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欲望之果

作者:李 峰




  白知霖点点头,将此命令传了下去。
  不一会儿,白马驿这边的枪声消失了,黑暗中不见人影,只有远方抢收者手中火把的光亮,犹如鬼火一闪一闪越飘越远。
  芦水圩的人蒙了,在漫无目标地发射一阵枪弹后,见对方没有动静就趁着黢黑的夜色慢慢龟缩在一起。等了好一会儿,看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便沉不住气想要突围,然而一到近前马上就被对方冲天的枪声吓了回去。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远方那些抢收者手中的鬼火也都不见了影踪。
  夜越来越深,灌脖冷风扯呼呼劲吹,阵阵寒气使人身冷心更冷,一股凄凉与死亡相夹杂的气息如瘟疫般散布开来。芦水圩的壮丁们越来越绝望。
  白知霖估摸着攻心战术奏效了,便命人喊道:“芦水圩的弟兄们,我们争湖田是有根有据的。为了今后长远着想,不再深究了,放你们一条生路。”
  
  八 横生变故
  
  翌日清早抢收高粱完毕,回驿清点后发现有四家亡了人。周元戬和白家兄弟边料理伤亡善后之事,边叮嘱青壮年吃罢饭马上返回去以防对方反扑。白知霖将驿内大户富户奉出的银票放进缠腰束带往腰间一扎,率亲信骑快马径直奔赴南屏县城。
  杨仁清听下人来报说白知霖在后门等候,忙出门迎接。二人并未多言,相望一笑进了院。白知霖让跟来的亲信就地休息,自己与杨仁清进了后堂密室。
  一进屋,白知霖向杨仁清深施一礼,解下束带从里面抖出一沓银票递给他,说了一句幸不辱命,二人大笑不止。停住笑,白知霖说了王文举已经插手此事,被自己给逼走了,但今天有可能带更多的人马前往湖田。
  杨仁清没料到节外横生这么一枝,想了想,说:“知霖弟,此事须赶在王文举的前面才行,我给你安排一下,你马上返回。”说完又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阵,白知霖直点头。而后,杨仁清带上一多半银票贴身藏好,将另一少半锁进暗箱,与白知霖一起来到前衙大厅。
  到了大堂,杨仁清又仔细交代众衙役一些注意事项。安排一毕立即率领几个亲随,同白知霖一行人出了县衙。来到岔路口,两人在马背上拱手作别,分道扬镳。杨仁清率亲信直奔府城官衙;白知霖同安排好的几十名捕快卫队,向白马驿疾驰。
  白马驿一路大道畅通,这一来一回竟比王文举率人前来湖田的速度还要快。回到驿内,白知霖立即按照杨仁清的谋划,用捕快卫队换回湖田里的壮丁们。
  到了中午,王文举才率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近湖田。到达后立马傻了眼:南屏县的卫队早已严阵以待封锁了湖田!王文举这时才明白,白知霖为何有这么大的胆量,原来背后还有人替他撑腰!
  上前一搭话,那捕头说:“我家老爷听说湖田发生事端,派我们前来维持,他随后赶来处理。”
  就在这时,南屏县卫队后面又呼啦拥上三四百口白马驿的壮丁,说是来看热闹的。这些人手无寸铁,但也使南屏县卫队的气势更大了。王文举恼羞万分,但也只能强压怒火,问南屏知县何时能来。
  那捕头回答:“说不准马上就来,或许碰上什么事给耽误了,明后天才能来呢。”
  王文举五内生烟,这完全是一个设计好的套。恨恨地说:“罢,罢,罢,我到府衙告你们去!”说着,哆哆嗦嗦爬上马背,转过青紫的头脸说,“你们告诉白知霖,这事没完!有朝一日他若落在我手上,我、我、我……”“我”字说了半天,竟没有说出别的话语来。人们哄然大笑,那王文举又狼狈而去。
  白知霖命人在几家酒楼里摆上几十桌宴席,宴请众捕快卫队及驿内一干人物。
  翌日大早,白知霖传下命令,在驿内最为繁华的地段设置灵棚,安放四具棺材,摆上道场,叫来四班喇叭匠人没日没夜地鼓吹。办完这些,白知霖亲率众人前来拜灵祭奠,并让周元戬请相士择好发丧日期以便发丧,到时驿内全部乡民前来为此四家送殡。
  将四人下葬后,白知霖压抑住内心激动,每天都在驿站里等候府衙的捷报。期盼数日,将南屏知县盼来了。
