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红颜乱(大结局)
作者:鲁梓扬
李冬萍闻声起床,从房里出来,郭小梅也从大门外进来了。一民警打开户口登记表,问:“谁是李冬萍?”
李冬萍说:“我就是。”
“谁是郭小梅?”
郭小梅说:“是我。”
民警掏出手铐说:“我们要对你二人的流窜情况进行调查,铐上走吧。”
眼看对方要强行铐上了,郭小梅急忙争辩道:“我都来这儿几年了,迁移户口也上了,我没流窜。”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流窜?”
郭小梅说:“我跟刘景堂结婚一年多,我的迁移去年转来的……你们等等。”郭小梅忙回房找出与刘景堂的结婚证给他们瞧。民警又去大队会计那儿检查了她的户口,才相信郭小梅不是流窜分子。
李冬萍没有什么可供验证的证据,但她有田丙男、田丙义这二表亲关系和邻居们的证明,证明她娘家是哪儿、与田丙男同居、生子等等。这么一来,民警们就相信了,也就走了。
然而,第二天半夜,县公安局派了三名干警直接来捕人了,原因是李冬萍从香港回来,属重点审查对象。
李冬萍被捕后,村里就传得沸沸扬扬,说她是台湾的敌特势力在香港发展的特务,到内地来破坏无产阶级专政的,不久连田丙男也被押走了。这事传到木柱父亲耳朵里,老人家急忙去县公安局找他的徒弟王局长询问究竟。
向王局长举报李冬萍和郭小梅的正是他的师弟金木柱,不想,现在出面为田丙男说情的,却又是他的师父。王局长还是听了师父的话,将田丙男放了。至于李冬萍,审了七次,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放她出去吧,又担心她万一是美蒋派遣的特务呢?这位局长想来想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她遣送回原籍算了,也就是把这块骨头踢给别人去啃吧。就这样,李冬萍被县公安局押送回农场。
直到三天后,木柱的父亲再度去公安局找徒弟,才知道她回了原籍。丙男得知后非常着急,却也没办法,只好拍电报将这事告诉了李冬萍的哥哥。
第十八章 太阳升起
三伏天,骄阳似火,万里碧空。阵阵南风将河面拢起丛丛清波。帆船顺风顺水地来往穿梭。上午,河滩上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翘首期盼着,等待刘乙发在这儿执行死刑。
田丙男和郭小梅站在人群前列,他们神情严峻,眼里迸出愤怒的光芒。
来了,来了!
刘乙发背后插着“斩标”,就像已死似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双眼微闭,被武警像死狗一样从车上拖下来。法警当场宣读布告,群情激愤,浪潮般呼喊“打死他”、“活剐了他”。
“啪”的一声枪响,刘乙发饮弹扑地,只见他四肢抽搐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也就在这天,金木柱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监外执行。在那非常时期,金木柱因追求冯慧英不成,迁怒于田丙男,诬告李冬萍和郭小梅是流窜犯,诬陷田丙男贩卖冯慧珍。既牵扯了公安部门的警力,又造成了不良社会影响,被田丙男一纸诉讼告上法庭。
经过打击,金木柱醒悟了,他于是经常抱怨母亲从中教唆,致使他与张英月各奔东西,母子俩就常为这事拌嘴。老干婆一气之下服下三包老鼠药,一命归西。
看到别人家里有孩子哭叫,有女人说笑,金木柱父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在这个时候,田丙男来了。
闲聊几句之后,田丙男切入正题。他说:“师父、师兄,我今晚是有事来的。”
“你尽管讲吧。”老人道。
丙男说:“我现在要讲的是英月和孩子的事,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更改,如果木柱哥能够海涵的话,不妨去土市试试,也许能有转机。要是不再理她,也得把她接来办理离婚,从长计议……”
“我去过了,她不见我啊!”木柱道。
丙男说:“听小梅讲,她好像还有点儿留恋这儿,你不妨再去试试,行不行?”
木柱的父亲说:“不错,是应该去。多去几次。你想想,当初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把元元朝死里整,她走时你也没留过她,她能消这口气,简简单单地跟你来么?再去,多去几次!”
“我还去?她见了我像见了仇人似的,我去了只会惹她生气。再说,我在服刑期,万一被政府知道,罪上加罪,她更对我死心了啊!”
