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一生风流

作者:张景得




  临行,其手下的一位旅长毕庶澄献计:“督军,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咱们不妨多挂他十几节车厢,每节车厢门口都让它飘扬一面军旗,士兵们荷枪实弹,只拥立车窗口,壮壮声威,先给卢永贵心理上一个打击。”
  果不其然,这浩浩荡荡的阵容吓得卢军人心惶惶。张宗昌又采纳了毕庶澄“招募降兵,化敌为我”的策略,卢永贵手下不少人是土匪出身,大兵压境,张宗昌刻意打头阵的十门山炮一响便举手倒戈。结果,张宗昌取得了此役的“五站大捷”。
  五站大捷是张宗昌治军史上的转折点。他这一仗收编了大批士兵不说,光是各种枪支就缴获了一万多支。
  海林一役,张宗昌重新崛起。此后他又转战长沙、武汉、开封、石家庄、济南,最后重新成了手握齐鲁的大将军。就在张宗昌事业如火中天之时,有一个人一直欲灭他之心未泯。这人就是吴佩孚。
  两年后,“皇姑屯车站爆炸事件”震惊中外,奉系的领袖人物张作霖被日本人安放的定时炸弹炸得血肉横飞。吴佩孚乘机跑到奉天张学良那游说,说他的父亲被炸一事与张宗昌有关,因为张宗昌此时正与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走得挺近,而“皇姑屯事件”传言是由川岛芳子和日本驻奉天的特务头子田中隆吉策划的。张学良通过调查,证实张宗昌与川岛芳子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还有人说,就在皇姑屯爆炸事件的前一个星期,看见张宗昌与川岛芳子在上海的百乐门大舞厅的一间包厢里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密谈,此后还有人看见张宗昌去了皇姑屯。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张学良不相信。张宗昌与张学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其实在柳条沟“皇姑屯”事件上张宗昌是被冤的。张宗昌与那个日本风流女谍有染这事不假,然而他走近那娘们只是想通过他牵线搭桥投靠上日本人作为靠山。与川岛芳子在上海百乐门包厢里的密谈这事也是有的,但谈话内容与皇姑屯爆炸事件无关,吴佩孚只是借此来做一篇文章。总之,吴佩孚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年后,1930年夏的直奉第三次大战中,张宗昌的齐鲁联军被张学良的东北军打得落花流水。二十万部队剩下不到三千人。在逃亡大连途中,又遭遇他的仇家孙东明的伏击,几乎命丧黄泉。国内他是待不下去了,便渡海逃到了日本。
  
