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发廊妹悲泣情缘

作者:侯远献




  见面是在一个俭朴的快餐店里,小林出于礼貌,要了几个菜,一扎啤酒。那两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为首的一个,有一米八高,光着脊背,肚皮上的赘肉,像束上身的衬衣那样垂出一个坎来,他的肚脐眼上一片黑毛,汪汪地向下延伸着,看得出来雄性激素强劲。他笑的时候,一脸的小人相;但不笑的时候,阴沉着的脸上则是一副凶相。小林还真有点发憷。另一个较年轻,二十左右,身材较瘦,尽管个子也很高,但总让人觉得他还是一个没有完全发育的孩子。他胸口垂着一块玉,样子看起来很和善,小林就只和他说话。
  酒喝到一半,那个胖子原形毕露,说:“林小姐,我最佩服你这种人,能成大器,不像那些娘们就知道发浪。”他端起一杯酒说:“来,我敬你一杯。”小林笑了笑说:“我不会喝酒。”那胖子说:“你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啊,我这人什么都不在乎,就是在乎这张狗皮!”他用一只手把自己的脸拍得啪啪响,说:“要不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话说到这个份上,小林只得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那胖子竖起一根手指说:“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女孩。林小姐,钱我可以给你,但怎么着也是我们兄弟冒着性命抢来的。林小姐,你也得对我们有点意思啊!”说着,他就靠过来把小林往怀里揽,“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小林猛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厉声地喝道:“你给我坐好!我想蚂蚁都告诉你们了,老娘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搞不好,我让你们完蛋!”小林缓了一口气,把语气放平稳后又说:“但老娘身在江湖,懂得江湖的规矩。你们把我那一份钱拿来,今天晚上,我们做一个了断。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天晚上,小林给了改改一千元,叫改改再找一个女孩去对付那两个家伙。
  改改走了,顾永给小林打通了电话,说:“我怎么听你的声音像感冒了似的?你可要注意休息,这两天,正在查一个大案,没时间去看你了,多保重啊!”小林说:“我没有事,你忙你的吧,要多注意安全。”
  改改这次从家里回来就全身心扑在钱上,她是想做出贱样来让她的老师死心。她瞒着小林联系了海天酒楼的业务后,又偷偷地和“南方”美发厅接上了头,改改瞒着小林一身三主。这天,改改见缝插针地搞了一次兼职,回来时小林说:“累坏了吧?”改改满脸绯红,想借故躲开,忙低声地说:“我去买点熟菜,中午咱别做了。”说着逃一般地出去了。小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懒懒地坐到沙发上。
  电视节目换成了地方戏,小林不愿看戏,就换台。小林调着天线的角度,调出了一套中央台的节目。这天恰是“世界艾滋病日”,屏幕上一个艾滋病患者正在讲述他在泰国患病的经过,节目一直放到他死去,好像用此唤醒人们对艾滋病的重视。节目完了,是专家的评说,讲述了艾滋病传染的途径和症状。小林猛然打了个寒战,就觉得身上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向外的寒冷。她不停地打着寒战,头上的汗淋雨样往下滴,人就晕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买菜回来的改改看到小林的样子,吓坏了。“扶我到床上去。”小林虚脱地做了个手势。
  