他们想一想,觉得木柱说的在理。丙男和他们计议一会儿,话题扯到华修光与冯慧英的婚事上了。木柱的父亲心里一亮,叫木柱快去把华修光的父亲请来,说华先生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他一定有更好的见解。木柱听了不觉心里一喜,立即去了。
一番礼节之后,木柱的父亲为华先生沏上浓茶,这才话入正题。华先生听了,毫不犹豫地说:“这事也该有个了结了。我看啊,这次由你金兄出马最宜,另带郭小梅和我家慧英一道去,既有说情的相随,又有你仁兄的面子,张英月定会给一个答复的。”
木柱的父亲挺严肃地想了想,说:“我去行么?只怕不合适吧!”
华先生说:“这个家里,恐怕只有你金兄在她心里有份好印象了,你不合适,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木柱的父亲再三权衡之后才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一路打听,找到张英月的姨妈家。张英月琢磨到他们的来意,装病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对他们打了招呼,叫慧英替他们泡茶。
木柱的父亲哪有心思喝茶。他从被窝里抱起孩子,一声“元元”尚没叫出,已老泪纵横!他将孙子紧紧地贴在胸口上,带哭腔说:“元元,我的好孙子啊,爷爷想你快想疯了!呜……”
张英月更伤感,她撑起身子对老人叫了一声“爸爸”,也嘤嘤地哭了。老人见她起床,忙叫她躺下,并帮她掖了掖被子,说:“英月,我今日能见到你们母子俩一眼,就是死也瞑目了……”
“爸爸……”张英月又哭了。
“亏你还记着我这个爸爸……我该怎样谢你呢!”金老汉更加惭愧和内疚。
这天傍晚,张英月与孩子回到了久违的家。她如一只饱经风霜的孤雁,回到了这个能遮风挡雨的窝里。她感到这个家庭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份变化来自木柱,他比以前老诚了、坦荡了,她的心落到了实处,也认命了。
田丙男突然收到李冬萍哥哥发来的电报,电文是“冬萍病重速来”。
田丙义不敢让田丙男一人冒险,与田家人众合计之后,为稳妥起见,他决定一起去。他是党员、干部,由公社出具相关手续,加上这么大年纪了,相信农场方面不会难为他。但怎么也没料到,他们见到的竟是李冬萍的尸体!
李冬萍刚被遣送回原籍,就被副场长的儿子带着一帮人掠走,并关进民兵指挥部大楼里了。
李冬萍的哥哥得知后,多方托人求情,副场长的儿子统统回绝,说:“李冬萍本来就是我老婆,不放!”
李冬萍被副场长的儿子强掳在地下室里,先是强行奸污,再被逼做他的侍女,任其使唤。
在群众的举报下,副场长的儿子东窗事发。他持枪负隅顽抗,最终杀死冬萍后自杀。
办完冬萍的丧事,田丙男几乎成了痴呆患者。他整天呆头呆脑、木讷讷的,饭端到他手上他就吃,吃着吃着,碗筷一丢就大哭起来,折腾累了倒下就睡,倒在哪儿睡哪儿。郭小梅和田丙义夫妇轮番守护着他。这天,田丙男好似疯了一样谁也奈何不了,他在河堤上捶胸顿足,一时狂奔一时倒地。
木柱的父亲闻讯赶来,他使出浑身力气,连纵几步赶上田丙男,抓住他的头发,朝他后背狠狠连击三掌,然后一脚将他踹倒。只见田丙男“哇”的一声,喷射出一股臭烘烘的乌血,接着呕吐不止,而后昏迷过去。众人见了,无不惊讶。
木柱的父亲不禁老泪纵横。他蹲下身子,将田丙男的头揽在怀里,轻轻地替田丙男擦拭血渍,在场的人无不落泪伤感。待田丙男长长地呻吟了一声之后,老人才喜上眉梢,说:“没事了。去买五斤蜂蜜、三斤红枣、两斤莲子,煎了汤一顿一碗,喝完就能下地活动了。”
郭小梅抱着健健,牵着毛毛,齐刷刷地跪到木柱父亲的面前,向他磕头谢恩。木柱的父亲火了,说:“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丙男本来就是我的徒儿,这是我分内的事嘛。起来起来,快回家做正经事去!”
这一天,田家办了酒菜,将慧珍母子和金、华两家的老少们请来,聚在一起庆祝团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