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回到伊犁

作者:许葆云




  “那我现在就动手。”苏赫巴鲁抽出刀来,回身高叫道:“吹起号角,进攻!”
  顷刻间,进军的号角吹起来了,苏赫巴鲁一马当先,率军直扑向要塞城下。
  顿时,要塞上的大炮轰鸣起来,蒙古骑兵四散开来,从几个方向迅速接近城垣,不断有人被炮火击中,更多的人却飞快地靠了过来,进入火炮射击的死角,直逼到城墙脚下。无数系着绳索的锚钩抛向城头,孔武的蒙古战士手攀绳索爬向城头,俄国人被蒙古战士的迅速和勇猛搞得手足无措,混乱中,他们将注意力转向城墙,正面的炮火减弱了下来。
  是时候了,渥巴锡一声令下,数十匹马拉着攻城炮飞快扑向城堡大门。轰隆一声,城堡的大门连着一角围墙一起被炸塌了。
  渥巴锡立在土坎上,眼看着自己骁勇的骑士突入了要塞,城墙后冒起滚滚浓烟。一匹战马飞驰而来,被硝烟熏得满脸漆黑的苏赫巴鲁高声叫道:“俄国人不堪一击,库拉金斯卡亚拿下来了!”渥巴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一大队骑兵从西面赶来,带队的策伯克多尔济来到面前问:“大汗,情况如何?”
  “已经解决了,”渥巴锡扬鞭指向黑烟滚滚的战场,“拿下来了。”
  策伯克多尔济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得多!”
  渥巴锡点了点头,随口道:“是啊。”
  “怎么,你好像并不高兴?”策伯克多尔济奇怪地看了渥巴锡一眼。
  “没有。大概是因为太快了吧。”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策伯克多尔济指向西面:“你看,我们的人马上来了!”
  土尔扈特的大队人马、车辆和畜群渡过冰封的雅依克河,这支队伍的前列已经深入草原,而后队还在从西面天际鱼贯而来。渥巴锡立在寒风中,出神地望着这支雄壮的队伍,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阿斯特拉罕省长别克托夫的城堡里已经乱成一团,不管是老谋深算的别克托夫,还是自以为完全控制了渥巴锡的基申斯科夫,都完全没有预见到这次惊人的事件。自从接到第一个消息至今,每天都有无数可怕的消息传来:蒙古人杀了杜丁大尉,截击了别克托夫派去的援兵,正迅速逼近雅依克河。别克托夫一边急报沙皇请求援兵,一面下令库拉金斯卡亚的守军死守要塞,然而这天一早,又接到一个要命的消息:库拉金斯卡亚被攻克,蒙古人正在抢渡雅依克河。事态已完全失控,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这时,一名仆人慌慌张张地走进来:“伯爵先生,沙皇陛下的信使到了。”别克托夫忙整整衣服迎了出去。几乎同时,一名少校领着四名士兵走进大厅,别克托夫笑着伸出手去,那军官却看也不看他,走到基申斯科夫面前高声道:“奉沙皇陛下命令,撤销基申斯科夫上校的一切职务,立刻解往彼得堡受审!”
  基申斯科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低声道:“我能和家人道个别吗?”
  “住口!”那军官一声断喝,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掳去基申斯科夫的佩剑和胸前的勋绶,恶狠狠地剥下他的军装,将几乎瘫作一团的基申斯科夫拖了出去。
  那近卫军官看着基申斯科夫被押走,这才转向别克托夫,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省长先生,沙皇陛下有一封私人信件交给您。”取出一个漂亮的粉色信封交给别克托夫,向他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别克托夫像在恶梦中一样呆呆地站在厅中,愣了半天。终于把手中的信封打开,雪白的信纸上是女沙皇柔媚的字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
  亲爱的省长先生:
  出于对您名声和能力的信任,我把帝国南方最重要的省份阿斯特拉罕交给了您,而您也确实使这个富庶却又多事的省份有了持续的安宁和繁荣,为此我不久前才奖赏了您,不是吗?
  可是现在,一整个部族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集体叛逃,这个不幸事件给俄罗斯帝国带来了政治上的恶劣影响和经济上的巨大损失。我的大臣竟漫不经心到让整个部落在他们鼻子底下举行暴动,并有可能逃出神圣的俄罗斯帝国的边境,从而使罗曼诺夫沙皇家族和头戴彼得大帝神圣皇冠的守护神鹰,蒙受了永不能磨灭的巨大耻辱!
  当然,您的报告将此事的原因归结于基申斯科夫上校的无能和大意,我认为您的话有道理,所以我将判基申斯科夫终身囚禁,让他无能的脑袋和身体一起腐烂在潮湿的地牢里。但您作为省长,难道没有一点儿责任吗?
  即使如此,我依然信任和器重您,所以我将阿斯特拉罕省和奥伦堡省的军队指挥和物资调动权交给您,请务必在这些叛乱者离开帝国国境前截住他们,并使之返回原居住地。
  请不要再次辜负我对您的信任,否则我将为您在西伯利亚的苦役场预留一个位置,您可以在那里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因为我听说,那里的人大都有逃亡的念头,却很少有人能成功。
  也许那里的工作更适合您?
  您的朋友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夫娜·罗曼诺夫
  别克托夫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手脚冰冷,浑身无法控制地抖成一团。
  
