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一生风流

作者:张景得




  张宗昌今日里在芝罘被人上了生动的一课。心里想开了,人也笑了,他看看床上的“霓裳”,倒也楚楚怜人。他指点着八爷哈哈笑道:“你呀,想不到齐东之地还有你这等机变之士!”他不知又触动了什么心思,轻轻叹息一声,“唉,明暄这里真可谓藏龙卧虎也!”
  八爷在心里头笑了。他朝张宗昌深深做一躬解释道:“督军过奖,洪伍不过是个陪客,一个‘白吃之人’。”
  张宗昌一愣:“‘白吃之人’?”
  “一个不想‘做人太苦’的人。”
  “哦,”张宗昌似乎明白了,“一个逍遥之士。”
  八爷知趣地退了出去。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他不由打个寒噤,心里面叹一声:好险呀!
  张宗昌带着新纳的姨太太要离去了。这次的芝罘巡视十分圆满成功,刘宝瑞原本就厌恶战争,为保胶东百姓的平安,那沿海的军事防护自是做得十分到位,这不消督军操心。而明暄那“移花接木”的良苦安排,也足见其忠效之心;此外还白捡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妾,这个以桃带杏的“霓裳女”对于眼下的张督军来说,可谓是一场及时雨,桀骜不驯的洗玉一个冒昧使张宗昌的十七位小妾散尽,“霓裳女”正好解床笫之燃眉饥渴。
  临行前,刘宝瑞设宴饯行,张宗昌在宴席上板正了面孔,教诲刘宝瑞和霓裳女:“你们乃一方诸侯,要树人表楷模,应恭政爱民,仁义慈爱礼义廉耻……”他犹豫再三,终于又出一语,“更要修真养性砺磨品格,千万莫一时冲动,失了德行……像上次那接风宴上的歌舞就有些伤风化……”
  霓裳女只感到好笑,却是没有笑出来。
  刘宝瑞却做出一副恭敬顺从、洗耳恭听的样子,连连点头道:“是,是!明暄同霓裳一定铭记督军教诲:为好人,为好官,为好政……”
  “这我便放心啦。”席散,张宗昌上了呢蓬英式马车,拉着刘宝瑞的手,久久不舍放开。
  刘宝瑞也逢场作戏,洒下两滴泪水,握手送出三里之遥。
  呢蓬英式马车在众多官兵的簇拥下沿着西去的官道哒哒去了。车内,张宗昌拥香抱玉。这位未开怀的粉院清倌人是他继洗玉之后的第十九位小妾,张宗昌给她取名彩玉。
  
