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红颜乱(大结局)
作者:鲁梓扬
他望望天窗,看看角落,死水般的心灵泛起波澜。他听到隔壁一个嘶哑的嗓子在喊冤枉,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凄然一笑。
田家人急得六神无主。田丙义去公社没找到季部长,他到砖瓦厂去找宋厂长讨教,也一无所获。晚上,各路人马陆续回来,都摇头叹息,说没办法。
季部长一离开刘乙发家,就赶到了县公安局,找到战友——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呈上一份材料,说:“这就是有关田丙男的真实材料,请你认真瞧,也可去实地调查、核实。”
副局长说:“我也知道田丙男是冤案,也向王局长反映过,可他不采纳。”
“还有办法么?”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怕他不来。”
“谁?”
“王局长的师父。”
“谁?”
“就在田丙男那个大队,他姓金,解放前在县衙干过捕头。王局长很敬重他,每年还去拜年。要是那位金师傅能出面,或许有转机。”
“好,我这就去找他。”
季部长并没有直接去找木柱的父亲。他跟田丙义通了个气。
田丙义与活祖宗亲临金家,是在半夜时分,以免被人见到造成负面影响。木柱的父亲听他们说明来意,就把木柱两口子叫起来,问道:“丙男被捕了,是不是?”
木柱说:“是的。县公安局铐走的。”
“你们咋不对我讲?”老人气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情,不让我知道?”
英月琢磨出门道来了,忙问:“爸,您是不是有关系救他?”
“哼!”木柱的父亲很生气,“他是我徒儿,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
第二天清早,他向队长请假,说腰扭伤了,得去城里抓药治一治。队长批了假,他去找会计开了份证明才进城去,“五类”分子离开生产队,得带份证明,以防被人盘问。
老人扎住裤腿,一路上行色匆匆健步如飞。他来到县公安局,哨卫把他挡在门外,问他找谁。他说:“找你们王局长呗!”
一个糟老头儿,说话口气不小,哨卫又问:“王局长是你什么人?”
他被问得不耐烦了,便扯开喉咙叫道:“王局长,王局长,我能进来吗?”
王局长听到叫声,从窗口一瞧,忙放下活儿下楼。他面容冷峻地来到门口,装作生气地说:“找我就叫人通知一下,叫么事咧!”
木柱的父亲见他态度冷漠,叹口气,心想,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王局长拽他一把,来到僻静处说:“师父呀,有话别处讲呗,这儿影响不好!”
“原来是这样呢!”他又有了希望。他随王局长来到一家工艺店,上了楼,在一间空房间里坐下。王局长说:“师父,现在您尽管讲。我知道您是为田丙男的事来的。”
“知道?知道怎么还办冤案?他可是你的师弟呀!”木柱的父亲俨然一副长者气势,“自古以来,捕人讲证据、杀人讲罪行,你都忘了?”
“不是我忘了,是县里压力太大。师父,您来了最好,我倒想请教您,您干捕头时,要是县太爷要您办一桩冤案,您会怎么办呢?”
“对,问题就在这儿了。我当年办差,也遇到过这种事,照办不误!”
“怎么办的?”
“找哇!找出冤情就不怕老爷了嘛。万一老爷还不依不饶,就把冤情散布出去,叫冤者的亲属上告嘛,也可以扩散到大户、知名人士那儿去,请他们出面鸣冤嘛!”
“可是,现在是不讲法理的年代呀!”
“别把话扯远了,你只要救下这孩子,不认我这师父都行。”
“哪能呢?师父!我尽量办吧。”
“不是尽量啊!我只求你这次,你派人下去调查,把实情呈到县里去,你看他们是什么动静!一个破局长,连这点儿事都当不了家,真是昧良心了,没个当头!”
