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黄雀在后

作者:海 诚




  “我给你查一下啊。”小姐妩媚地朝洪涛笑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206房间空着,实际上王先生是住对面211房间。”
  “二楼还有其他客人吗?”
   “没有,昨天有对夫妻,今早退房走了。”
  “谢谢!”洪涛冲小姐笑笑,出了主楼。
  洪涛出现在三号楼下,借着树枝的掩护,瞧见二楼中间阳台上有个男人。是他!他仿佛老得很快,脸上皱纹深刻,头发有些斑白。轻风拂来,他咳嗽了几声,回房间了。洪涛的心好像被触碰了一下。他恨他,但又割舍不断跟他的情感!
  半小时后,洪涛神情激动地离开了三号楼,在海风园外的马路边等车时,接到了苏红的电话。
  
  4
  苏红在码头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听着窗外的海涛声,心情极郁闷,半夜忍不住又给洪涛打电话,不想家里的座机无人接听,手机又关机。这家伙,不会是泡妞去了吧?明儿回去要审审他!
  次日回到市区,苏太太一见苏红进屋,急忙道:“你到底去哪里了?程副总一直在找你,他说公司没安排你出差,打你电话也不通。”
  苏红无精打采地说:“手机没电了。找我干吗?”
  “公司出事了!”
  苏红悚然一惊:“出什么事了?”
  “程副总说,公司财务部打算支付一笔工程款时,发现账面上少了两千多万。你说这怎么回事啊?你爸爸一不在,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就知道早晚会露馅儿!”苏红自语。
  “什么,你知道?”
  “这款不是别人挪的,正是爸爸!”
  “啊?”苏太太大吃一惊,“程副总打算报警,我还支持他呢。天哪,你怎么不早说?”
  苏红简要地把去大鱼岛的事告诉了母亲,说:“下一步银行还会来公司讨债,公司的信誉完了!”
  苏太太捂着脸哭开了:“这死老头子,五十多的人了,还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上了骚女人的当,毁了公司……”
  “行了,妈,爸也是一时糊涂!”苏红不高兴地制止,“我先去公司看看。”
  “等等,他——他住大鱼岛哪家宾馆?”
  “干吗,你去找他打架?算了吧!”苏红说,“这事我来处理!”
  苏红理解父亲的处境,决定今儿先听天由命,明天一早再跑一趟大鱼岛,争取制止他的出境计划——假如他还没离开海岛的话。
  苏红开车往公司赶,途经电视台时,见转播铁塔下围了许多人,把马路都堵了,还有警察维持秩序。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干脆走不动了,她只好下车,问在路边看热闹的一个胖男人怎么回事。胖子朝高高的铁塔上一指:“有个民工在上面。”她顺势望去,青色的塔顶上,有个穿红背心的年轻人挂在那儿,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地面上一个电喇叭响起来:“王柱,王柱,我是贾经理,你快下来,工钱的事好说!”苏红看着这个喊话的贾经理,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是谁。
  铁塔上的民工朝下挥着胳膊,神情激动地嚷着什么,好像是不相信。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两个被困住的出租车司机大声指责贾经理:“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逼得人家要自杀,才答应给工钱!”贾经理辩解:“俺有什么办法?工程方欠俺的账,俺拿什么发工钱!”
  大喇叭沉默了片刻,又响了,这回换了人:“王柱,王柱,我是市北公安分局局长,请你下来,你上半年的工钱,如果包工头不给,我们全体民警给你捐款……”局长反复喊了几遍,终于起了作用。半小时后,那个民工从塔顶下到地面,立即被塞进警车带走了。人群散去,交通恢复。苏红也慢慢开车去公司。
  公司位于时代大厦十七层,颇为气派。不过,今天那些现代化办公设备,都变得黯然失色。苏红打开电脑,正查看财务报表,程副总匆匆赶来了。“小红,你终于露面了!”他说,“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财务部主任已经承认是经她的手拨走了那两千四百万。当然,是奉了苏总之命。这是她的辞职报告。”
  “错的是我爸爸。”苏红沉痛地说,“留下她,让她干点儿别的吧!”
  “好的。”程副总说,“只是,拖欠鸿业公司的工程款怎么办?苏总去海南前就该拨了,但苏总让再等一等,等资金回流了马上给付。至今已经拖了两个多月了。”
  鸿业公司?苏红猛然想起,刚才的贾经理就是鸿业公司的一个包工头,她去工地视察时曾打过照面。“我手头有八百万,够不够?”苏红眼前掠过王柱那张黑瘦的脸,突然下决心不执行父亲资金外抽的指示了。
  “有四百五十万就够了。谢谢你!”程副总很高兴,“我马上通知会计过来。”
  
