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期
台湾特工头子投诚之后
作者:李惠泉
“欧阳宏伟,你要讲实话。”
欧阳宏伟抬起头,望着南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南兰拿出周燕的照片,眼睛盯着他,口气严厉地问:“你看清了,认识这个女人吗?”欧阳宏伟拿起照片,眼睛放光,就像看见一丝阳光,转眼这丝光消失了,涌起仇恨,长叹一口气:“她是一条毒蛇,他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我……我一辈子的奋斗就是毁在这个女人手里,毁在她手里啊!”“她真是你说的那个叫青衣的女人?你可认准了。”南兰紧盯着他说,“这可关系到对你的定罪,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欧阳宏伟苦涩地长出一口气:“南处长,我还有作假的必要吗?我还会为他们保守什么秘密……他们把我拉下了水,又把我作为礼物送给你们,对这样的组织也好,对这样的人也好,我已经彻底绝望。我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快入土的人了,竟然还摆脱不了红尘的纠缠。这个魔鬼,这群不讲信义的败类!”欧阳宏伟咒骂青衣,痛骂毛柏顺的不仁,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寝他们的皮。
“你能记得她身上有什么记号吗?”
南兰的话,勾起了他对销魂之夜的回忆。他的双眼不再木滞,不再灰暗,不再悲哀,而是荡漾着春风。他闭着眼睛,带着无限的留恋说:“我当然记得,我到死也忘不了她,她有美好的身材,全身洁白如玉,皮肤细得就像凝脂……要不,我怎么会……
南兰再也听不下去了,怒道:“我问你她身上有没什么可辨的记号,不是来听你谈感受的。欧阳宏伟,可见你有今日结果也不是偶然的,你是自作自受。”欧阳宏伟睁开眼睛,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木讷地说:“对不起,我……我是自作自受。她右乳乳头下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头的后部有一块骨头隆起,就像一个包,用手摸过去特别咯手。”
南兰走出拘留所,成名问:“处长,我们如何印证他的话?头上的嘛还可以想点办法,身上就有些麻烦。”南兰握住方向盘,看着远方,前面车流滚滚,到处是一派朝气勃勃的景象。她笑了笑:“这点事还难不倒我,我有办法的。如果周燕确是青衣,那她很可能是杀害郑达昌等三人的凶手。你不是怀疑那个甜甜也像周燕吗?如果这三个女人是一个人,我们就可以初步判断,她是这起案件的主要人物。我们找水虹去想办法。”南兰开着车,直奔荣虹集团。
周燕一看到那张照片,反而跳了起来:你们猜对了,我就是毛柏顺的情人白蛇。
忙了几天,南兰更加感到风华的话是对的。这天,她上班刚进门,就被值班员叫住了,她走进去,发现风华笑容可掬地坐在那里。
“哟!风先生,找我有事?唉!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到处乱跑。”风华爱怜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头:“你这个丫头啊,我真的老成那个样子吗?想你我就来了,我这个老头子可没有你们年轻人有心眼。”他拿出一个包交到南兰手里,说:“这是毛柏顺的夫人托我交给毛柏顺的,我没法推辞,毕竟做过他的老师嘛。”说完,他就说有事走了。南兰打开一看,是两件衬衣,两件背心,两瓶五粮液。南兰把它们交到成名手里,让他送到技术处检查一下,说没有问题你就给毛柏顺送去。
她急着要在周燕身上做文章。
欧阳程瑞又来了电话,说周燕买了今晚的机票,她要回香港去了,问怎么办?南兰大吃一惊:“你没有弄错吧?水虹告诉我,她明天还要和周燕去印刷机械厂呢。”“南处长,绝对没有错,我亲眼看到她在售票处购的票,又核对了她回乡证号码,怎么会错呢?”欧阳程瑞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你盯死,跟我死死地盯着她,一直到上飞机为止。”南兰果断地命令道。她根本不相信周燕会这样走了,这不符合逻辑。片刻,林秋来了,一进来就把辛蓉从香港带回来的照片交给南兰,高兴地说:“现在基本可以判断,那个拉欧阳宏伟下水的女人就是周燕,他就是毛柏顺的情人白蛇,她很可能与毛柏顺在演着双簧,导演这出戏的人就是叶炳南。”他把辛蓉去香港的情况讲了一遍。又问:“周燕怎么样了,她到V市肯定会有动作,只要抓住她的狐狸尾巴,就可以揭穿她的画皮,这出戏也就该谢幕了。”
“厅长,周燕今晚回香港。”
林秋一听南兰的话,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周燕要走,难道她就为荣虹集团的项目来的,是我们判断错了?不可能,肯定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话未说完,拘留所来了电话,说:“毛柏顺浑身哆嗦,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南兰一听,如五雷轰顶,跟林秋说了一声就往外跑,林秋也跟在后面。
两辆汽车飞一样奔向医院,毛柏顺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正在抢救。林秋瞪着冒火的眼睛,问所长,他到底吃了什么?所长结结巴巴说:“平常的饮食,土豆牛肉,又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大家都吃了呀!要说中毒大家都会。”那……今天还发生了什么其它事?所长摇摇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南兰忽然想起来了,问站在边上的成名:“风华拿来的东西检查了吗?给了毛柏顺吗?”成名点点头,说:“检查了,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给他送去了。”林秋问:“怎么回事?”南兰就把风华送东西的经过讲了一遍,林秋脑子嗡的一下,问所长:“毛柏顺穿的是不是今天成名送来的?”所长点点头。
