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关东酒侠
作者:马桂晨
雷声轻轻的一阵穿房越脊,就来到了刘梅德家正房的房顶上。此时天已三更,一片漆黑,刘家大院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雷声卧在房顶上向院里一看,马车已经卸完,随行的保镖人等已去后院厨房洗脸喝茶。上房的客厅里有人影晃动。雷声一溜匍匐蛇行,一蜷身做了个壁虎贴墙的招式,就牢牢地贴在了房檐下的黑影里。他举目向客厅里一望,屋内只坐着刘梅德刘琢父子二人。
父子谈论几句之后,刘琢从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用钥匙打开匣锁,匣里立时闪出刺眼的金光。只听刘琢对他爹说:“阿玛,这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现送回家让你老保藏起来,作为我们刘家的传家之宝。”刘梅德看了一阵之后,就在啧啧称赞中锁好匣子,把钥匙挂在锁头上,转身锁进客厅的大柜中。
这时厨房来人请刘梅德父子去吃饭,刘梅德熄了灯锁好门就去用餐。雷声一看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身子轻轻一闪,就如壁虎一般从窗户上方的眼笼爬进屋中,从衣袋中掏出一根短铁条,只几下就把大柜的锁打开,伸手摸出木匣,又将大柜锁好,一溜轻功离开刘家大院,骑上自己那匹快马向圣清宫飞奔而去。
飞岩道长一看有朋自远方来,非常热情地招待雷声。雷声万分感激飞岩,手中没有多少银钱,就有心将木匣送给飞岩。但转念一想这匣子会给飞岩惹来麻烦,心中有些郁闷,不知如何是好。
事有凑巧,圣清宫还有位飞岩的朋友马德,半月前住到这里,这马德和雷声初次相交竟能推心置腹亲如兄弟。马德知道雷声因无钱感激飞岩而着急,就俯耳对雷声说:“大哥,七月十九日是复兴寨大庄头刘梅德的生日,他干儿子知县赵恒文要有厚礼相送。我们何不劫了他的不义之财,来回敬飞岩道长?”
雷声马德二人果然旗开得胜,劫了赵恒文的祝寿镖车,得了白银六千二百两。二人将银子全都献给飞岩,飞岩推脱不过只收三千两。其余的马德又全给了雷声,雷声更是推辞不要。后来二人想以此为本钱,做些买卖平安度日,就化装成商人到宜州城里打探行情,结果听说海量酒家酒侠赛酒的事。二人觉得这事新鲜,想会一会酒侠陈无路,便驮着银子和匣子来了。本想以酒侠雷声的酒技战胜无路,不料到这里一看,无路竟是个令人同情的苦命孩子,赌酒实是出于无奈。雷声又觉得无路和自己性格相似命运相同,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和马德商量把银子全借给他送给酒家以赎无路之身。马德说谈什么借呀,这银子他一两也不要,他也非常同情无路。雷声想酒家得了银子,无路以后怎样过活,于是又把匣子单独送给陈无路。让无路别再以赌酒为业,置些家产安安稳稳过日子。
金炉引横祸
宣德金炉到底落入何人之手?原来它被镇上的酒徒孙八两所盗。孙八两自那日与无路赛酒瘫倒在桌下,镇上的人就常拿此事当作笑料,甚至有人当面取笑他:“怎么样,八两兄弟的光棍被无路撅了吧?不服?不服躺到桌子底下干啥?”孙八两满面羞臊,心里便怨恨无路,总想寻找机会出出这口恶气。
那天在街上,他听人说捕快来抓陈无路,心里顿时乐开花:好小子,你灭了老子威风,让我当众出丑,看你在捕快面前还敢不敢逞能张扬?孙八两觉得,捕快来捉陈无路,好像是专门为他孙八两报仇的,就兴冲冲尾随捕快身后来看热闹。
孙八两一看无路上了绑绳,花脸狐两口子慌作一团,好不兴灾乐祸!孙八两乘乱混进后厨,想偷两瓶酒拿回家喝,不料看到案板边有一把亮晶晶钥匙,就顺手拿起来进了菜窖。一踢菜堆发现了红木匣,他试着把钥匙往锁孔一捅,那锁头竟“嘣”的一声开了。孙八两掀开匣盖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他断定是个宝物,就赶紧拿出来揣进衣襟下挟好,把空匣用菜苫好,酒也不找了,顺后门溜出了海量酒家。这时店里正是一团慌乱,花脸狐和刘皮晓在暗处说话,别的捕快看押陈无路,店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孙八两溜走。
孙八两原本是镇上富家子弟,自小养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恶习。父母下世后他更加为所欲为,吃喝嫖赌无所不好。几年下来家道衰败,不得不卖了老婆和女儿,成了跳墙不挂耳朵的光棍汉。但他仍是顿顿喝酒吃肉,经常嫖娼赌博,没钱就偷摸渗漏信手牵羊。镇上的富人都怕他,一直捧着他,不但接济他酒钱,而且大事小情都要请他到场,因为怕他背后报复投毒放火。
孙八两急匆匆把金炉拿回家后,兴奋得一夜未睡反复端详。只见金炉雕着八条飞龙嵌着四大明珠,金龙的眼睛,全是血红色上等宝石嵌成。那四大明珠青一色都是雀蛋大,镶在两条龙头之间,构成二龙戏珠图案。炉罩是用金丝编就的双凤戏牡丹,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孙八两断定这黄灿灿沉甸甸的家伙,一定是用金子做的,如果把这金家伙卖了,不仅足够自己享乐后半辈儿,说不定还能省下一些,把卖到万花楼的媳妇和闺女赎回来。嘻嘻,孙爷我好运从天降!花脸狐,陈无路,你们还敢羞辱八两爷爷吗?我可要买通官府要了你们小命儿!
