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爱情蜕变

作者:丁虚名




  终于找来了阴阳先生,他掐算说第三天早上七点是入葬的最佳时刻。家里搭起了灵棚,父亲的棺木也已经找木匠做好,一切按着老家的风俗办理。所有的人都披麻戴孝,鼓乐队吹打着令人泪下的哀乐。父亲生前就有人缘,在村中威信甚高,所以几乎村中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来了,总计有上百人之多。单位领导李健和钱爱民等也驱车赶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和哥们儿,大家都拜祭一番,并再三叮嘱我节哀。我忽然在祭祀的人群里发现了夏雨,她竟也头缠孝布,手搀着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我没想到她也会来,忽然心中有些别样的感觉。
  我忘记了整个葬礼的细节,我只知道自己表情木然地听从郝二伯等人的安排,该跪的时候跪,该烧纸钱的时候烧纸钱,该开眼光的时候开眼光。我觉得自己有些呆傻了,只要一想起来这是父亲的葬礼,我就会悲痛得大哭一会儿。
  墓地上,我看到父亲的棺木在缓缓放下,随着人们一锹一镐地将冻结着的土块重新填埋在那大红的棺材上,我的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我站在墓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村中自家的房子,我想父亲可以和爷爷、奶奶、大伯一起在这个朝阳的山坡上永远安息。想必他也一定能够看到我在人世间一心一意地孝敬母亲,认真地养育丫丫,和姐姐弟弟友好相处,我一定会让他在九泉之下瞑目的。
  终于将父亲圆满安葬,一家人依旧笼罩在浓浓的悲伤气氛中,丫丫听话地偎在夏雨的怀里。
  终于将父亲圆满安葬,一家人依旧笼罩在浓浓的悲伤气氛中,尤其是母亲,似乎连精神都变得恍惚。虽然嫁给父亲这么多年来,她没过几天清闲日子,但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岂能三言两语道尽。我能从母亲的泪水中读出她对父亲深深的依恋和怀念。
  亲人们都陆续走了,只留下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夏雨和丫丫,母亲开始陆续地讲些父亲生前的事。
  我听到母亲说这些,心里万分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出来。夏雨也坐在我的身边,边听边流泪。丫丫听话地偎在夏雨的怀里,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不吵也不闹。自从夏雨回来之后,丫丫就跟在夏雨的身后,几乎寸步不离,好像生怕一转眼的工夫,妈妈又会丢下她一个人在农村不管似的。
  恰好我们姐弟三个都在,我身为长子,觉得此时有必要将家里今后的生活安排一下。于是,当着大家的面,我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大姐,老弟,爸爸已经不在了,我打算将妈妈接回城里去,一来城里的条件怎么说都比农村好些,好让妈妈享享清福;二来妈妈也可以帮我带带孩子。”我说完之后,姐姐和弟弟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母亲自己却开了口:“我不想去,你爸爸刚去世,我还想在家陪陪他,就这么走了,我于心不忍。”母亲边说边又呜呜地哭起来了。这时,弟弟接着说:“哥,你就让妈妈在家呆着吧,她去你那儿也住不习惯的,家里有我呢,你就不用惦记了。”我旁边夏雨也开了口:“爸爸刚去世,妈妈心情也不好,孩子暂时就不让妈妈带了,我将丫丫接回去住些日子,她姥姥也想她了。”听大家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样安排似乎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
  酒桌上,我还像以前没和夏雨离婚时一样,陪着老丈人喝了起来。老人家很高兴,本来三两的酒量,却喝了足有半斤。
  终于安顿好了一切,我就和夏雨、丫丫踏上了返城的路。丫丫似乎对能和父母一起回家感到万分高兴。孩子还小,还不知道爷爷去世对她意味着什么,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一会儿躺在夏雨的怀里撒娇,一会儿挪到我的身边按一下方向盘上的喇叭。我和夏雨都默不做声,我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父亲佝偻着身子、神态猥琐地为我去托关系找工作的情景。虽然我没亲眼目睹那让我刻骨铭心的一幕,但我完全能想象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父亲当时会是怎样的低三下四。父亲一生都是一个很倔强、很孤傲的人,他也只有为了儿子的前程和未来才会如此的卑躬屈膝……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夏雨看我如此表情,禁不住安慰我说:“你也不用太伤心了,爸爸虽然去得匆忙,但也没遭什么罪,况且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也尽到做儿子的义务了。”夏雨之所以这样说,也有她的道理。结婚这些年来,我的确是明里暗里地往家里贴补过不少钱,每一次给父母扔钱,他们都会问:“夏雨知道么?”我说:“当然知道,她同意的。”如果我要说夏雨不知道,两位老人死活都不会收的。所幸夏雨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每次只要告诉她我给父母扔钱了,她都不会再追问。