  杨仁清带了两个亲随微服前来白马驿,白知霖忙把他让进内宅。杨仁清一进内宅便一改脸上悦色,白知霖心中咯噔一下,再听详情后暗自叫苦不迭。
  经杨仁清介绍,府衙对此事已作断定:认为湖田归属纠纷已久,是前朝遗下的,因内中原委错综复杂,现暂且放置一旁,须等调查清楚之后再作定夺。至于人命,也是双方都有,由两县自行妥善处理。另外,白马驿抢收的芦水圩的粮食,于情于理都应归还人家。
  白知霖明白,此事悬而未决,绝对是知府大人嫌送的银票少了!
  原来,王文举在事后也立刻赶往府衙想要讨个说法,还没见到知府,与他有过往来的师爷就告诉他杨仁清来过了。
  王文举万万没想到原来这是个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人家每一步都赶在自己的前面!王文举于是急忙回转芦水圩,向大户富户们晓以利害干系,软硬兼施地筹集了一笔银子,送往府衙。
  知府望着两县送来的银票,感到如火中之栗。晚上将此事向夫人一诉,夫人说两家不都有的是银子吗,何不先把它挂起来待价而沽——看谁送的银子多就把湖田判给谁呗。于是,便有了上面的判决。
  事已至此,白知霖无奈地对杨仁清说:“湖田一事我明白该怎么办,不过收回的粮食让乡民送回去,恐怕比登天还难呀!”
  杨仁清冷冷一笑:“这好办,那些秕的陈的粮食,今年就不要再喂鸡喂猪了,象征性地还一些过去给他们。如果你们不好出面还,可以先交到我那儿,我差人还过去就是了。”
  白知霖当天就向大户富户筹集了一笔巨款托杨仁清捎走;又象征性地征收了一些秕粮,押送到他那儿,权当应付官差。
  眨眼间又过半月,时令已入秋初,还是未见好消息传来。眼看种麦子的时节快要过去了,如果误了农时耽搁播种就等于白白扔了一季粮食。为此驿内已是怨声四起,乡民们说什么的都有,那亡了人的四家更是怒火冲天。有人发觉白一鸣许多时日没露面,想到争湖田的那天也没见他。没几日,这议论声弄得整个白马驿沸沸扬扬,没有宁日。
  听了白一鸣临阵脱逃的消息,那四家人便觉得吃了天大的亏,再加上一些好事之人的挑拨,终于有一天,四家竟联合起来,当众拦住白知霖向他发难。
  “白老爷,俺们几家为争湖田死了四口人,他们是为咱驿死的,咱没话可说,可大伙为了湖田都掏了两次钱了,到现在却没着落,这该怎么办?再者,争湖田的当口,您家公子到哪去了?他要是临阵脱逃您又该怎么办?您可不能忘了您截手指时说过的话呀!”
  白知霖没料到自己当时为约束别人而做的断指之举,如今却将自己套了进去。他摸了摸还包扎着的断指说:“你们四家为咱驿死了人,我决不让你们吃亏!就算这湖田不判给咱们,我也会拿自家的地给你们。”白知霖想把矛盾从白一鸣逃跑上引开,可这四家人不上套,接茬问:“白老爷,湖田的事俺们相信您说的,但您的公子临阵脱逃该怎么办?”
  围观者越聚越多,白知霖狠话脱口而出:“我白知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吐口唾沫砸个坑!截手指时说的话决不更改!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小畜生跑到哪儿去了,只要让我抓到他,我,我活埋了他!”
  那四家人本只想出口气,不想白知霖竟说出这样狠的话,竟有些骑虎难下:“到时候就看白老爷能不能言而有信了!”
  白知霖回到家中把这事向夫人转述,并跺脚咬牙说:“等这个扶不上墙的东西回来,我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夫人心中惊慌,只能暗暗祈求老天爷快快将此事平息,更期盼儿子此刻千万别回来。
  夤夜时分,白知霖独自躺在书房,辗转思虑:只要湖田的事能完满解决,儿子临阵脱逃的事也能迎刃而解。况且,女儿定于下月初三同田开鸿成亲,只有不到十天的日子了,无论如何都要赶在这之前将湖田的事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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