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我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便接了电话。一位女士问道:“你是保拉·伯恩斯坦吗?”说话带有很浓的东欧口音。
  “是的。”我小心应答道。
  “这个电话可能有点奇怪,不过并非如此。你是被收养的吗?”
  “是的。”我回答道,虽然她还没有自报家门。
  杰茜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打开电视,给了她几只苹果。她一直盯着电视看,直到我挂断电话。
  “早在1987年,你和我们联系,寻找有关亲生父母家庭的资料,可你没有索要公开资料。为什么不呢?”
  这个问题——我还是小姑娘时就有人一直问我:难道我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父母”是谁吗?我告诉人们自己没有兴趣寻找亲生父母时,他们总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惊讶样子,这让我心里很窝火。对于我而言,我的养父母——而不是生下我却又随意遗弃我的那两个陌生人——才是我真正的父母。有关先天影响和后天影响的辩论,我一直主张后天的影响大,甚至可能有点过分强烈。当记者之后,我对这个问题的态度还是那么强硬,给《红书》杂志写了一篇散文,阐述了为什么亲生父母对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我压根就不想去寻找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我看来,爱我的朋友和亲人很多,”2000年我在给《红书》写的那篇文章里写道,“我虽然不想找到亲生母亲,却希望能够向她灌输一个观点,即:你生下的孩子如今健康、快乐,你当初做对了。”
  毋庸讳言,我之所以不去寻找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其中有害怕因素在内。如果我知道自己是由于强奸或乱伦等行为生下来的,或者自己的父母是罪犯,我该如何应对。就算往最好的方面设想,生母很有可能生活幸福,不欢迎多年前她遗弃的孩子突然来访。更让人担心的是,收到我的来信后,她可能会因为回忆起过去而陷入惶恐之中。我已经有了父母,我的女儿也不再需要一个外婆。
  “说实话,过去我一直拿不准要不要了解亲生父母家庭的情况。我现在还拿不准。”我对来自路易斯·威斯公司的这位女士说道。
  “哦,我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我不忍说,可是你有个孪生妹妹。”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时还弄不清我听到的消息有多重要。当记者已有10年的我,习惯性地拿起笔和笔记本,在上面使劲地乱画。
  “你是哪位?”我问道。
  “我是凯瑟琳·博拉斯,路易斯·威斯服务公司收养后续服务处主任。我刚和你孪生妹妹谈过。她想和你见一面。她住在巴黎,已到纽约来找你。”
  就在这时,起居室窗户外,蒙蒙细雨变成倾盆大雨。雨水浸润着20世纪初建的棕褐色建筑和冷冷清清的人行道。街道两边,树木成排,高高的窗户上蒙着雾气。这时我才领悟了凯瑟琳一番话的含义。
  这番话仿佛一块厚重的水泥板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哑口无言”的含义。如果我是卡通人物,我脑袋周围一定有许多星星和问号。
  我平生只有一次有过类似感觉。上大学二年级的第一天,我在地铁台阶上跌了一跤,头撞在台阶下的水泥地上。后来,医疗急救工作人员推着轮床赶到现场,问我感觉如何,我说不出话来,他们便赶忙把我送到急救室。
  