  姐姐,你害死我,我恨你
  
  改改上大学的妹妹上吊死了。听到这消息时,改改愣怔了半天,突然“哇”地一声,哭得山崩地裂,五脏六腑都哭了出来。哭着哭着,人竟如秋天飘落的枯树叶一样倒在地上。小林他们掐人中、窝大腿,忙活了半天,改改总算醒过来了,仍然只是哭。那声音哽哽咽咽的,像经受了极大的阻力才发出来的,涩涩的,听了让人难受。
  改改的语文老师一只手揽着改改,一只手不住地给她擦泪。改改的妹妹自杀的原因是发现自己得了性病。据她要好的同学说,她近一段时间老是说下身痒,就去校医务室拿药。学校医务室本是安置闲人的地方,那儿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精通业务的,平时学生头疼、发烧、拉肚子,她们看着药品说明,拿几样药对付过去算完。上个月中文系系主任的爱人吴大夫,在市二院病退了,原想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谁知闲着比上班还难受,于是,就到医务室来上班了。大医院的大夫懂得多、责任心强,吴大夫就把她领进里屋,让她脱掉裤子,吴大夫看了一眼心中就有数了,对她说:“你明天到市立医院做个化验检查吧,检查完了别忘了把结果告诉我。”
  改改的妹妹刚走,学生处的处长来拿感冒药,吴大夫就把这事告诉了她。处长立刻找到了她的系主任。尽管近几年高校开放了,谈恋爱、同居很少有人问津,但发现性病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同一宿舍、同一班级,脸盆、毛巾,拉手挎肩,难免不传染。如果她再滥交几个男朋友,那就更不可收拾了。学校分明看到一团火苗落在校园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大有燎原之势。于是,保卫科立刻派人派车送她到市立医院,回来后,她便被请进保卫科,要她交代得病的情况及和什么人有过乱交,和谁有过亲密接触。
  当夜,改改的妹妹被囚禁在保卫科,半夜趁人不注意,她把衣服撕成布条在窗户下面蹲着上吊死了。她死后,人们在她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姐姐,你害死我,我恨你!
  改改边哭边揪自己的头发,地上已有一层头发,脸上用指甲抓出的血道,小溪一样流血不止。有好几次她想撞墙,都被她的语文老师死死抱住,任凭改改抓挠,他紧紧捉住她不敢放松。
  原来,改改那次回家正巧妹妹也在,姐妹俩亲热得什么似的,晚上就睡在了一床被窝里,说了很多悄悄话。改改那次把身上穿的新衣服包括内衣,全都送给了她,没有想到,这却害死了她。对于改改来说,妹妹是她赴汤蹈火无怨无悔的精神支柱!妹妹的死使她认识到,自己的舍身付出,原来是用雪在堆砌城堡,现在太阳出来了,什么都没有了。自己的贞洁、青春、血汗……
  改改就这样垮了。要么整日呆愣愣地,一言不发;要么就又哭又笑,不得安宁。她已永远沉湎于往事之中,不可能回到现实中来了,生命的意义对于她来说,只是重复或延续那些往事。
  
  小林姐的感冒一直不好,你给她带点药吧
  
  这天黎明,小林正在噩梦中挣扎,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那声音一听就不是敲的,是用手掌猛烈拍击的。小林就坐起来,愣怔了半天,有气无力地问:“谁啊?”“警察,开门!”回答的声音很生硬。
  小林打开门,门口便挤进了两名神情冷峻的警察,其中一名警察说:“你涉嫌一起抢劫案,你被捕了。”另一名警察就把一只冰冷的手铐铐到她的手上,并把她推出了门。小林看见车旁站着的正是顾永,顾永手里拿着一支烟,看她的眼神满是忧郁。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把小林挟持到车的后排座上,车开走了。小林问前面的顾永:“我犯什么法了?”顾永始终看着车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身边的一个警察呵斥道:“你策划了一起抢劫、强奸案,你会不知道?”前排的顾永突然转过脸来,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嘴巴。”
  审讯是另外两名警察进行的,顾永在另一间屋旁听了审讯。一个警察问小林:“你是怎么指示他们抢劫大妞她们的?”小林说:“我没有,你搞错了吧?”那警察厌恶地说:“你还想抵赖吗?你的同伙都交代了。”小林看了他们一眼,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让她连好好想想的余地都没有。她不知道警察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沉默地低下了头。“你认识蚂蚁吧?”那警察问。小林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我没有让他们抢劫,我只是叫他们找人吓吓她们。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这事不能怪我,是大妞从我手里抢生意。”
  小林不知道顾永是怎么进来的,审讯完了之后,她就被关在了一个小屋子里,她一直在默默地哭,眼皮都肿胀得翻不起来了。顾永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小林突然抓住他的手说:“我没有让他们抢劫,是真的!”小林的目光直直地戳在顾永脸上,钢筋一样。顾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先喝点水。”顾永撕了一块纸巾递给她,说:“这事主要责任不在你。”小林的泪就又流了出来。她说:“我不会进去吧?”顾永没有回答小林的问题,却说:“你知道蚂蚁贩毒吗?蚂蚁一直在贩卖毒品,他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小头目,负责本地的毒品销售。那两个抢劫大妞她们的罪犯,也是他们团伙的成员。”
  

[1] [2] [3] [4] [5] [6] [7] [8] [9]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