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黄雀在后

作者:海 诚




  
  4
  苏红回到床上,疑窦丛生:洪涛为什么要说谎?这个从美国打来电话的女人是谁?联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更多的疑问冒上来:洪涛怎么知道自己去大鱼岛的?父亲出事,到底跟他有无关系?他怎么得知汪文静参与了诈骗?她越想越不明白,隐约感到洪涛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次日早晨,苏红起得很早,在门后挂钩上拿了洪涛的钥匙,下楼买早点,顺便去街角敲开了残疾青年的小店,让他配了那几把小钥匙,之后蹑手蹑脚地回来,没想到洪涛正揉着眼出卧室。她装作镇静地冲他笑笑。洪涛打个呵欠,说:“老婆真好!去买早点了,有什么好吃的?”苏红嗔道:“大懒虫,只知道吃!快去洗脸吧!”趁洪涛进卫生间,她赶紧把洪涛的钥匙放回原处。
  饭后,苏红开车把洪涛捎到他的公司后,说自己要回家看看。
  苏红开车回到洪涛家,用小钥匙打开写字台抽屉的暗锁,一个个翻腾。里面并没有什么情书,倒有两张存折,一个活期的,数千元;那张整存整取的,余额合计有十多万。看来这是洪涛的全部家当了。
  她又打开写字台下部的小橱,有几本账册、一沓过期的合同书,还有一份旧病历。原来洪涛1995年5月曾因外伤在市立医院住院一周,还有输血的单子。她再翻腾,发现最底下有薄薄一本书,她拿出来,飞快地翻着,书中掉下一张纸来。捡起来一看,是半张斜着撕开的照片,黄黄的,应当有些年头了。残余的照片上,有个二十来岁的瘦弱男青年,一手叉腰站在那儿,背心上印着“广阔天地,大有……”几个字,余字被遮住了。画面上还有小孩儿胖乎乎的小腿和一点儿“花布衫”——应当是孩子的妈妈。
  夫妻俩加一个孩子,不过是张普通的年代久远的全家福,不知何故只剩下一半?还有那青年的眉眼,看起来竟有点儿像父亲苏强!当然体型上差异很大。她愣了片刻:莫非老爸有过前妻、生过孩子?瞬时,她又摇摇头,觉得这念头荒唐,两人只不过是相像而已。眼下她更关心的是洪涛有无不可告人的隐私和秘密,比如他的私密日记。
  要找的东西没找到,苏红不无失望地把那册书丢进橱子,重新锁好。才下楼,手机响了,她笑着接通:“邵警官,你好!”邵虎说:“我有事找你。你在哪儿,咱们见个面?”她想想说:“彩虹茶吧好吗?司法局对面。”
  “OK,我十分钟就到。”
  这个时辰,茶吧客人极少。苏红走过空寂的厅堂,寻着一张老式八仙桌落座。她点了一壶雪青茶,半躺在仿古雕花椅上,想理清自己的思绪。那个神秘的国际电话又转到脑海里,她换个角度思考,假如那个深夜的美国长途不是为了感情,又会是什么?只能是某种利益关系了,而父亲是被一个美籍华裔女商人害的,会不会就是这女人?她摇摇头,觉得这种联想太牵强了,可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太过敏感了。正想着,邵虎到了。
  两人喝着茶,邵虎瞟她一眼,夸道:“你今天很漂亮!”苏红说:“是吗?漂亮什么,都老了!”见邵虎笑嘻嘻还要贫嘴,正色道,“快说正事吧,我忙着呢!”
  “好,说正事。”邵虎拿出烟点燃,“昨天我走访派出所,得知三年前发生过一起涉及你父亲的伤害未遂案:有人约你父亲在酒吧见面,还拿出一张照片,说上面的男孩儿是他儿子,想敲一笔钱,被你父亲拒绝了,后来就发生了争执,你父亲还受了伤。”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不在本市,在读大学吧?”
  “没错。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应当跟我说一声啊。”
  “看来是你父亲不愿声张——不是他报的警,而是酒吧老板。因为对方把你父亲的头打破了。当时处理此案的警察问过你父亲认不认识对方,你父亲否认了。不过,现场留下了半张黑白照片。”
  “半张照片?”
  “对,在你父亲手里。你父亲对警方说有人想敲诈他,他为了留下证据,不想把照片还给那人,那人就用啤酒瓶砸了他。他仍旧没松手,对方撕下半张照片逃走了……”
  “我父亲手里的半张照片呢?”
  “当时你父亲称对方是个神经病,不希望继续追查,派出所就没立案。那半张照片也不知去向,可能一直在你父亲手里吧。”
  苏红突然愣住了,想起上次在大鱼岛父亲说过的话。
  “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谈过照片的事?”
  苏红不答,招呼服务生埋单,起身对邵虎说:“公司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至于照片,我回家找找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你有可能在家里找到那半张照片?”
  “我没把握,试试吧。”
  
