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期
沙姆巴拉之谜
作者:胡健国
几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小村落,奥夫施奈特拿出羊皮地图比照了半天,确定这里叫皮央村,约500米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堡,叫皮映。他们便急不可待地奔向城堡。城堡里有佛殿、石窟和灵塔,还有一排洞窟,但洞窟里面除了石壁上的各类壁画外,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生产用具,却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这是一座古城堡的遗址。
干粮快吃完了,补充给养成了当务之急。他们向南走了约40公里,到了一座叫扎达的小县城。
宽阔的象泉河从扎达小城穿过,一片杂乱无章的帐篷就搭在河边。虽然小城只有一两百米长的街市,仅几百口人,但南来北往的商人却让此地热闹非凡,各种牛羊马匹的交易,在讨价还价中进行,卖各色日用品和食品的小摊点随处皆是。哈特还看见一个穿着艳丽邦典(藏族妇女的裙袍)的漂亮女人,正和一个腰佩藏刀的青年男子毫无顾忌地调情。那女人的媚态很性感,令哈特怦然心跳。他是这支队伍中唯一会藏语的人,此刻肩负着补充给养的任务。他不得不把目光从那女人身上收回,向摊点寻去。他很善于外交,仅用了一小砣金子,就换回两袋糌粑和一小桶酥油。
这天晚上,他们就住在这里。这里属雅鲁藏布江流域的林区,藏民住的帐房以及客栈,多是木板结构。晚上,他们在客栈的木板房里,透过大窗户观察着房外篝火旁那些汉人和藏民们闲谈。
“喂,你说你到过西藏很多地方,知道‘世界中心’吗?”一个汉人操着半藏半汉的腔调问一个藏民。
“世界中心?听说过,但不知具体在什么地方。”藏民含糊地回答。
奥夫施奈特问哈特:“他们说些什么?”
“好像在说什么‘世界中心’?”
“什么!世界中心?”这个特殊词汇使奥夫施奈特联想起‘世界轴心’,“你仔细再听他们说,别漏掉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付点报酬。”藏民对汉人提条件了。
“你要什么?”
“就要你胸前的那个黑杆杆。”他指的是汉人挂在上衣口袋里的派克钢笔。
“好吧,你真识货,”说罢,将钢笔取下来交给那个藏民,“这是写字用的,美国货,很珍贵的。你说,世界中心在什么地方?”
“我们藏民称岗仁波钦神山叫‘世界中心’。”
“岗仁波钦?离这里有多远?”
“顺着象泉河向东南方向走,便可以看见一个达巴小镇,再向东南就是岗仁波钦山。”
哈特将他们对话的意思,告诉奥夫施奈特后,奥夫施奈特阴险地一笑:
“哈特,我们可有对手了。”他向一个特工努了一下嘴,“罗姆,待一会儿你查查,这个把钢笔给藏民的人住在什么地方。”
哈特知道这个鬼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吭声。
第二天清晨,奥夫施奈特等四人匆匆吃罢早餐,便整顿好行装,待在房里伺机行动。奥夫施奈特站在窗口一侧,窥视着对面,他们是在等那个汉人露面。
太阳已经很高了,汉人还没有从对面土坯房里出来。昨夜,罗姆亲眼看见这个人走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奥夫施奈特感到有些不对头,便命罗姆再去侦察一下。罗姆蹑手蹑脚走到土坯房前,轻轻将门一推,走了进去。过一会儿,他急忙跑了出来,口里嚷着:
“奥夫施奈特,房里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奥夫施奈特一听,立即命令,“马上出发。”
