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一生风流

作者:张景得




  随后,张宗昌便被安排在济南一家最豪华的大酒店住下,让他等候正式任命。酒店的跑堂、服务人员大多被暗中换上了韩复榘手下的特工。当然,韩复榘怕他“寂寞”,又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一些特别“节目”,以供他打发那等待中的无聊时光。
  既然韩复榘已决计除掉张宗昌,为何又迟迟不下手呢?这其中的原委是鲜为人知的。即将作为杀手出场的郑继成是一位文弱书生,对于舞枪弄棍那可不是他的拿手好戏,十米以外便击不中目标。这可不行。张宗昌是行武出身,对于刺杀他的枪手来说素质要求得高,必须枪法精确,一枪毙命,否则后患无穷。于是1932年秋济南府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即将寇仇兵刃相见的双方,一位在顶着烈日挥汗苦练枪法,一位却拥香抱玉在灯红酒绿中玩着骰子下注押宝。天堂里已隐隐地传来了为他们敲响的丧钟,伴随着这钟声,双方都在乐此不疲地干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但张宗昌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吃着狗肉,耍着女人,玩着“百家乐”,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十天过去了,半月过去了,韩复榘却再也没有露面。张宗昌隐隐地嗅出了一丝不祥的味儿,他跑到省政府去找张绍堂。
  “督军,不可操之过急呀。”张绍堂从容不迫地向张宗昌解释,“成立剿匪部队的事早已与济南府高参陈伯诚商洽,彼已飞往南京与委员长面商。再稍等几日,即可发布命令。”
  这种解释,假如第一次尚能够使人勉强接受的话,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仍是这般的重复,那就不免令人心中生疑了。
  “绍堂兄,您这话我已经听了三遍了,而陈高参去南京也已一月有余,仍不见有任何动静,你们的韩主席又一直避而不见,我想他一定是公务繁忙,难以脱身罢?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了。我先回北京,等南京方面有了消息再通知我,你看可好?”
  张宗昌要溜!入了陷阱的猎物岂能让你再跑?张绍堂立即向韩复榘作了汇报。
  韩复榘不能再隐身幕后了。他走了出来,亲自陪伴着张宗昌,变着花样的稳住他。
  这一天,游玩了济南著名的风景胜地大明湖归来,轿车驶进了一栋豪华的公馆内。
  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从外表看,它赭墙黄瓦,显得稳重、苍健,进到里面,却是全套的西洋布置,显得极其富贵。望着这华丽豪宅,张宗昌却是一脸的茫然:为甚换了住处呢?
  韩复榘笑吟吟:“敬斋兄,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原先那饭店也住腻了,该换换口味了。而且,我还为敬斋兄准备下了一道别具风味的‘特色菜’,兄一定会喜欢的!好啦,我还有点私事,就不进去了,咱们明日见。”韩复榘说完告辞了。
  这时上来一侍者:“督军,您的休息卧室在二楼。请随我来。”
  张宗昌跟随着侍者,在经过楼下客厅时,突然他的眼神触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帧照片上,他浑身一个寒噤:那帧照片镶嵌在一只黑色的镜框里,镜框的上端还缀着刺目的黑纱。令张宗昌感到惊慌的是照片的主人,那张正瞅着他微笑的面孔。这张面孔张宗昌可是太熟悉了,他就是冯玉祥旧日的部下,被他亲手杀害的郑金声。
  刹那间,早已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梦魇往事,此刻竟那么清晰地再次凸现,历史实在是有些残酷无情。
  “张宗昌,你这个玩妓狎妓的卑鄙小人!方志萍英魂不散,你恶贯满盈的时刻到了!……”
  “你祸鲁三年,人人得而诛之!……”
  “你勾结日本浪人,祸国殃民,死有余辜,将永远成为历史罪人!……”
  他的耳边厢,仿佛又响起当年郑金声的斥骂之声。
  “督军,为何发愣?”侍者双眼紧盯着张宗昌那张蜡黄的面孔,语含玄机的问道。
  “唔,”张宗昌醒过神来,急忙稳住真性,拿捏出往日督军的派儿来,问道,“这张照片是啥时候挂在这儿的?”
  “哦,督军问的是这帧遗像呀,早啦,自从这栋楼房竣工,它就已经挂在这儿了。”
  “这幢楼房的主人是谁?”
