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5期
药匣秘藏
作者:于英丽
“皇上,皇上,钱塘县许家失……失火了。”他气喘吁吁。
“什么?”皇上一脸惊恐。“查到什么人干的了吗?”
“没有。”
夕阳通过大殿的窗阁子射进几缕微弱的光线。皇上踱到椅子上坐下了,殿内又恢复了平静。过了许久,皇上慢慢站起来,显得很紧张,问:“孙齐,东西、东西没丢吧?”
“应该没有。许郎中没传来音信。”孙齐说。
“你到临安去一趟吧……”
“皇上,这样不正给对方送信号吗?不如……”
“你但说无妨。”
“请皇上准臣耳语。”
皇上点头。孙齐凑过去,说了自己的计划。皇上听了,眼里闪出一丝兴奋:“孙齐,想不到你这御前侍卫的点子还真多。那这事你找人去办吧,我拟一道密旨给去许家庄的人。只是要委屈许郎中了。”
“遵旨。”孙齐拿了密旨就往殿外走。
“回来。”皇上叫住他。
“是。”
“派去的人一定要可靠,此事要保密。”皇上想了想,又说,“以后进宫记得穿朝服,这次事情紧急,姑且不计。”
“遵旨。”
临安府下辖的钱塘县是个物产富裕的地方,每年都向皇宫进贡鱼米丝绸。钱塘还盛产盐,向朝廷交纳大量的盐税,当地的地方官甚是富裕。许家庄在钱塘最西边,紧挨着一座小土山,土山后面就是官道,每年都有几百匹快马穿过这条官道,传递着朝廷的旨令。许一循是许家庄有名的郎中,慈善厚道,医术高明。三年前,他曾是当朝的御医,因反对皇上征兵而被贬回老家。他虽身材瘦削,胡须花白,精神却很好。
此刻正值深夜,许家庄一片寂静。许一循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失过火的药房。还好,救火及时,只是烧坏了窗棂和一些药材。药房的火烛等易燃物品都很谨慎地放在一个陶桶里,不存在自燃的可能。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放火人似乎并不想烧掉药房,只是想通过放火暗示些什么。许一循想到此,手中的一本药理书差点没掉下来。难道是为了那东西来的?不会吧,除了皇上和几个密党,没人知道东西在许家。他摇摇头,深呼一口气,镇定下来。火烛的光焰摇曳着,许一循并没察觉药房的房顶上正有两个黑衣人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死老头,怎么还这么不慌不忙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他都不去看看?”其中,瘦小的黑衣人轻声嘀咕。停了一会儿,他看到许一循又开始擦拭两个破药匣子上的灰尘,他忍不住又嘀咕:“干脆我冲进房,逼许老头说出东西的下落,我们好回去交差。”
“不急,看看情况再说,也许东西不在这房里,别坏了王爷的大事。”另一个壮硕一些的黑衣人声音低沉地制止。
“可我们接连烧了他三间药房,都没发现线索……”另一个黑衣人着急地说。
“嘘—— 有人来了。”
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提着一个纸糊灯笼向药房走来。还没进门,就甜美地开口说道:“爹,还没收拾完吗?”随即推开了门。
“是潮儿呀,半夜三更的,你跑来干吗?回去睡觉。”许一循一脸的关爱。
“爹,女儿来帮您收拾,完了和你一起回房休息。”许海潮温婉地笑着。烛光映着她俊俏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扫射了一下,她拿了把鸡毛掸子,去拍扫药柜上的烟灰。
看着女儿忙碌的样子,许一循满心欢喜,甚至有些感动。老伴儿死得早,这些年来,他与女儿相依为命。女儿体贴备至,他也视女儿为命根子。他给十里八乡的人治病,挣的银子足够父女俩度日。女儿天生聪慧,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两年前,海潮十五岁,皇上选宫女,县里的主选官看中了她。但海潮自幼痛恨深宫禁院,不愿入宫。许一循就说女儿得了痨病,会传染。主选官捂着鼻子离开了。如今,十七岁的海潮身材修长,亭亭玉立,俨然一株出水芙蓉。她的美貌是远近闻名的,很多富家公子常常慕名而来,但她都不理会。为了保护女儿,许一循从不让她随便出门。
许一循父女的一举一动,都被房顶上的两个黑衣人看得一清二楚。直到他和女儿离开药房,两个黑衣人才倏然而去,他们并没察觉,一个高大的身影跟在他们身后。
许一循家失火两天后,钱塘县令忽然派人把许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大早起来,许一循发现满院的官兵,马上意识到要出事了。他急忙叫醒女儿海潮,叮嘱道:“今天,如果爹有什么意外,你去钱塘县的一字街找你吴叔叔,他会照顾你。”
海潮刚醒来,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到父亲这么说,紧张得脸都白了。“爹,到底出了什么事?前几天我们家接连失火,现在又来这么多官兵。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女儿?”
