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一生风流

作者:张景得




  宿子安娓娓道来:“吴佩孚油扑不进,但他也有个弱点,他是个大孝子。吴佩孚八岁便死了娘,是他爹吴子牛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他爹的话吴佩孚惟命是从,只要攻下了他爹那个老东西,就不怕打不开吴佩孚那把锁。”
  “那么,如何才能攻下吴子牛那个老东西呢?”张宗昌紧追不舍地问。
  “吴家金仓银库,不愁吃喝,用金钱铺路这一条是行不通的。不过,那老爷子有个嗜好,一生喜好房中采阴补阳术。督军,下面该干些什么,您该明白了吧?”宿子安话说到这,卖了一个关子。
  当然明白了!这位团参谋长提供的这个信息太重要了。下面该干的活,那就是选用一把“钥匙”了。这“钥匙”要神奇妙用,一开就灵!
  这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金钥匙呢?张宗昌思谋良久,他欲铸造的这把“钥匙”,材质选用的是:把自己的经历化成他人经历,以他人之道治理他人之身。
  他叫来了军需处长沈宏元。
  “你立即去一趟扬州。”
  “是。”
  “去扬州要办的事很重大,不可马虎造次。”
  “是。卑职一定办好督军交办的公事。”
  “大事不一定是公事。要说,你也就是带足银钱,到扬州去买一名天姿国色的烟花女子,我急等着有重要用处。”
  沈宏元一听,浑身顿时放松得像天上飘来飘去的云:“禀告督军,我一定给您买一名最漂亮的二八佳人,保证不误督军急用。”
  “混帐!”张宗昌突然沉下脸,“我急等着要用,就是我自己要用吗?”
  这位军需处长养成了一个良好习惯,督军一声吼,立即屁滚尿流:“卑职该死!卑职保证买回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决不误督军大事。”
  张宗昌仍然是一脸铁色:“听好,不仅是漂亮,还一定得是烟花女子。”
  绕来绕去,终归还不就是买一个漂亮婊子!这有何难?军需处长带足银元,带上两名警卫,身掖双枪,直奔扬州。
  自古扬州出美人,粉黛太多太出色,军需处长逛了大街串小巷,一下看花了眼。都中看,都是“烟花”,买谁呢?
  定不下来,脚就不敢停。这一夜,差点要了沈宏元的小命。他转了四五处青楼粉院,从天黑到天明,从早晨又转到黄昏,先后与七八个粉头姑娘游龙戏凤,玩花折柳,播云弄雨,品评花活,终于挑选出姿色出众、床上十八般武艺精良的许凤仙。
  次日,军需处长花五百银元赎出许凤仙,带回北京。
  张宗昌一见,果然是国色天姿。
  洗尘之后,弄进房里,先摆上耀眼的白花花大洋二百,方才对许凤仙说:“本将军有意赏赐你,但自古赏罚分明,要赏得有出处,有名堂。譬如赏文官,那一定是清廉的知府知州、民强国富的大宰相。譬如赏武官,肯定是刀光闪耀不变脸色、剑影重重铁骨铮铮、定国安邦的英烈。至于赏烟花女子,你就好生琢磨领赏的功绩吧。”
  许凤仙美是美,却是大字不识的农家女。她只晓得,要讨赏钱就要出力气,就要会做事。结果,这青楼小女子,搂着张宗昌纵横床笫,娴熟地完成了三十六春宫图谱,精彩处,还有天才发挥,而且不疲不惫,爱河不枯。就连张宗昌这样当年的雄风战将,也感到难以敌挡。若不是鼓打三更,张宗昌骨散神疲,乞降免战,这女子还不知要骁勇到何时。
  军需处长这趟差事干得不错,这许凤仙确实称得上是青楼粉头中的精英。开启吴佩孚那把顽锁的钥匙已经锻造好了,接下来,是该如何使用的问题了。
  张宗昌找来沈宏元商讨。沈宏元再次献计说,将许凤仙当作礼物送进吴府,送到吴佩孚老爷子的床笫之上那是不可行的,吴老爷子住在山东老家蓬莱。吴府深宅大院,众目睽睽。唯一可行的是,在他老家蓬莱设一座钓鱼台,将他引出来。只要吴老爷子一入彀,便一切都好办了。
  张宗昌照计而行。这事就交由沈宏元去办理。
  半月后,在山东蓬莱就多了一家妓馆,名为“凤月楼”。
  当年的蓬莱并不大,小地方来了绝代红妓,立即一传十、十传百,或小有殷实主儿,或大富纨绔子弟,都跃跃欲试风月楼。
  却是进去的多,“实战”的少。谁听了开价,都咋舌扭头就跑。我的天,一夜风流八百八,这婊子是金奶子银屁股,也不敢叫价八百八十大洋啊!