林秋冲进抢救室,让医生把毛柏顺背心剪下一块,让所长送到省厅技术处化验,又带着南兰直奔风华的家。车上,林秋说:“毛柏顺很可能中了一种叫做‘玫瑰’的合成毒药,这种毒药渗透在纤维里,无色无味,只有淡淡的玫瑰香,用这种毒药浸泡过的衣物,毒性不减,人穿上后,只要一有汗,就可以通过汗毛渗透到人身体各个部位,超过了一定时间,就会死亡。这种毒药由于是合成的,每一次合成的比例不同,所以,检验起来有困难,省厅刚来了一个从英国回来的化学家,有这方面特长,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汽车停在风华家楼底下。
“是风华做的?”南兰问林秋。
林秋冷冷地说:“风华做了四十年特务,我们对他还不是完全了解的,听听他怎么说吧。”一群人跟在身后上了楼。风华打开门,看见南兰没有一丝笑容的脸色,看着大家对林秋都毕恭毕敬,就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南兰介绍:“风先生,这是我们林厅长。”“啊!失敬,失敬,请。”林秋跨进屋,没有坐下,笑着说:“风老先生是我们的前辈,一定知道我来的目的吧?”风华摇了摇头:“老朽虽然年长你们几岁,但已经不中用了,林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洗耳恭听。”“风先生,我知道你是毛柏顺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弄不清楚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毛柏顺阴间有知,恐怕会找你算帐的。”风华有些恼火地说:“林厅长,我不明白你的话。”林秋的手机响了,是技术处来的,他接完电话,不紧不慢地说:“你送给毛柏顺的背心和衬衣,是浸透了‘玫瑰’毒的,毛柏顺接受了你的恩赐,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你有什么解释吗?”
风华瘫在沙发上。
“南兰,林厅长,我该死呀!我该死,那不是我送的呀!昨晚十多点钟,有一个女人跑到我家,说是毛柏顺的夫人李清托她带来了几件衣服,让我捎给他,我一想,自己总做过他的老师嘛,帮这点忙也是应该的,就答应了,哪知道这里面有这些名堂。”南兰拿出周燕的照片,问是不是她,风华点点头:“就是她,没错,她是说她叫周燕,我记起来了。”林秋果断地命令:“拘留周燕。”南兰向欧阳程瑞下达了拘留的命令。林秋这才握住风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风老先生,你帮过我们的很多忙,我们会永远记住的,但你心里还有顾虑,有时候讲一句留半句,这样不好,我们希望你敞开胸怀,做一个襟怀坦白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你是为人民大众在做事,人民会记住每一个为他出了力的人。”风华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是的,我一定记住林先生的话。”
周燕关进拘留所还大吵大嚷。
“你们凭什么拘留我?你们拿出证据来呀!想不到你们共产党就是这样对待台湾同胞。我要请律师,我要跟我的台北律师讲话。”周燕不停地喊着、叫着。林秋走进了监控室,坐在视屏前看着审问。
周燕带进了审问室。
“周燕,知道为什么拘留你吗?”南兰冷冷地问。周燕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连眼睛都不看南兰,成名急了,怒叱:“周燕,你不讲,让我来告诉你:在香港,你走近郑达昌,就是为了了解他的行踪,配合毛柏顺,制造郑达昌死于心脏病的假像,又用遥控红外起搏仪杀了蔡尚文和苏耀东,我分析得没有错吧?”周燕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成先生,我们是熟人了,你去问问水虹,我是那样的人么?我承认对郑达昌有感情,我……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毛柏顺,他是什么人,我不认识,苏什么,我更不认识,我杀人家干什么,真是天方夜谭。”
“不要演戏了。”
南兰把背心衬衣放在桌子上,又拿出技术鉴定和风华的录音证词,冷冷说:“你还有什么解释吗?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毛柏顺?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你是受何人指示这样做的?”周燕这才吞吞吐吐说:“我不认识毛柏顺,是他的家人找到我,托我带些衣物送给他,我真的不知道是这么回事,真的。”南兰“啪”地把辛蓉从香港带来的,她和毛柏顺合影的照片摔在桌子上,怒道:“白蛇,你还不老实,你还在说假话,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周燕一看到那张照片,反而跳了起来:“你们猜对了,我就是毛柏顺的情人白蛇,他……他背叛党国,我奉命来杀他,这有什么不对的,只可惜让你们看出来了。没错,郑达昌、蔡尚文、苏耀东都是我杀的,用我们最新式武器遥控心脏仪杀的,我们不想让你们从他嘴里得到你们有用的东西。我失败了,要杀要剐由你们。”
“把她带下去!”南兰怒吼。