  5
  苏红开车回到家,李姐正在厨房杀鱼,探头说夫人一早去医院了。苏红和她闲扯了几句,转身进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很大,两面墙都是书架,窗上垂着一层轻纱,略显幽暗。苏红扯开纱帘,让书房变得通亮。边琢磨父亲说的那东西藏在了“明眼处”,边动手找。地毯下、电话机下、字画背面……凡是一眼看到的东西,她都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她有些累了,在皮转椅上坐下休息。
  大班桌上有自己的一幅五寸照片,镶在红木相框里。那还是小学毕业时拍的:一身白连衣裙,系着红领巾,笑得天真烂漫。她捧起相框,想着父亲的伤、公司的困境,感慨万千!
  突然心中一动,她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摇下固定底板的小钉子。拆下底板前,她祈祷:“老天保佑!”而后慢慢拿开板子,眼睛一亮,果然在夹层里看见了半张老照片!
  照片上,有一位年轻农家妇女前边还站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两人都幸福地笑着,背景是庭院里盛开的梅豆花。不过画面从男孩儿处斜着向下撕掉了,左侧撕裂处还保留了一只下垂的男人手臂。跟在洪涛家里发现的那半张似乎能够合成一帧完整的照片。看来洪涛真的有好多事瞒着自己。
  她把半张照片放在钱夹里,出门匆匆开车走了。半小时后,她来到洪涛住处楼下,朝六楼张望,发现卧室有扇窗子敞开了。不好,弄不好洪涛中午回家了!她想开车离开,又想不妥:要是洪涛在楼上看到自己的车来了又走,肯定会起疑心。她决定直接上楼,反正房门钥匙是公开拿的,回来也不犯忌。
  她开门进房间,发现洪涛并不在家,窗子可能是早上没关,松了口气,迅速打开写字台小橱的暗锁,账本、合同书、病历都在,但放在底层的那册夹有照片的书不见了。
  她匆忙锁上橱子,赶紧下楼。她前脚走,洪涛后脚从大衣橱里出来,从窗子望见苏红的车开走,笑了笑。今天早上,苏红拿了他的钥匙独自去买早餐,他便有些怀疑,只在公司呆了半小时就返回来,向残疾青年一打听,心里就有数了。回家很快发现苏红动过了那本书和半张照片,因为夹照片的页码变了,便及时转移了。不然,自己真要陷入被动了。
  他闭上眼歪在沙发上,想苏红是怎么突然间对他起疑心的。更重要的是,自己该怎么办——是一走了之,还是继续把戏演下去顺势而为?
  下午,洪涛打电话问苏红晚上还见不见面,苏红说她在公司,一会儿就要去医院陪父亲。洪涛明白她在找借口躲他,就说:“那我也去看看伯父吧?”苏红冷淡地说:“不用了,父亲还没醒,你去了他也不知道。你忙吧!”
  苏红晚饭后去医院,苏强还在昏睡。值班医生说,白天苏强手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她心里松快了一些,感觉这是个好兆头。
  9点半,她出了医院,刚要上车,洪涛从黑暗中冒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苏红,我等你半天了,咱们能谈谈吗?”
  “谈什么?”苏红还是那副冷冷的语调。
  “刚才我偷偷上楼了,看见伯父在床上躺着,心里很难受……”
  “是我爸,你难受什么?”苏红有意呛他。
  洪涛脸色一下变了,嘴唇颤动着:“没错,他是你爸爸。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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