  
  因果报应 子淫父妾
  
  民国十一年,双溪渡的秦越女在长长的双溪河两岸,除了蒋介石就数她出名了。
  秦越女出名,一半功劳是名字好,有内容,越女:古代越国多出美女,西施就是越国人。
  秦越女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鸽蛋脸,更叫男人浮躁的是,“顺着脸蛋往下看,想碰想摸肉蛋蛋”。十六人儿,细高瘦挑,那众口一词的九斤九两大奶奶,是怎样鬼斧神工安装在这小姑娘胸脯上的呢?那年月,兵荒马乱,张作霖、吴佩孚、冯国璋、刘珍年……你开炮,我打枪,你方唱罢我登场,老百姓谁都像热锅上蚂蚁沸汤里活蟹,慌得不知如何安排春秋。秦越女父亲秦世保硬是有主见,他对老婆说,这世道什么家业都想守,那就什么都留不住。国有国宝,家有家珍,人生乱世,只能藏护最金贵的人。
  老婆秦吴氏听不明白,说道:“田荒地荒人跑反,家无隔日粮,还有什么金贵的?逃难时,你挑起酸菜坛子,我抱上那只下蛋母鸡,往老鸦山里钻溜就是了。”
  秦世保知道老婆不开窍,他给女人指点迷津:“逃就逃得出太平?再乱世,咱老俩口也要死活不顾护住女儿。没听见私塾老先生都说咱女儿国色天香吗?越女日后嫁个团长县长什么的,咱家就一门洪福,什么都有了。”
  秦吴氏嘴一撇:“女人好看就福禄盈门?我做姑娘时,不也国色天香?嫁给你,至今还不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秦吴氏说得不错。她三十四岁,用不起雪花膏桂花油,也还一脸嫩相,穿着补丁衣裤,依旧标标致致,腰身楚楚。
  争论归争论,夫妻俩主意还是定了,庄稼可以颗粒无收,房子可以墙倒屋塌,就是要把女儿一定好好养活着护卫着,日后待价而沽,说不定真的当起皇亲国丈,那晚景可就是夕阳红了。
  正在未雨绸缪,双溪河上游的灵家村回来了一位奇人,张宗昌。对于这位张宗昌,双溪河方圆百里老老少少无有一人没听过有关他的传奇故事的。这小子打小便是一个不务正业、四处招惹祸灾的种,他的老娘当年差点没被气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跳蚤岂能种下龙种……”老太太当年这话至今还在灵家村老一辈人的耳边回荡。
  晃眼三十年过去了,当年丑闻名震遐迩的张宗昌,魔术师一般当上了三星大将军!这次回老家省亲,好不威风,身前马后,光是簇拥的兵丁就排了有一里地长。长枪短枪不计其数,连小钢炮也带上了,抬着的重机关枪也有几十挺。张宗昌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还活得硬硬朗朗的。当年的老赌棍、今日的老太爷已经七十岁了,恰巧还有三天就是他的七十华诞,这祝寿的宴席自然是办得十分风光。而祝寿那天最好的寿礼是双溪渡一位叫秦世保的人送的。秦世保说,张将军,我打小就听说将军在灵家村是个奇人,早就有心一睹将军尊容。今日老太爷七十大寿,特来讨杯寿酒喝。不好意思呀,家中贫寒,没带得寿礼。不过,张将军,我的坛子(女儿)吃过年饭就是十六岁人了,若不嫌弃,我给老太爷奉上,算是薄薄寿礼吧。张宗昌细细瞅着秦世保坛子足足一袋烟工夫,只见那豆蔻年华的小女娃儿,浑身白如一条银练。除了鲜嫩以外,那一身的曲波也令人产生无限遐想。张督军当然知道这位市侩的庄户人献上这份“寿礼”是什么用意。他笑呵呵地收下了这份“薄礼”。
  张宗昌此次荣归故里,很大目的是为了光宗耀祖,重塑自身光辉形象。他要让灵家村及双溪河两岸的父老乡亲看到一个神话:跳蚤也能够“种”下“龙种”!他再娶个小妾,也好像不是为了自身快活,而是为了留个小媳妇在老家孝敬老父。
  婚礼非常的壮观。
  张宗昌是将军,做事便要显出行业特色,他立即武装了一支迎亲队伍,那队伍真叫威风凛凛,让老百姓大饱眼福。
  十八支洋号代替了唢呐,二十六面洋鼓代替锣和钹,一路吹吹打打,震得双溪河直起水波。如此迎亲队伍,张督军还嫌威风不够,又将小钢炮派上用场当礼炮,每当这支队伍过村过寨,炮兵就咚咚放上几炮。
  迎亲队伍距离双溪渡村足足还有十里,那钢炮轰鸣之声就已经震得秦世保家鸡飞狗跳。秦世保的女人笑眯眯:“想不到女儿家,有恁大福分,定然是前生做了七世和尚。”
  秦世保也笑得扯喉:“你想不到吧,咱家的越女就是和尚投胎来的。”
  秦吴氏且将惊喜收藏,她止住笑容说:“只是,这张宗昌多大年纪了?听人说,他有个儿子,是大姨太薛玉所生,有人喊他张大爷。儿子都当大爷了,老子还不是棺材瓤?你要把我越女嫁到乱坟岗上去呀?”
  秦世保老大火气:“住口,乌鸦嘴!明明把闺女送进蜜糖罐,你这败婆娘反倒说往乱坟岗上推。张宗昌是三颗豆豆的将军,你能讨上这么威风的女婿,也该梦里笑醒了!”
  下午,高头大马将秦越女驮到灵家村,太阳一落山秦越女就上了张宗昌的床。
  张宗昌可不是什么“老棺材瓤”子。1928年的张宗昌49岁,正是男人“四十如狼、五十如虎”的好年华。军人的身板硬扎得像一管炮筒,玩枪玩刀,手脚麻利,力气过人。
  秦越女这年十六岁,通体上下像一根又白又嫩的豆芽,处女气息,香喷喷飘洒。张宗昌一生戎马,他的营帐,什么样的女人都驻扎过。只是白嫩得像秦越女这般,还是罕见,天然气味如此好闻宜人,实在是妙。
  洞房花烛里,张宗昌原形毕露。猴急猴急的,将秦越女的衣服扣绊儿扯掉了两三根,越女的柞丝裤带,也被张宗昌拽断了。这位孔武有力的将军把吓得魂不附体、颤抖有如筛糠的乡间小女子剥得片甲不存时,才惊愕地发现,秦越女身上多处出现血痕和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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