难道毛柏顺讲的话是真的?难道李梓明真是潜伏间谍?白蛇为什么要杀毛柏顺?林秋陷入了真正的迷雾之中。
楚湘和南兰在林秋办公室争吵起来了。
南兰说:“毛柏顺要做假,白蛇不可能知道,她奉命来刺杀他,是为了使假做得更像罢了。我坚信李梓明是清白的。”楚湘瞪了一眼她,冷冷地说:“现在看来,毛柏顺一案已基本清楚了,军情局对毛柏顺的背叛十分恼火,这才派白蛇来杀害他,两人本来就是情人关系,不是毛柏顺的背叛,她会来杀自己的情人,这绝不可能。人证物证都说明了这一点。南兰,我们不要再争论了,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总得承认事实吧。”林秋没有表态,只对楚湘交待说:“省委已批准毛柏顺回家探亲,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他,让南兰和成名陪着他去,市局好好安排一下。”
深圳,罗湖桥头。
化妆成商人的皮亚夫开着一辆白色尼桑轿车正在过关,他持着香港特区的身份证明,名字换成了皮茨,是深圳大福公司销售部经理,一位经常往来于深圳的商人。武警很快地看完证件,又检查了汽车,这才手一挥,放他过了关。皮亚夫开着车,吹着口哨,潇洒地摇着头,想到这次大陆之行,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毛柏顺有恩于他,背叛就让他背叛,为什么非杀了他呢?来之前,皮亚夫和叶炳南一块去了趟台北,徐筑生亲自接见了他, 夸他是军情局的007,一只真正的草原雄鹰。还特地给了他五万美金,说毛柏顺是军情局的耻辱,是军情局永久的痛。在金钱面前,皮亚夫拍着胸答应下来了。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
皮亚夫来到一处无人的山坡,调转车头,沿着山坡开到了一处无人能看得见的沟壑,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工具箱,拆下了排气管,拿出了枪管等零件,又找了一块布,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很快,一支美国造微声狙击步枪就呈现在他眼前,他把它放在准备好的皮箱里,又用螺丝刀拧开轮胎里层的钢版,取出了十粒达姆弹,他一粒一粒把它擦干净。
放好枪,皮亚夫拿出一个喷漆的油泵,发动汽车,转眼间,一辆白色的车就变成了黑色的,他把那块蓝色的牌号埋在泥里,又换了一块新的,那辆在罗湖桥登记的汽车永远消失了。他为自己的身手感到满意,发动汽车,一会就奔上了公路。
两天后,到达了C市,住进了五星级的凯悦饭店,他要在这里等待线人送来情报。
毛柏顺醒来就问:“我……我这是在哪里?”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成名说:“你在医院里。”活过来的毛柏顺有些惊诧,问成名:“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成名面无表情,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
毛柏顺咧咧嘴笑了:“成名,看你说的,你难道怀疑我的真心?我不讲,你们说我说一半留一半;我讲了,你们又说我说了假话,你让我怎么办?”
林秋、楚湘、南兰走了进来。林秋问他身体情况如何?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到了这里?毛柏顺看见林秋多疑的脸,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应该把李局长的事说了,弄得他被免职,成名还埋怨我,我该死,我的确该死,李局长待我那么好,我为什么就要说了呢?”他捶着脑袋,一副悔断肝肠的样子。楚湘笑着说:“你不用后悔,你做得对的,讲真话是没有错的。”他拿出周燕的照片,问他认识不认识,毛柏顺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见过这个人。”林秋又拿出辛蓉从香港带来的毛柏顺和周燕的合影,淡淡说:“毛先生,你对这张照片有何解释?”毛柏顺接过一看,眼睛顿时呆了,脸倏地变色,从床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林秋面前,哆嗦着说:“厅长,我……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说实话,她是与我认识,我……”毛柏顺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了。林秋扶住他的胳膊,把他让到椅子上,眼睛盯住他的脸,哼了一声说:“毛先生,告诉你吧,是她用‘玫瑰’剧毒想杀死你的,你想不想见见她?”毛柏顺好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叫喊着说:“你……你说什么,是她杀我的?不可能!厅长,我跟她无怨无仇,她杀我干什么?”林秋说:“毛先生,你是明白人,你难道忘了鸟尽弓藏的典故?”毛柏顺好像感到了什么,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神态,笑着说:“我不明白林厅长的意思。什么鸟尽弓藏?难道我说了假话不成。跟你说了吧,周燕是我的情人,叶炳南既然把她派出来了,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林厅长,你想想看,连我的情人都要让我死,我会做假吗?你让我感到绝望,我把话说明了,他们是不会让我活着的,我也不回老家了,你要让我走,我马上回香港,你如果认为是我陷害了李梓明,就把我关起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