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发廊妹悲泣情缘

作者:侯远献




  天空深得像她爷爷的青布褂子,星星像她爷爷烟袋锅子里磕飞的烟灰一样满天闪烁。改改感到她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坠向黝黑的天空,她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她就拼命地抱住他,抱得越紧越觉得空洞。改改感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腐烂掉。改改流泪了,像静谧的冬天小雨一般落地无声。她的上牙切进了下嘴唇细嫩的肉里,咸腥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嘴里。改改觉得这就是她的一生了。她的一生就这么短暂。那个改改从此死掉了,不存在了。
  改改哭了,她偎在他怀里说:“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激情消失后,语文老师拥着改改,沉默了一会说:“我会去看你的。”“别,我已经死了,以前的那个我今后不会存在了。”她感到男人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别说傻话了。”男人想安慰她,但改改却说:“你不懂,咬过的苹果还有人买吗?”
  改改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小城,她的破釜沉舟、坚忍不拔、一心一意,使她的出道从小林那边看起来显得缺少情节。没有轰轰烈烈的悲壮,就连能赢得世俗谅解的一点必要的无奈都没有。她的全身心地无怨无悔地投入,让小林对她都充满了鄙夷。然而,工作的特殊需要又使她对改改最大程度的满意。
  那天,她拉开门之后,改改就径自走了进来,问这里是不是招服务员。小林打量着她老旧的打扮,就知道她是乡下妹子,她就像老师捉住考试作弊的学生一样,看她尴尬的表情,坏坏地笑着告诉她,招的服务员不仅不发工钱,从顾客那里挣了钱还得交提成。改改说:“我知道。”那口气神态就跟说:“你吃了吗”一样从容自然。小林定定地看着她愣怔了半天,说:“那你留下吧。”改改就这样上岗了。
  那天来的第一个顾客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松弛的肌肉像是发起的面团。小林把他按到椅子上披挂上行头,把他的脸仔仔细细刮得精光。小林一面给客人刮脸,一面问改改家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并告诉改改,来我这儿工作,今后对客人要热情、周到。刮完了脸,小林低声对那人说:“看到了吗?我这是新出笼的,刚从学校里出来,嫩着呢。谁开瓢谁有福啊!”那男子哪愿意让给别人。小林和那人讲好了价,就把活猪褪毛一样红不拉叽的男人从转椅上拉下来,对改改说:“给这位先生按摩。”
  小林对改改的上岗培训就一句话:“按摩不用学,一捏二摸三揉搓,剩下的事情就是脱。”小林说:“来这地方的人心思全都在那上面,你要知道有三种人不来:有钱有权的养小蜜不屑于来,老实本分的守老妻不愿意来,没有钱的养家糊口不能来。所以,来这里的花心色胆们,主题性都很强。”
  那天做完了事,改改从里屋出来,搬了个小凳坐在门口,一脸的履水无迹、雁过无痕。小林就牙疼:你不婊子立牌坊装模作样,至少也得有点初入道的羞涩或难为情啊。你年纪这么轻就这么浪,将来你还不得气吞山河!小林就想一脚把她踢出去,她说:“改改,把盆里的衣服洗出来。”改改就到门口洗衣服,洗完衣服的水便泼在当街上,街上就成了河。立即就听外面有人高喊:“这是谁往当街上泼水?窟窿里盛不下,也不能让它随便往外流啊,多不雅观!”小林出来一看,大妞正踮着脚,蜻蜓点水似地往前跳。小林就说:“是你改姐。怎么?光许你淌,不许人家流啊?”大妞一扭头,看到正蹲那儿撅着腚洗衣服的改改,停下了狐步,一扭头进了小林的屋。
  大妞的店和小林的店斜对着。小林的店坐北面南,冬得阳光暖和夏得南风凉爽;大妞的店坐南面北,冬冷夏热。所以大妞她们平时常过来串门,没有生意的时候,她们就在一起打牌、聊天。大妞进了门,粗着嗓子说:“怪不得说话这么横了,原来是有后盾了。”小林接过话头:“有后盾怎么了,也没有像你似的,浪疯圈啊!这几天海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让人金屋藏猫啦?”大妞一屁股坐到转椅里,揉搓着五脏六腑,打了一个很有深度的哈欠,说:“怎么啦,眼睛上火啦?要不,明天我就把你中介过去,姐什么时候不‘等贵贱,均贫富’啦?”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看得出她严重缺觉。“哟!你能有这思想,真看不出来!”小林挖苦了她一句。