  风月楼清净了,管事的沈宏元却是一点儿不着急。风月楼是钓鱼台,目标是那条大鱼,一定得要具备姜子牙的心态,不急不躁,功到自然成。
  等了一月,那条大鱼终于向风月楼“游”来了。
  吴佩孚的老爷子吴子牛闲来无事喜欢举着个鸟笼子上茶馆。茶馆里的人都在传说新开张的风月楼艳事,传道仙女许凤仙人美业精。吴老爷子风闻心想,我倒是要见识见识,有什么希罕有什么奇妙的,那皇帝娘娘穿龙衣,裆里都是一样的货色玩意。可是“风闻”不断,越传越奇,说那许凤仙眼大如铃,嘴小如瓶口,脸像鸽蛋,发像乌云。说许凤仙一整块白玉,任你秉烛十支,察遍全身,若找出一处瑕点,这红妓不但不收客人的钱,反愿倒赔光洋一千。说许凤仙骨柔如棉,娇嫩如脂,搂着就化了,玩着就酥了……吴老爷子口中斥责道:“瞎说”,心里却自个嘀咕:无风不起浪,谎话也要有由头。那骚娘们敢在蓬莱仙岛开出天价八百八,恐怕是有点衣冠遮蔽之下的妙处了。
  吴老爷子终于架不住诱惑了。一天,青衣小帽溜进风月楼寻“妙”来了。
  沈宏元早年就认识这位老爷子。今日一见这熟悉的背影,禁不住在内心喝了一声“好!”鱼儿终于上钩了!只要这老东西一踏进风月楼,张督军的大事就成功了一半。
  他立即出面亲自接待,吩咐厨房炒了几个菜,喊来许凤仙作陪,为其把盏接风。
  许凤仙的住处,外间称为花厅,里间称为花房。在花厅里喝酒,七十岁的吴老爷子还是庄严斯文得很,衣衫整洁,瓜皮小帽儿也戴得很是地方,浑身还好像不时冒出些凛然正气。酒后一进了花房,老头子就老没正经了。他甩掉衣衫,赤身裸体皱里皱巴的,便坐在许凤仙光洁鲜嫩的大腿上。他一只手捏着女人上身凸处,一只手探着女人脐下谷地丘壑,结果,吴老爷子所有的要求都是在这种姿势、形式里谈妥的。结果吴老爷子才玩了五种花活,就突然倒在许凤仙的肚皮上永远起不来了。
  这还了得!堂堂一代儒帅、在直奉两系都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其七十岁的老爹突然死在风流妓女肚皮上,丑闻铺天盖地,这让吴佩孚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抬起头来说话?他立即带人砸了风月楼。沈宏元溜了,许凤仙成了替罪羊。她原原本本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包括那夜张宗昌如何赏了她二百大洋,又如何让她琢磨领赏的功绩等。吴佩孚一听,当场一口鲜血喷出,原来这一切全是那个狗肉将军张宗昌从中插圈设套!吴家德润家风的府第一夜被辱,德高望重的老父死在一个流氓的阴谋之中,吴佩孚岂肯甘休?他立即将许凤仙五花大绑押到北京,要找张宗昌讨还血债!
  张宗昌和沈宏元设计买了许凤仙原意是作为软套子套住吴子牛,然后贴上吴佩孚。岂料软套子变成了软刀子,把吴老爷子给杀了,他当然知道这一来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于是连夜带着他手下几千残兵败将逃出了北京城。
  
  连夜逃出北京城的张宗昌,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谋,决定去哈尔滨投奔他过去的一个部下、如今的黑龙江督军吴俊升。
  从北京至哈尔滨的路上,张宗昌沿途收编和招募了几千余名溃散的残兵游勇,又向地主老财强行索要了一些枪支弹药。到了哈尔滨,已是很像模像样的具备了一个满员师的兵员实力了。
  有朋自远方来,吴俊升不亦乐乎。
  吴俊升的不亦乐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眼下他正与海林的军阀卢永贵开战,张宗昌恰在这个时候带兵来投,这正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于是将张宗昌带来的这一万杂牌人员扩编成一个军,又给他补充了一些弹药粮饷和人员。张宗昌情绪大振,乘车直奔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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