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发廊妹悲泣情缘
作者:侯远献
这时,门口响起喇叭声,蚂蚁踩高跷似地晃了进来。“姐哎,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二妞抬眼瞟了他一下,说:“就你那两下子,别佛爷洗金粉挣面子了。这次又替谁点票子?”小林接过话茬,也说:“蚂蚁,你当我们是演员呀,一会儿业务员,一会儿秘书。”二妞夸张地撇了撇嘴:“算了吧,叫他给擦腚还差不多,叫他请客那是蚂蚁身上挤血——难呀。”蚂蚁也不生气,说:“这么说那是抬举我,我还就想着跟你擦呢,现在吗?”蚂蚁说着在二妞腚上实实在在地抓了一把。二妞哪里肯罢休,伸手就往他兜里抓,硬是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来,才找回了平衡。“你们去吧,今晚我还有事呢。”小林说。锅里有点米,小林就不愿再备战备荒了。蚂蚁一听,急了。“别,林姐,今晚上可是个大头,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洋鬼子,肥得流油,无论如何得宰他一刀。这可得显示一下民族气节!”小林听说是个东洋鬼子,心里活动了,脸上却一脸嗔怒。“显示民族气节,那叫你娘去呀。”二妞不习惯这样的谈话,便说,“去是去,我们还没有吃饭呢,这次宵夜你请客。”蚂蚁油腔滑调地说:“能请两位小姐吃饭,那是我的荣幸。”
小林就开始换衣服,换完衣服又对着镜子在脸上精心补了补妆,最后又检查了一遍,自认为满意了才收工。蚂蚁有些躁了,说:“姐哎,咱别写真了行吗?那边可等着要人呢。”小林一边收拾一边说:“今晚让姑奶奶又扮什么角色?”蚂蚁坏坏地一笑,说:“今天返璞归真了,一切铺垫全免,直接进入实战。”小林说:“蚂蚁,你怎么不让你妹妹去实战呢?”蚂蚁说:“我倒是想,我哪有呢?”“你整天做这事,不怕下辈子变牛变马?”小林边说边穿衣服。蚂蚁嘿嘿一笑,“我这辈子都活够了,谁还想下辈子的事?”这时,二妞换了一件短且透的纱状白裙子过来,小林一见,笑着说:“真通俗啊!”二妞嘴一撅,说:“就你那×嘴会说。”小林觉得和这种人说话累,就不再理她。
汽车驶进了东亚宾馆,蚂蚁向急急忙忙走来的中年人打招呼,小林听到蚂蚁叫他孙主任。那孙主任坐到车里来就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并介绍情况。小林听清了,这次真是一个日本人,是来洽谈投资的。接下来,那孙主任还说了一些项目谈成对拯救他们工厂和几百下岗工人的意义。小林不感兴趣,没往心里去。最后,他递给每人一个信封,小林摸了一下尺寸、厚度,猜出不少于一千元。
从宾馆里出来,二妞“呸”了一口便骂开了,说日本人真不是他妈的东西,现在还那样欺负人。小林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把唠唠叨叨的二妞扔在了后面,自己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手机就响了,是改改打来的,她问小林还过不过去,不过去她就关门了。小林才想起她走时没有安排改改,便说,你锁门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不用来那么早。
按摩不用学,一捏二摸三揉搓,剩下的事情就是脱
小林捡到改改,实际上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改改家在山里,她父亲三代都是单传。农村人重香火,可自从改改出生后,她妈妈喇叭花一样,一开就丢下一个闺女,一年一个,一口气就是六个,只生得她妈妈木乃伊似的,她爸仍不死心。人说她妈妈生顺了,她爸爸请高人访仙人土方洋方一个劲地折腾,她妈妈就又瘦了一圈。改改妈怀第八胎时,村支书来了,说:“省里下个月计划生育抽查,第八个孩子说啥不能要了。”改改爸把七个孩子集合齐了,台阶一样站成了一排。说:“支书,你要哪个的命,我给你一锄头砸下去。”支书就长叹一声走了。
孩子生下来,她爸一扒拉孩子的腿裆,一口鲜血喷出,从此一病不起。村里人都说她爸是淘空了,县医院检查是得了绝症。
改改是个懂事的孩子,爸爸病倒那天,她把所有的书都背回了家。那天晚上改改精心打扮了自己,骑车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乡村的黑夜才是黑夜,浓稠的糨糊一样搅不开,哪像城市的黑夜,要么灯火通明,连一点黑夜的影子都没有;要么星灯闪烁,把黑夜咬出一个个窟窿,筛子似的。乡村的黑夜黑得瓷实,铅似的凝重的夜色,有缎子一样的润滑和金属一般的光泽,笼罩着村庄、田野。
改改来到小树林,看清树下那惶恐的黑影,说:“你来了!”那黑影说:“你找我什么事?”声音有点中空,也有点犹豫,倒是改改的声音显得沉稳。“你看到我的纸条啦?”那黑影说:“看到了,但我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改改说:“我不再上学啦。”黑影有些吃惊,问:“为什么?你的成绩一直不错!”“不为什么。”改改笑了笑,感到脸上沾着的夜色噼里啪啦往下掉。“你看这果树。”改改的手搭了下身边的一棵苹果树枝说。“果树怎么啦?”那黑影向前动了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又迟疑地停下了。“没什么。”改改本想说你看这果树,果子要结得太多,养料就供应不足,就得摘下一些果子,牺牲了它们才能供其他果子成长。但她没有说。“你喜欢我吗?”改改感到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的声音极不稳定。她一下仿佛看到了病危的父亲、体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们,改改觉得他们的家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漂浮着的危船,随时都可能沉没。改改觉得她必须把这只危船划出大海,不管风浪多大。
改改知道怎么做,她们村子里好多女孩出外都做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能挣大钱的本钱?改改想到这些,掉了一晚上的眼泪。她觉得她和村子里的那些女孩不同,怎么不同,她没有多想。但改改知道她最珍贵的东西得送给一个她认为最值得、永不会后悔的人。改改想到了她的语文老师。
“你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你知道我已结婚了。”她的语文老师有些不知所措。改改笑了笑,说:“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改改边说边向黑影靠近。她能感觉到黑影急促的鼻息吹在她脸上痒痒的。“喜欢只能是你同龄人的事,我都有老婆孩子了。”那黑影把双手搭在她肩上像是在安慰她。“那我不管,我只问你喜欢吗?”改改的一滴泪掉在了地上。“喜欢。”改改擦了擦眼睛,看到了那双比黑夜还黑的眸子闪闪发光。
改改激动了,她相信比黑夜还黑的眸子,只能是燃烧的爱情。她知道他爱她。“今夜我是你的了。”改改倒在他怀里喃喃道,感觉自己像羽毛那样轻,随时都会被风扬起,吹跑。她紧紧地抱住他。改改感到他的手像受惊吓的老鼠般犹豫、畏缩。她主动解脱了自己,又帮助他解放了出来。
改改一直暗恋她的语文老师,老师那口标准的普通话,第一堂课就吸引了她。今天交作业时,她在语文作业本里夹了张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