  “我们的省府主席韩大帅呀。这栋楼原本是韩大帅特意建造给二姨太当行宫住的,岂料二姨太红颜薄命,住了不到一年便撒手西归,后来这栋楼房也就一直空闲着。”
  张宗昌点点头:“明白了,咱们走吧。”
  侍者将张宗昌带上二楼原本韩复榘姨太太居住的那间闺房,然后轻轻地带上房门,离去了。
  张宗昌刚才那一惊非同小可,两手心不觉都沁出了冷汗。但他毕竟是历经了多年战火熏炼的军人,很快就从惊慌状态中摆脱出来,恢复了镇定,冷静地思索:韩老儿为什么要把郑金声的照片挂在小妾红楼的客厅?是表示他怀念旧日的这位同僚,还是别有用心专门冲着我来的?那位“侍者”的话又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假如郑金声的那帧遗照是韩复榘特意临时挂上去的,那就是别有用意,旨在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他韩复榘念念不忘故人。又似在警告我,退出山东,退出军界……
  这些问题在张宗昌的脑子里翻江倒海,突然浴室里又传出哗哗的水响声。
  有人!张宗昌转过身去,冲着浴室方向断喝一声“谁?!”
  浴室的玻璃门扉轻轻拉开,走出一位浴后的鲜亮女人。张宗昌双眼瞳孔刹那放大,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你!……”
  浴女笑嘻嘻香喷喷地朝他走来。
  “督军别来无恙?”
  张宗昌赶紧揉揉眼仔细再瞧:没错,许凤仙,她就是当年被自己当作“钥匙”去开吴佩孚那把“顽锁”的许凤仙。几年不见,岁月的风霜刀剑,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女人的美貌容颜消蚀,反而出落得更丰满更具女人味了。
  一见了漂亮女人便管不住自己,这是张宗昌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个顽症。他忽地想起了韩复榘刚才的那句话:“我还为兄准备下了一道别具风味的‘特色菜’。”他不由笑了,心里道:向方呀向方,不管你怀的是何用意,与我唱的是哪出戏?今晚这道“特色菜”我是非享用不可了!
  张宗昌一挺腰身,目光迎着许凤仙,久经风月锻炼的许凤仙,就经验丰富地趁热打铁煽情卖俏,她耸耸肩,上衣脱身,摇摇屁股,罗裙落地。美丽的许凤仙,冰雕玉琢地裸呈在张宗昌面前。
  张宗昌点着桌上烛台,端着仔细照看许凤仙高挺饱实的乳房,纤细的峰腰,修长的玉腿,口中一边啧啧称奇。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女人仍像当初那么鲜嫩,特别是两腿交汇处那突凸高耸的丘壑尤为迷人。女人呀女人,能够扭转乾坤的是女人,祸国殃国的也是女人!张督军激动地扔掉烛台,风卷残云地脱掉衣衫。转瞬间,妓女和三星大将军一样,都是赤条条肉身……
  云来雨去一两个回合,许凤仙见张宗昌欢愉亢奋,便开始施展自己的技艺。她冷不防从张宗昌身下抽出,又冷不防窜到张身上,正欲玩那无数嫖客赞叹折服的倒流河绝招,张宗昌却是一激灵跃起,他猛地一脚踹倒许凤仙,再用这脚将许凤仙牢牢踩住。女人一下子成了石磙下的蛤蟆,不能动弹了。
  “小贱人!”张宗昌怒声喝斥,“本领不小呀,挺能玩的!吴子牛就是被你这般玩死的吧?你的骚情已经杀了当今赫赫一代统帅吴佩孚他的亲爹,今日难道你也想用同样的手段把我杀死?你给我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许凤仙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嘚嘚”筛糠样抖了起来。当年吴子牛死在她的肚皮上,她知道大难临头,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劫,今日又遇到买她的主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命中注定么?她知道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乞求饶命。许凤仙痛哭流涕:
  “大人,小女子错了,小女子再也不敢了。大人长命百岁,饶了小女子这一遭……”许凤仙抱着张宗昌的脚,凄凄惨惨地求饶,求怜,求生。
  “收起你的眼泪,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话。说,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我也说不上他的名和姓。是一位四十岁左右,高高个子,看上去挺庄严斯文的男子,他特意从北京把我带到济南,说是让我伺候一位重要人物,没想到是老爷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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