“爹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但,潮儿,你要相信爹,爹没做什么坏事。我一生最为牵挂的就是你。这些年来,只有你一直陪着爹……”许一循语调有些颤抖。
“爹,你不会有事的,你救了那么多人,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海潮哭出声来。
“不管爹的命运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海潮呜咽着说不出话。
许一循走出房去,海潮无精打采地梳洗完毕,她的眼睛早已哭红。院内的各个房门也被官兵包围了。这时,钱塘县令慢悠悠地踱进院内,两个差官拿了把椅子让他坐了。他四处扫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哪个是许一循?”
“回大人,小人便是。”许一循恭敬地走到县令跟前,语气平稳。
县令上下打量了一遍,说:“看上去很本份的,怎么就是个结党叛乱分子呢?”
“大人,冤枉哪,小人一直本份行医,乡邻都知道。小人朋友不多,何来结党?”
“许郎中,铁证如山哪,你狡辩不得。前几天你家失火,有人从你家里捡到这个——”县令拿出一块刻着狮子头的令牌:“这是天狮党逆贼的传令牌,人所皆知。怎么会在你家出现?”
“小人没见过这东西,一定是有人栽赃。”许一循辩解道。
“对,我家没有这东西。”海潮走过来,她脂粉未施,人更素雅。
“没有?”县令阴阳怪气地说,慢腾腾地站起来,盯着海潮看。“这位小姐想必就是许郎中的千金吧,果然名不虚传,赛西施呀!”
在这么多人面前,听这些话,海潮的脸火辣辣的。许一循看到县令那色迷迷的样子,严厉地命令女儿:“潮儿,这里没你的事,回房去!”
许海潮转身想走,不料县令挡在面前:“怎么能说没令千金的事呢?父亲是逆党,女儿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许小姐你放心,本官从来不为难姑娘家……”
县令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差役跑来通报,说临安知府来了。县令马上恭敬地出去迎接。海潮连忙躲在父亲身后,她看到父亲的脸色苍白。
知府一进门,就下令把许一循带走。
“大人,冤枉!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许一循一边喊着,一边想:他们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动手这么快,皇上怎么还不派人来,难道孙齐侍卫没收到飞鸽传书?
“有什么冤到府衙去诉。带走!”知府下令。
两个官兵拖着许一循望外走,海潮惊慌地喊着:“爹——”
“许一循的女儿?一起带走!”知府瞥了一眼海潮,命令道。
一行官兵押着许一循父女走上土山后面的官道,这条路通往临安府。许一循和女儿被反绑着双手押在一辆车内,知府的马车就在前面。路上没有行人和马匹经过,由于很久没下雨,车马经过,路上尘土飞扬。路两旁的树木也因缺水而显得枯萎。
“爹,他们把我们押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可能是府衙吧。潮儿,如果官差盘问起来,你就把一切推到爹身上,爹有办法应付。”许一循殷切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