  埃利塞:“我找到她了!她就住在布鲁克林。”凯瑟琳回电时和我说道。
  我的孪生姐姐一直呆在纽约,与我只隔一个区。这一切来得太快,超出了我的想象。
  凯瑟琳接着说道:“我和她谈过。今天上午,她在照看两岁的女儿,听到这个消息很吃惊。”
  我告诉凯瑟琳:“我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件事情,请告诉她需要花多长时间去理解这件事就花多长时间。10天后我要回巴黎,但我很快就会回来。”
  既然凯瑟琳和孪生姐姐联系上了,我很快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被分开?”我问道。
  “这是因为一项有关先天和后天影响的研究。”凯瑟琳平静地说道,似乎这只是非常平常的事情而已。
  我考虑过我们分离的所有可能存在的原因,但从来没想到科学研究。难道为了研究将孪生幼儿分开是合法的吗?我很吃惊,但忍住不去问更多细节。我还需要凯瑟琳帮助我与孪生姐姐团聚。“你们是同卵双胞胎。”凯瑟琳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尽管我揣测过我们是同卵双胞胎,但这个消息还是让人猝不及防。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另外,”我赶在凯瑟琳回电给姐姐之前问她,“你还有没有更多关于我们生母的资料?”
  “没有了,我寄给你的那封信都说了。”
  在我的档案里,没有任何“致女儿”这类的解释。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同卵双胞胎姐姐,我欣喜若狂,自然不会因为没有这类解释感到失望。
  “他们找到了她!”我激动地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父亲。这么快就能找到她,我颇为吃惊。我敢说爸爸肯定想放下手中的工作,乘坐第一班飞机过来。
  “我想见她。”他严肃地说道。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
  “你会见到她的。”我盲目自信地向他保证。
  
  保拉:“她做什么工作?”我问凯瑟琳。她在告诉埃利塞找到了我之后便回电给我。我仍然六神无主,不过最后总算能说话了。
  “她是位电影制片人,也做过电影评论员之类的工作。”凯瑟琳告诉我。
  “你在逗我!我研究过电影,也曾做过电影评论员。这简直不可思议。”
  一时间,我非常兴奋。我想象妹妹的生活绮丽多彩,穿梭于欧洲电影节之间,与法国电影明星一起痛饮美酒。我想象她嫁给了精英阶层,并有好几个可爱的孩子,名字分别叫做史蒂文和埃洛斯,或许,我和妹妹两家一起在法国南部的农庄里消夏。兴许有个双胞胎妹妹并不糟。
  如今,潘多拉盒子已打开,我想了解更多情况。在我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之前,我当记者的好奇心是不会得到满足的。
  “你知道我对这个消息很矛盾,不过我很有可能见到这位女士。”我说道,还是说不出“妹妹”这个词。“我不能否认她是我妹妹,也不否认我感到好奇。此时此刻,我很想听听所有情况的介绍。我想了解真相。”
  “你想听到她的名字吗?”凯瑟琳问道。
  “是的。”我试探地说道。
  “你妹妹的名字叫埃利塞·沙因。”凯瑟琳说道。她把埃利塞的电话号码给了我,我草草地将这个号码记下,以备将来打电话给她。
  我有个孪生妹妹,她的名字叫埃利塞·沙因。我大吃一惊,内心里思忖着。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问道。
  “我马上打电话给她,提一些问题,这样你可以更好地了解她的为人。”凯瑟琳答道。她答应马上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一些情况。
  
  埃利塞:凯瑟琳打来电话问我,譬如,我在哪里长大?我是否结婚了?我有没有孩子?等等。姐姐让凯瑟琳询问我的一些情况。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试演一个角色。我至今单身一人,无儿无女,是不是做人不及格呢?毫无疑问,姐姐希望自己的孪生妹妹结婚成家,有儿有女。这时,我想起自己一生中做出的许多选择。
  “你在哪里上的学?”
  “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后来我在布拉格学习电影。”
  “你姐姐在纽约大学获得电影学硕士学位。”
  我曾想上纽约大学,可最后只上了一所州立学院。我要是不到布拉格,也会攻读硕士的。我离开了纽约,不知不觉地与姐姐离得更远。
  “她在纽约大学研究电影!”我对约瑟夫说,他听了十分惊喜。
  我告诉凯瑟琳我写过一些东西,她兴奋地问道:“与电影有关吗?你姐姐写过有关电影的一些文章。”
  “她写过有关电影的文章!”我悄悄地对约瑟夫说道。我不清楚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共同之处。雨越下越大,这时雷声大作。我心潮澎湃。
  
  保拉:“5分钟之前我和你妹妹通了电话。要是我不做进一步了解的话,我真的很难分得清你们。”凯瑟琳回电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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