木柱的父亲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王局长自个儿琢磨半天,终于有了主意。他派两个可靠的人下去调查。他们找了梁会计作证,洗脱李冬萍被田丙男“沉河”的罪名;找张英月带他们去林场,洗脱了冯慧珍遭受田丙男凌辱含愤逃走的不实之词;找郭小梅证实了她心甘情愿嫁给田丙男的事实。王局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把这份报告一字不漏地抄写三份,一份呈给县革委会书记,一份呈给一位退休的老革命,另一份下发到公社余书记案头。
最终,是那位七十多岁的退休老革命鼎力相助,替田丙男鸣冤叫屈、四处奔告,才使真相见天。
田丙男无罪释放。
第十三章 鸡飞狗跳
这两天,刘娥枝像个苦主儿,一天几次来找刘乙发。起初,郭小梅没看出端倪,只是见她来了就指冬瓜骂葫芦,图个嘴巴上的痛快。这天上午,郭小梅在门外晾衣服时,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的几句对话。刘娥枝说:“快两个月了,再不想法子不行了。”
刘乙发说:“后天去吧,我先跟妇联通个气,免得卫生院对你问长问短。”
郭小梅听出谱来了,心里一惊,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磨蹭到刘娥枝走后,以洗菜为名,到河边去,路过田丙义家门口时,悄悄对惠贞说了。惠贞叮嘱郭小梅再声张不得,这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郭小梅洗了菜回来,见刘景堂不在家,问婆婆,说到舅舅家去了。问去干什么?婆婆说是他爸叫他去的,我晓得个鬼哟!
郭小梅不再问,进房在镜子前瞧瞧,见头发乱了,便坐下梳头。这时,镜子里出现了个人,正涎着脸凑近,眼里迸着一股邪火。郭小梅突地站起转过身:“刘乙发,你老婆在家呢!”
“嘿嘿,走了,刚上工去了!”
刘乙发淫笑看,去牵郭小梅的手,被她打了一下。他不由嘿嘿笑道:“打得好舒服。我瞧瞧,看你手上有没有骨头……”
郭小梅闪身躲过,就势一把将刘乙发搡到一边,便跑到堂屋里来。刘乙发像发疯似的,赶出来抢过她的手紧紧抓住,并下意识地捏捏,不由心猿意马:“呵呵,好像没骨头呢!”
郭小梅索性站住,冷冷地瞧着刘乙发,看他有什么招数。刘乙发见她不动了,以为时机已到,便得寸进尺,那爪子直奔她那小山般的乳房而去。刚一触接,郭小梅那只空着的手闪电般一挥,“啪”的一声,他脸上狠狠挨了一记耳光。他刚一松手,她这只手顺势搡来,使他身子后仰,绊在小凳子上,便倒下了。郭小梅扑上去骑在刘乙发身上,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指顷刻间变成钢爪一般,在刘乙发脸上、脖子上抓出无数血痕。有人闻声进来,将他们拉开。
刘乙发站起来才发现,他老婆并未去上工,而是在门外坐着,安安稳稳地坐山观虎斗。刘乙发大是狼狈,匆匆出门,在经过老婆面前时,只听老婆恶道:“活该!”
刘乙发正窝着一肚子火,闻言上去“啪啪”抽了老婆两耳光,才愤然离去。
刘乙发的老婆挨了耳光,倒像打在别人身上似的,仅对他翻了翻白眼。也许是天长日久,她这根神经麻木了。她大刘乙发三岁,皮肤黑,是在刘乙发落难时嫁给他的。
眼下,正是秋高气爽棉花盛采的时候,每天要收三千多斤棉花。偌大的禾场,全部晒满了棉花,白皑皑一片,十分耀眼。
中午禾场人最多,男劳力都在禾场上翻晒棉花,妇女们成群结队挑着采摘的棉花从地里而来。交了棉花就等着收工。
这时,田家一个嫁出去的姑娘田润香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禾场上。她跟田家的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停车下来,从车头上挂着的小包里抠出几张纸来,抖开,高高扬起,叫道:“都来瞧啊,刘娥枝冒充郭小梅,去卫生院刮宫引产,这已经是第二胎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不亚于一颗重型炸弹引爆。有人听过刘娥枝引产的传言,但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乱说。这时有人当众宣扬,便好奇地拥过去。禾场上顷刻炸了窝。田家人尤其是小伙子们跑来争相传阅,喊道:
“都来瞧啊,这是刘乙发的笔迹,堂堂支书写的引产申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