  老实说,对于夏雨这次能参加父亲的葬礼,我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虽然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但这些年我父母都待她不薄,她应该在情分上过得去,表示一下悼念。意料之外的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关了自己的店,一连三四天陪我在农村披麻戴孝,给我父亲送葬,而且冰天雪地大冷天的还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人心都是肉长的,对此我岂能不深受感动。我回头看了夏雨一眼,我发现今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她竟万分美丽。我说:“这两天辛苦你了,一会儿咱们带着丫丫去吃麦当劳吧!咱们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夏雨说:“不了,我给妈妈打电话了,她在家里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丫丫回去呢。”
  到了丈母娘家,还没等我将车停稳,丫丫就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我看到丈母娘迎在门口,张开双臂一把将孩子抱起,对着孩子是又亲又啃。大家都进了屋,丈母娘抱着丫丫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生怕在农村呆这些日子给孩子造成什么损伤似的,看着看着,老人家竟流起了眼泪,嘴里还嘟囔着说:“真不知道你们这当父母的怎么就这么狠心,说把孩子丢下不管就不管了。这回呀,任凭天王老子也别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一番话说得我和夏雨面面相觑。丫丫见姥姥流泪了,竟听话地一边帮她擦拭,一边说:“姥姥不哭,丫丫听话,再也不惹姥姥生气了,丫丫不回农村,丫丫和姥姥在一起。”我和夏雨傻乎乎地站着,眼见着这一老一小的在那合唱一出戏,弄得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本来我是不打算在丈母娘家吃饭的,想送完丫丫就走,怎奈老丈人已经将酒热好,我要走时还伸手拽我说:“你妈听说你们要回来,特意买了一只大公鸡炖上了,吃完再走。”我想,既然来了不吃饭惹老人们不开心反倒不好,也就没再客气。酒桌上我还像以前没和夏雨离婚时一样,陪着老丈人喝了起来。老人家很高兴,本来三两的酒量,却喝了足有半斤,后来还是我说一会儿要开车,不能再喝了才算罢了。
  从丈母娘家出来,我和夏雨坐上车,丫丫连再见都没和我们说,抱着她姥姥的脖子不撒手。我心里猜测这孩子肯定是有自己的心眼,生怕我们再把她拉回农村去。夏雨问我:“你去哪儿?”我说:“回家。”她说:“那你把我送回店里去吧。”我说:“不!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家。”夏雨听我这样说,竟没再说话,以沉默回答了我。我发动起车子,借着酒劲儿开足马力,一溜烟地朝家里驶去。
  回到家里,夏雨看到曾经无比洁净舒适的小家,因为长久无人清理打扫,显得一片凌乱,家具上面也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夏雨不禁一声长叹,然后放下手中的皮包,开始了清理工作。我则钻进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些日子因为在乡下忙于料理父亲的后事没有时间洗澡,浑身上下脏得厉害。等我从卫生间内走出来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我发现刚刚还毫无生气的房间内,变得充满灵性和温馨。鱼缸被新换了水,停摆的时钟又开始滴答地走动了,家具被擦得一尘不染,就连那摆在床头上的布娃娃也似乎绽开了开心的笑脸,我不由暗暗赞叹夏雨的贤惠。的确,一个家如果缺少了女人,怎么也是不完整的。我忍不住一把将夏雨搂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问:“要不要做爱?”夏雨白了我一眼,回答说:“要不要做爱是我说了算的么?”我一愣,联想到那天在店里霸王硬上弓的情景,禁不住惭愧起来,索性又一把将夏雨压在身下,无比生猛地动作起来……我发现,如今的我终于在夏雨身上雄风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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