  四、惊魂奥琴谷
  
  已经顺利渡过雅依克河的蒙古人,进入人烟稀少的大草原,一路向东。十几万人排成一条看不到头尾的队列缓缓行进,渥巴锡汗顺着队列一路巡视,远远看到负责中路的巴木巴尔骑着马伴在一辆牛车旁慢慢走着。渥巴锡直走到巴木巴尔背后,他却一无所觉,原来牛车里坐的是琪琪格,两人有说有笑。琪琪格一眼看到渥巴锡,头一低不吭声了,巴木巴尔这才看到哥哥,也有些不好意思。渥巴锡低声斥责道:“大白天跟在女人后面干什么,你没有事做吗?”巴木巴尔呵呵一笑,也不辩解,琪琪格脸一红,钻进车里躲起来了。
  这时苏赫巴鲁骑着马从前面过来:“大汗,侦察兵报告说,我们距奥琴峡谷只有三十里,今天下午就可赶到,奥琴峡谷的守军仅四百人,而且他们显然没接到警报,防守松懈,毫无戒备。”
  渥巴锡长长松了口气,巴木巴尔笑道:“看样子好运气始终在我们一边,如果顺利,明天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入哈萨克草原了。”
  “但愿如此。我到前军去,看苏赫巴鲁怎么攻下奥琴峡谷。”渥巴锡纵马向前驰去,苏赫巴鲁也跟在身后。巴木巴尔等他们走远,又跑回琪琪格的车旁,琪琪格红着脸道:“你别总呆在这儿了,到别处去看看吧。”说着取出一个小包塞到巴木巴尔怀里,巴木巴尔打开看了,原来是一块奶豆腐,他笑眯眯地揣进怀里,却仍然不愿走开。当头的太阳热烘烘的,晒得人昏昏欲睡,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任牛车慢腾腾地向前挪动。
  忽然,队伍右侧的松林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山鸣谷应,琪琪格和巴木巴尔一起向枪响处望去,她说:“谁在那里打枪?”
  似乎在回应她的问话,树林中响起一阵凄厉的军号声,顿时呼啸如狼嗥般响起,大地在铁蹄的重击下颤抖起来。
  “哥萨克!”
  转眼间,哥萨克的前锋已经冲出了树林,这些剽悍的骑士高声呼喊,挥舞着“恰西克”弯刀,布成楔形如狼群般直向蒙古人的大队拦腰杀来。右侧千余名蒙古骑兵迅速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迎了上去。巴木巴尔抽出马刀,琪琪格在背后叫道:“小心点儿!”
  雪原上,两支军阵狂风般对冲而来。一名骑士靠近巴木巴尔高叫道:“情况不对!”
  不用他提醒,每个蒙古人都看到了:哥萨克的前锋已经冲到面前,而他们的后队竟还源源不断地从树林中冲出,整片平原都布满了敌人的铁骑。
  自渡过雅依克河,蒙古人经常遇到小股哥萨克骑兵的骚扰,所以这次他们没多想就冲了出来。可眼前的敌人竟有上万之众!很显然,蒙古人中了对手的埋伏。他们错误估计了形势,鲁莽地离开大队,这一来,大队中的老弱妇孺就处于无人保护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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