  大妞和二妞的长相和性格都很相像,猛一看,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不过大妞比二妞丰满出一圈,充气般的胸脯,随时都会把衣服挣破脱颖而出。她的肤色本来不白,但昼伏夜作使她如不见阳光的植物,皮肤呈一种亚健康的葱白,加上脸上刻意的净化和美化工程,也颇吸引人。“困死了,能在你这里打个盹吗?”她的困是写在脸上的。小林说:“你刚下夜班啊?”“穷人哪里有白天、黑夜啊!”大妞的话语中有一种自得。小林嫉妒她的得意,就想折磨她一下,说:“别,打两圈。丽日熏风的,别辜负了这明媚的春光。二妞呢?改改,你去叫二妞。”大妞就看着改改,说:“我正想问你呢,什么时候壮大的队伍?”小林说:“刚捡的。”大妞说:“我可警告你,可别摧残儿童。”说着,顺手拿起小林台子上的一个牛角梳子,在手里把玩起来。小林说:“那也比你强,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那可是血淋淋啊!”大妞恼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放下梳子就要动手。小林可不是她的对手,忙跑到街上,大声地喊:“二妞,你浪完了吗?”
  牌打到中午,大妞实在撑不住了,抬手推翻长城,在“秦砖汉瓦”上就“庄周蝴蝶”了。
  这天是星期一,男人们星期天在家里已消耗掉了多余的雄性激素,不再四处骚动了,店里显得格外的冷清。小林她们坐在那儿聊天,话题慢慢就聚集到大妞昨天的“陪路”上来(所谓“陪路”,就是男人在押送货物的路上,找个女人风流快活)。二妞说:“这店里的生意没法做了,大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今后十一点之前我干脆不开门。这样下去,房租都交不上。”“就是啊!”改改应和着。小林接过话茬,说:“你行啊,店内损失店外补。真正地实行三包,代办托运啊!”
  几个人正在闲扯,有两个青年推开了二妞的店门。二妞跑过去和两人说了会什么,两青年就进了屋,二妞便站在门口叫大妞。大妞醒了,答应着站起身。“你真行啊,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啊。”小林揶揄道。“为人民服务嘛。”大妞边说边摇摇晃晃风拂杨柳般地走过去了。小林对改改说:“把牌收起来吧。”改改边收牌边问:“小林姐,大妞的衣服漂亮吗?”小林反问道:“你喜欢吗?”改改脸微微一红,说:“不是,我是说太那个了吧?”小林看着改改颇感意外,刚才做那事,她都没事人一般,怎么这会儿倒脸红了呢?改改说:“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啊?”小林说:“你该换身衣服了。你拾掇拾掇,我们去买衣服。”
  小林和改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银河超市,小林给改改选衣服定位基本在露、紧、透上。改改肤色较黄,小林给她选了几身深色服装。临付款,改改却不付帐,一个劲地喊贵。小林的言语便刻薄起来,说:“你还准备永葆革命本色?你不要就算了,我们回去吧。”小林说完,自顾自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改改犹豫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件便宜的付了款。临下楼时,她们碰到了手提新衣服的大妞。“发财啦?买这么多!”小林说道。“有人买单啦!”大妞言语中满是自得之意。小林就看见提着东西的二妞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改改小声说:“这两个人我认识,就是上次去她们店的那两个。”小林说:“人家是绊倒趴在了×上,找到福窝了。”呆看了一会儿,小林转脸对改改说:“改改,你记住,什么时候女人都不能是茶,让男人越喝越淡。”
  
  你要懂得干我们这一行,你得想办法抓住男人的心
  
  真是“人要衣服马要鞍”,改改一打扮,还真有几分姿色,特别是她那张性感的嘴,特别能抓人的视线。那嘴饱满而富有弹性,自然地娇艳,向外张扬着,像刚刚裂开的花瓣,唇线特别明晰,唇质特别细腻。男人看到之后,很容易就有性的冲动。小林那次一见,就被这嘴唇吸引了。不要忘了,嘴可是女人向男人攻城略地的第一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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