  5
  苏红开车去洪涛家,洪涛下午打过电话,约她过去。傍晚交通拥挤,车走走停停,苏红又同情起孤零零撇在小岛上的父亲来。等红灯时,她拿出手机,找出在海岛上的未接电话,打过去,希望父亲能接起。铃声响了半天,无人接听。是他也在赌气不接,还是出了什么事?苏红担心起来。
  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洪涛才跑来开门:“对不起,我正在上网。”苏红一进门,看到小桌上手提电脑开着,还有部电话连在电脑上。
  “这是什么电话?”她走过去好奇地问。
  “噢,USB电话,打长途很省钱,尤其是越洋电话。有几个同学在国外,偶尔联系联系。”洪涛一边解释,一边顺手关了电脑。
  正说着,门铃响了,原来是洪涛叫的外卖送来了。洪涛开了一瓶干红。苏红没什么食欲,只是一杯杯地喝酒。
  “昨晚你在干吗?”苏红装作随意地问。
  “我在酒吧,陪两个客户,先是喝酒,又下围棋,到凌晨三四点钟吧。”
  “为什么关机?”
  “手机在办公室充电,下班时忘了拿了。”洪涛解释,“你打我电话了?”
  “对呀,我还以为你泡妞了呢,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半夜打电话,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苏红已带着几分醉意,“当你发现你所敬重的人,竟然干了很龌龊很拿不上台面的事,你除了痛苦还能干吗?”苏红喝着酒,开始断断续续说去海岛见父亲的经过。
  洪涛安静地听着,尽管有思想准备,但当听到苏红愤愤地说出“杨如兰”三个字时,还是免不了心头一虚。
  醉酒后的苏红面如桃花,身体绵软,洪涛把她抱上床……
  风平浪静后,苏红去冲了澡,穿着洪涛的男式大衬衣,歪在沙发上,燃起一支柔和的七星烟。苏红的手机突然响起,母亲在那头焦急地说:“红儿,你在哪儿?你爸爸受伤了!”
  苏红惊得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他从宾馆楼上掉了下来,夜巡的保安发现后,将他送进了岛上的小医院,现在转到市立医院了,人一直昏迷着。”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很大,洪涛也听见了。苏红收了电话,慌乱地找她的衣服,打算去医院。她跳过茶几旁的废纸篓去拿沙发上的袜子,结果还是把篓子踢翻了,纸团纸片撒了一地,一张浅蓝色的纸头低空飘起来。洪涛急忙说:“我来收拾。”就抢过去捡废纸。
  苏红穿着袜子,蓦地心中一动,过去从洪涛手里夺过那张纸头,正是一张头天去大鱼岛的船票。“这怎么解释?”
  “我……”
  “你昨天也去了大鱼岛?为什么骗我?”
  “我、我是去给楼盘拍照。咱们不是给那楼盘改名字了吗?薛总同意了,因此要我再拍一些照片。”
  “坐哪班船?”
  洪涛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说:“好吧,我不瞒你,我跟你坐的是同一班船。”
  “我想也是!——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你在跟踪我?”
  “不,绝对没有。我是怕你难堪,你不是说过要去南方催款吗?”
  苏红想想,一时也找不出什么不妥,何况父亲还在医院,无心再纠缠,抓起包要走。洪涛也抄起外套,说要跟她一起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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