  借刀杀人 魂归天国
  
  两年后,1932年春,国内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张宗昌从日本回国,这给当时中国纷纭复杂的政局带来了死水微澜的震动。这时山东省的主人已经易主,韩复榘坐上了省政府主席的宝座。
  这一日,在韩复榘的客厅里有一场极为机密的对话,对话的双方是韩复榘和他的谋士张绍堂。
  “主席,张宗昌从日本回国了。”
  “张宗昌?你说的是那个从大腿上割肉押赌的张宗昌,他回国啦?”
  “是的。”
  “那又怎么样?这老小子,玩女人花样层出不穷,居然‘把自己经历化成他人经历’。当年若不是自作聪明,想出个用烟花为‘钥匙’的邪招,也不至于落得个今日这般下场。”
  “主席,这次张宗昌从日本归来,不可轻视呀。据业内人士分析,张宗昌这次回来,颇有虎视山东卷土重来之意。据说,他兵败张学良,逃往东洋后,和日本军界过往甚密,这次蓦然返回,终非偶然,主席不可掉以轻心呀!”
  “张宗昌已是丧家之犬,老本早已输光,何须如此紧张,小题大做了吧?”韩复榘不以为然。
  张绍堂继续晓以利害:“主席,切不可小觑这张宗昌啊!不妨瞧瞧他民国十一年吧。他带领的整编一师在江西溃散后,背着粪筐去投张作霖,四年之间就拥兵二十万坐上了山东督军的宝座。而今日的张宗昌更不似那次的落魄,毕竟是奉系中素有声望的大将,而其旧部中,许多仍在国军中担任要职。倘若联络勾结上,再加上日本人做后台暗中支持,死灰必能复燃。一旦复燃,势必成燎原之势,后果堪忧啊。再者,主席切莫忘了,山东,乃是他的老家啊!”
  这一席话在韩复榘心中搅起了轩然大波,他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从沙发上挺立而起,在客厅里来回踱了起来。
  “张宗昌这条老狗,时至今日,仍念念不忘山东。你的分析也许是对的,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我看,立即派人把住各条入省的通道,别让那小子窜进山东来。”
  张绍堂听了韩复榘的这个主意摇了摇头:“这只怕不行。进入山东的大小通道千千万万条,堵是堵不住的。再者,听说南京方面还想用用这条老狗,蒋某人可不怕为主席多树几个敌手。‘堵路’,这不是一步高棋。”
  “依你之见呢?”
  “咱们不妨大开门户,将他请进来。”
  “将他请进来,这岂不是引狼入室?”韩复榘对于张绍堂的这个主意似有不解。
  “不,主席,‘引狼入室’,这词不甚吉利,不妨换个中听点的‘请君入瓮’。只要张宗昌一进入济南,这事就好办。咱们可以使个招试探他一下,假如张宗昌确实有觊觎山东之心,咱们随时可以下手,雀在笼中,不怕他插翅飞了去。”
  这主意确实不错。只是,韩主席还有一丝顾虑。
  “这张宗昌与老蒋的关系不错,又有日本人暗中做为后台,而且在当今如日中天的国军中又有许多他过去的旧部,杀了他,势必会招惹来许多麻烦。”
  “这个不妨事的。”张绍堂其实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已是成竹在胸了,“张宗昌这条老狗在中国政坛盘踞多年,关系网四通八达,杀了他确实会招来些麻烦,既如此,咱们何不想个法子去‘借’一条打狗的‘棒子’?”
  一个“借”字,使韩复榘茅塞顿开。“好一个‘借’字,真是妙不堪言!只是,上哪去借这根棒子?”
  “主席毋庸犯愁,人选我早已物色好了……”张绍堂接下来凑近韩复榘的耳旁一阵嘁嘁喳喳。
  韩复榘听后发出一声微笑:“不错,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人选。那我就先给张宗昌发个信函,先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韩复榘立即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专人送到北京铁狮子胡同16号张宗昌的下榻处。
  敬斋兄:
  闻兄从日本归来,在甚喜悦。弟知吾兄历来光明正大,文韬武略,乃栋梁之材。今国家多难,山东匪患不绝,盼兄能来山东助弟一臂之力。吾已呈报中央,请求委任兄屈就山东剿匪总司令。先拨给兄两个旅,兄再另行召集旧部编充,共率两师之众。
  兄之祖籍在山东,早该回归耀祖光宗,照抚亲邻。当初兄任山东督军时,曾发行山东省银行钞票辅佐财政,现民间尚存数目不下五百万元之多,弟拟向财政部商洽拨款,收回待兄清理,不知兄意下如何,盼能笑纳贱意,来济面晤会商。
  韩复榘
  有人有枪,还有钱,多大的美事呀,不由你张宗昌不动心。
  然而,戎马一生,在枪林弹雨中闯荡了几十年的张宗昌,对这块诱人的蛋糕不得不多加小心。他与跟随着他的那些个亲信谋士们商谈:
  “诸位,你们看韩复榘此信是何意呀?”
  有谋士道:“督军虽与韩向方(韩复榘字)有金兰之好,其实并无深交,今日突然相邀,其中必有缘故。韩向方为人一贯奸诈,诡计多端,督军不得不防。还望谨慎从事,三思而后行。”
  有亲信说:“韩复榘为人奸诈这早有耳闻。然而当今是非常时期,中华四处阴云密布,山东更是匪患猖獗。而督军在齐鲁治理多年,很有这方面的经验,那韩复榘也许想借助督军的一臂之力,这也未尝不在情理之中。”
  然而谋士们却并不欣赏亲信的这种说法:“韩复榘是何等样人难道诸位还不明白?岂不闻,卧室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气小周郎真的会是诚心相邀督军去帮他治理山东么?”
  亲信道:“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督军曾是威震南北的一代名将,料他韩复榘不敢轻举妄动。再者,南京与济南也并不和睦,韩复榘果真要对督军下手,只怕也得投鼠忌器,不得不顾忌南京方面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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