趔趄,连同自己和刘小娟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刘小娟的脑袋也像她的手机一样,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一声闷响传入李倔的耳朵,直落在他的心上。李倔略带哭腔地说:“我真没用啊……”然后,他鼓起力气,像扛米袋子一般一把将刘小娟扛起,继续向前走。没等李倔走几步,刘小娟哇的一声吐将开来,一条黄色瀑布稀里哗啦地把李倔的上半身淹没了。随之,李倔在滑溜的呕吐物中站立不稳,又一个趔趄。他汲取刚才的经验,竟然生生地跪了下去,终于没有将刘小娟落到地上,而是牢牢搂在怀里。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依然还是一个男人!
最后,他就这样搂抱着呕吐不止的刘小娟,来到医院急救室。在急诊室,他们见到了久违的“小布什”文海。
六、柳暗花明
原来,“老布什”听说儿子“小布什”被“双规”后,矽肺老病日益严重,这天他呼吸功能急性衰竭被送来医院急救。市委看在老红军的面上,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特许文海前来照料父亲。
狼狈不堪的李倔和刘小娟一见到仍然拄着拐杖的老领导,不由百感交集,久久无语以对。
他们心里都在诅咒:该死的白骨案子!
“小布什”文海的脸苍白而浮肿,显然是多日没见到阳光的缘故,人倒还精神。他不知道局里最近的诸多变故,见到刘小娟和李倔这副模样,吃惊地问道:“怎么啦?”
刘小娟听了,泪如雨下。李倔脱下邋遢的外套,眼睛红红地说:“文局长,我们俩也栽倒在这个案子上,无脸见人了啊!”
文海一听说到案子,为避嫌疑,赶忙把身边两个人介绍给李倔和刘小娟,一位是老干局长,一位是市委秘书长。李倔和刘小娟一听,就简短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刘小娟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输了两瓶液感觉好多了,便和李倔回到了出租屋。
就在当天夜里,“老布什”带着遗憾长辞人间。老红军最后的要求——免除儿子的刑事处分,将他降级为副处级侦察员,被市委婉转拒绝。市委仅仅是在形式上解除了对“小布什”的“双规”,让他在家接受审查。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李倔和刘小娟便被派去守灵堂。哀乐声声,这更加让两人体会到生命的另一面——脆弱。
就在这个当口,公安局党委会议室里发生了大争辩。
田栋拿着指纹鉴定报告,简短地说:“我们从倔阳河边亭柱上,从被抛弃的车辆上分别提取了大量指纹材料,经过与李倔问话材料按下的指纹印比对,可以认定那两处都有他的指纹;根据现场目击者证言,李倔在河边推人落水致人淹死的案件中有重大作案嫌疑。”
古炀副局长补充道:“发案当天李倔已经被明确为白骨案件主办侦察员,后来在抛弃车辆上发现张一韦被害,他在文局长面前力主并案侦查,却隐瞒淹死人一事不向组织汇报,我看,他有故意隐瞒逃脱此案的嫌疑。建议对李倔采取措施,立案侦查。”
王浩威严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采取措施,我看暂时不必!另外,这个案件已经与白骨案并案了,也不必另行立案。我了解李倔,相信他必有隐情,只是案件侦破紧张,没来得及解释说明,可能是要等到案件侦破后,才能道出其中的秘密。也许,文海局长个别知道情况也不一定,因为那时,他是专案组长。为慎重起见,我建议先向文海局长了解情况后再作决断。”
分管行财的常务副局长彭砚因为破楼倒塌一事,一直也被纪委调查着,古炀没当上局长,便对他的“常务”发生了兴趣,于是暗地里蛊惑市纪委对他也进行“双规”。彭砚自然知道这些内情,一直忍着,现在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王局长说的有道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我们应该相信党培养多年的干部,文明办案,不要动不动就这措施那措施的。如果这样做,那我们丢了三十支枪,这可是通了天的大事,该采取什么措施呢?”
古炀有些坐不住了:“彭副局长的意思,是说我古某有监守自盗枪支的嫌疑?”
彭砚冷冷说:“我没有这么说,倒是你的司机蒋洪奎摆脱不了干系,只是死无对证罢了。”
古炀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彭砚道:“你什么意思,明说吧!”
彭砚说:“别冲动,老古,我倒是希望你——明说。”言下之意是不希望古炀在破楼坍塌一事上动阴招,如果动阴招,谁也没好处。现在局里正在传说,文海局长的下台,就是古炀在背后打的小报告。
几个党委成员都注视着古炀。
古炀沉默了。
王浩说:“大家冷静,最近局里很不平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现在就请示市委领导,看是否同意让我们给文局长打电话问问情况。如果李倔真没有汇报,那就对他隔离审查!”
半个小时后,市委同意了王浩的请示。为避嫌疑,他要古炀接通了文海的电话,而且是用会议室座机免提拨打的。
王浩有点儿紧张,担心电话那头传来“李倔没有汇报”的声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他掏出烟给每个党委成员散上一支,然后自己也点上。
“喂,文局长吗?”
“我是文海,有事请讲。”文海沉浸在悲痛之中。
“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古炀打电话时,原想用“汇报一下”这个词的,可是他又想到文海现在不是局长了,被“双规”了,而且现任局长王浩在场,便灵机一动采取折中的办法,把“汇报”改成了“说”。
“讲!”文海听出是古炀的声音,尤其听到“说一下”三个字,有种上级对下级的味道,心里不由感叹,世态炎凉哪。
“李倔给你汇报过这样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文海知道古炀对自己担任专案组长有意见,难道李倔真有什么事情没有跟他汇报,而直接给自己汇报了?他不由暗暗对自己用人成功有些自得。尤其看到李倔和刘小娟给自己的亡父守灵,心中也有些感动。
“就是李倔在倔阳河边推人下水致人淹死的事情。”
文海一怔,好小子李倔,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丝风不透。他想起那晚在医院见到他的狼狈相,还有那句“也栽倒在这案子上”的话,看来他是话中有话了。他反问古炀道:“这个事情他没跟你汇报?”
“没有。”古炀想起李倔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便加了一句,“你知道的,他一贯爱自作主张。”
王浩一听,脸色顿变。他很不高兴古炀在这种严肃场合,无端给人戴帽子。
那边沉默片刻,传来一句话:“他跟我汇报过。”说完,文海挂断了电话。
李倔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道险关。然而这毕竟是关乎案子侦破的大事,王浩不得不亲自对他进行讯问。李倔吐出了和项小梅的惊险故事,但是却隐瞒了项小梅不是独眼和曾经坐过台的事实,对那两张字条更是只字未提。
随后,他的出租屋也暴露于天下。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刘小娟死老公的两个姐姐气势汹汹地来到局里,把刘小娟从“老布什”的灵堂扯将出来,又是撕又是咬,口里嚷道:“你是什么督察?你是百分之二百的骚货,是潘金莲,合谋着害自己老公……”
李倔一听来人骂刘小娟是潘金莲,那自己岂不就是西门庆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冲上前去将两个妇人用力往后一扯,那两个人怎么经得住李倔的蛮力,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差点儿把“老布什”的祭桌给掀翻了。她们反应也很快,立刻从地上爬将起来,像两只训练有素专咬手臂的狼狗,一左一右把李倔扯成一个十字架。李倔怒火中烧,两手猛地一合拢,两颗人头立刻“砰”的一声撞在一起。两个妇人只觉金星四射,又是四脚朝天摔倒在地。这下两人明白,打是打不过人家的了。两人对视片刻,一手捶着地,一手指着李倔和刘小娟开始了恶毒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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