孙八两又往深层一想,这事不能胡来。说不定捕快来捕陈无路,就是因为这件宝物,一旦露了风声衙门里知道,爷爷我的下场也许比无路那小犊子还惨!这宝物不能在当地出售,要弄得远远的,到既识货又肯出高价的地方去卖。到哪里去卖?嘿,咱到京城去卖!那里谁也不认得我孙八两,谅你花脸狐也不敢到京城去找我,说不定卖上好价钱,孙爷我就在天子脚下定居了!
孙八两在家听了几天风声,看到陈无路满身伤痕回来了。孙八两心里更加放心,知道这事官家没究。他美美地喝了一顿好酒,第二天起早就带上宝物悄悄上路,直奔京城而去。
镇上少了孙八两,家家觉得平安。
可是,半个月以后孙八两回来了。但他没回九条岭,却是坐着木笼囚车进了县衙大牢。镇上有人看得真真切切,孙八两坐在大笼囚车里,浑身恶臭,招得苍蝇嗡嗡围着飞转。那瘦削的脑袋卡在囚笼外面,辫子散乱、双眼紧闭,嘴角两腮印着血痕,活脱脱是一具坐着的僵尸。
镇上人猜测,孙八两是在外地行窃被捕,才被关进大牢的,镇上百姓倒是去了一块心病。
但孙八两不是因行窃被捕,而是因出售宣德金炉被锁进了囚车。
孙八两那日到了北京之后,住进天桥闹市的一家小店。他拐弯抹角向店家打探哪里可以买到金石古玩。店家看他那身打扮,哪像有钱的玩儿家,分明是偷了古玩要急于出手。于是就用话把他稳住,然后去报官领赏。
店主让小二报了地保,这地保恰好是刘琢喂出的走狗。刘琢前些时对他说,刑部接了一个盗窃金炉的案子,让他平日多多注意,有了线索直接报告,刑部必有重赏。地保听了小二举报,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就赶紧向刘琢禀报。
原来刘家父子发现宣德金炉被盗窃,觉得作案时间之短,作案手段的高明利落,都不是一般毛贼能够做到的,定是出京时就被飞贼跟踪,一直跟到家里才下手。盗贼得手后,也许会返回京城,所以刘琢就急忙回京,暗派爪牙到各处下话,举报线索者必有重赏。刘琢又召集狐朋狗友拜托此事,对盗宝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刘琢得到地保举报,不禁心中暗喜,就化装成商人模样,到店家指定的古玩店去守株待兔。
孙八两按着小店店主指点,来到这家古玩店。看看周围没有熟人,就哆哆嗦嗦把金炉拿出来放到柜台上。掌柜的拿起金炉端详一阵,悠悠问道:“您这炉子要多少钱?”孙八两开口说道:“不多不少,我只要一千两银子,少一个子儿我也不卖!”掌柜说你这炉子是赝品不值一千两。孙八两说:“我不管‘鹰’品‘雁’品,你不买我到别家去。”掌柜忙说:“别价、别价,您先坐下喝茶,我拿炉子到老板屋里鉴定鉴定真伪。”他拿起炉子进了里屋。
孙八两正在得意地喝茶,却突然从里屋出来两个差役,不容分说“哗啦”一声就给他戴上了枷锁。孙八两惊得张大了嘴巴,强装硬气地问道:“你们为何无故抓人?”一个差役骂道:“装什么孙子,到了大堂你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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