哈特按昨晚那个藏民说的方位,领着特工们沿象泉河向东南方向走去。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擅长野外作业。按常规,半天的强行军,他们早应赶上那个汉人了。但现在,不说汉人藏人,就是藏羚羊他们也没有看见一只。奇怪!哈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个汉人决非寻常之辈,极有可能是中国的特工。
他们到了达巴镇。所谓“镇”也只有上十户藏民。一眼便可将这块地方看个透,除非汉人躲在藏民的住房中。可那汉人为什么要躲他们呢?张狂狷傲的奥夫施奈特想不到这一些,但心细的哈特却预料到那汉人根本不在这里。他们焦急地走进各家寻找,当然都是哈特为“主讲”,婉转地打听那汉人的踪迹。所有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更令奥夫施奈特懊丧的是,哈特告诉他,有家老人说他们找“神山”走错方向了。出了扎达城要一直向东走,到了拉昂错湖,再向北拐,到了巴噶,再向北去才是岗仁波钦神山。
奥夫施奈特这才明白,昨夜那汉人与藏人的一场对话,原来是编造的戏剧“台词”。可能他们已经觉察到了这些德国人来西藏的目的,故意将他们引向歧途。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半夜三更就已离开扎达。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哈特的直觉是准确的,那个汉人是国民党的军统特工,而藏人则是西康政府主席刘文辉的24军的情报人员。
汉人叫王孙,真实身份是中共党员,受地下党组织所派打入军统。他因祖籍西康,会讲藏语,在西藏拉萨有一些社会关系,所以被军统派到西康情报站。藏人叫索南达瓦,人们都称他索南。但是,他们那天在扎达城出现,却纯属偶然。
原来,索南有个情人叫多吉才旦,是川、藏接壤的白玉县一个土司的女儿。当时,索南是她父亲手下的一名护卫,因胆大心细且枪法奇准而受到重用。多吉才旦爱上了这个英俊青年,经常向他学打枪,学骑马,也练就了一些拳脚功夫,原以为他们能成眷属,不料,她父亲为了清偿一大笔债务,将她远嫁到扎达城,给一个多病的土司儿子为媳。索南一气之下,投奔到刘文辉的门下,因枪法好、人机灵,又是藏人,便成了处理藏民事务的一名特工。但他心中只有多吉才旦,所以一直没有娶妻。索南因思念多吉才旦,多次想到扎达城,王孙也正想了解阿里地区的藏民情况,两人便结伴而行,没想到遇上了奥夫施奈特。
那天,哈特在集市上看见的一对调情的藏民男女正是他们,只是王孙当时正在集市上的另一处,所以哈特没有发现他。
但王孙却发现了哈特。职业的敏感,使他对这个出现在西藏边陲的欧洲人有了警觉。他马上就想起在西康情报站曾阅读过的一份文件,说1938年,在西藏阿里地区的岗仁波钦“神山”一带曾有两个欧洲人,到处打听“沙姆巴拉”洞穴。不久,玛旁雍错“圣湖”畔寺庙的一个喇嘛被欧洲人绑架后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但从尼泊尔传过来的流言说,曾有一个欧洲人带着一个西藏喇嘛在加德满都出现过。他看了这份材料后,印象很深。
他知道,藏传佛教认为岗仁波钦山是“世界中心”的神山,谁接触了它便会具有非常神奇的功能。这个欧洲人与几年前的“沙姆巴拉”事件是否有联系?如果岗仁波钦神山真有什么“奇特功能”,也是中国的宝藏,决不允许欧洲人染指!
他派索南暗中跟踪哈特,知道了他下榻的旅馆,而且那里另外还有三个欧洲人。为了探知底细,他们分头住进了这家旅馆,并在夜晚装作陌生人,上演了一出以“世界中心”的秘密换取钢笔的“双簧”。当夜,罗姆探察王孙住处的行动,被他发现,便进一步证实了王孙的推断:他们是心怀鬼胎的德国人。
王孙也清楚,他们将德国人引向歧路只是权宜之计,德国人一到达巴镇就会得知真相。王孙的目的一来是想更进一步印证德国人来藏的意图,再者可以利用时间差,变“被跟踪”为“跟踪者”,在德国人的身后更加有利于行动。于是,他们半夜离开旅馆,造成一种已经去岗仁波钦神山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