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喋血旧金山
作者：陈显明
几天以后，重庆分公司的李明向纳尔逊发了份传真，向纳尔逊说明吴腊梅完全没有出卖公司商业情报的问题，纳尔逊才又通知她继续上班。
就这样，吴腊梅在迈特公司又工作了两个多月。期间，她尽职尽责，根据她了解的中国计算机用户的消费心理和中国市场的特点，提出了许多建议，使公司开辟出适合中国市场的软件产品，得到了纳尔逊的重用。
正当吴腊梅充满热情，想在公司继续发展的时候，又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纳尔逊先生又把她叫进办公室，这位平时直爽的老板显得有些烦躁，在办公室来回走着，不停地搓着那双多毛的手，好像是下了最后决心似的问：“吴小姐，你最近常到一家叫红月亮的中国餐馆用餐？”
“是呀，我一个单身职员，没时间自己弄饭……”吴腊梅不明白纳尔逊先生今天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来，就如实地回答说。
“唔，听说你经常和斯坦因在一起吃饭？”
“对呀。斯坦因是我们公司的职员，一起吃饭很正常呀。难道在美国职员之间共进午餐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是不是发生过性关系？不，不，请你原谅，你们中国人总是羞于谈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对于我们了解你的情况十分重要……”纳尔逊先生停下来，其实，他心里也很矛盾：要说用人，他是很喜欢这个勤奋好学的中国姑娘的，他也不愿意这个中国姑娘离开公司。但是，沙副董事长昨天在董事会上，严厉地向他提出了质询：为什么公司对有吸毒行为的职员不闻不问？他不愿意和这位公司的元老产生矛盾，因此，他希望吴腊梅说她没有和斯坦因在一起，然而，这位中国姑娘真的和斯坦因在一起。
吴腊梅听了，感到十分尴尬，也十分气恼：“纳尔逊先生，我想，我有权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当然。但是你必须接受公司对你的尿液进行检测。”
“尿液检测，为什么？”吴腊梅感到受到极大的侮辱。她到美国几个月来，对美国一些公司无视员工个人隐私，肆无忌惮地监视雇员的做法有所了解。所谓尿液检测，就是通过尿液对人进行毒品检查，如果你的尿液呈阳性反应，就认为你有吸毒行为，马上就会解雇你。
“吴小姐，你到我们公司上班不到半年吧？半年中你忙于熟悉工作环境，学习驾驶汽车，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或者说双方没有特别的共同点，怎么会这么快就成了好朋友？据我们了解，斯坦因有吸毒行为，所以……”
“这太荒谬了！斯坦因有无吸毒行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一个最讲法制的国家吗？你们可以依法对斯坦因进行指控！再说我和斯坦因认识才几个月，我怎么会和他有什么性关系，还有什么吸毒嫌疑？”
“不，不，吴小姐，我们知道这段时间里，大多数工余时间你都和斯坦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隐瞒呢？本来，我是很欣赏你的才华的，只要你说实话，我会理解你和斯坦因的交往的，可惜你很使我失望。如果你想继续为我们公司工作，就必须接受尿液检测。”
吴腊梅十分愤慨。但是，在这样的国度生活，在这样的公司打工，她有什么办法呢？她要好好想想，然后再决定是否接受公司的尿液检测。因为据她了解，在一个未经确证的检测中，阳性误差率为１５％到２５％，如果自己不幸在那个范围之内，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吴腊梅万分沮丧地退出纳尔逊的办公室，正埋头走路，前面一个黑塔式的男人向她走来：“吴小姐，今天怎么哭丧着脸？”
招呼她的正是纳尔逊说她的性行为的对象——黑人斯坦因。吴腊梅不想让斯坦因看到自己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更不想让斯坦因知道自己的不幸，就只向他苦笑了笑，低头急匆匆下了楼。
斯坦因是吴腊梅到美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们是在旧金山市政府外的绿草坪上认识的。
李明帮她办好到迈特公司上班的手续回国后，她还要等几天才能上班。那几天她心情特别好，就乘旧金山别有风味的有轨花车到处观光游览。那天，她乘兴到了旧金山市政府外的大草坪上。
旧金山市政府大楼外，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楼亭回廊，芳草青青，古树林立，是许多游人到旧金山都要去观光的地方。这儿有一大奇特的景观，就是乞丐特别多。这儿环境好，又有遮风挡雨的长廊，是乞丐们长年累月栖息生活的地方。他们有的在草地上躺着，有的在条椅上睡着，有的孤苦零丁，有的携家带口，共有数百之众，大多是黑人。吴腊梅对这里感到十分新奇，她掏出相机，准备在这儿留几张影，但又没有人帮她照。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黑人端着一份装有烤鸡腿、面包、西红柿等食品的快餐，提着一瓶啤酒走过来。那黑人青年从吴腊梅身旁走过时，露出一口贝壳似的白牙，很友好地向她笑了笑：“哈罗，需要我帮忙吗？”
吴腊梅用英语向那黑人说请他照相。
那黑人将那份饭菜送给不远处的另一个黑人青年后，就跑过来了。这黑人青年正好是一名摄影爱好者，他十分热情地替吴腊梅选择角度，指挥着她做着各种浪漫潇洒的姿势。之后他见这个东方姑娘居然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就非常高兴地和她攀谈起来。
“我叫斯坦因，犹他州的。你是日本人？”
“不，我是中国人。”不知为什么，吴腊梅到旧金山的这些天里，许多美国人都认为她是日本人，“为什么你们很多人都认为东方旅客是日本人？”
“在我们的印象中，好像日本人特别有钱，到美国来玩的特别多。”斯坦因憨厚地笑笑，“据说中国很大很大，你是中国哪个城市的？”
吴腊梅在旧金山这些天来除了问问路，还没有和美国人接触过，她见这个叫斯坦因的青年很朴实很健谈，就十分乐意和他交谈：“重庆人。”
“哇！重庆，太好了，我们公司在重庆建有分公司呢！”斯坦因高兴了，说着竟一下将吴腊梅抱起来，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斯坦因的突然举动，使吴腊梅的脸一下红了。但她知道，这是美国人特别的表示亲近的方式，并无其它无礼含义。斯坦因将她放开后，她理了理头发，急切地问：“你们在重庆有分公司？叫什么名字？”
“这个……这个……”斯坦因急红了脸，“我只是公司的普通职员，公司在国外分公司的名称，我还不清楚。”
“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迈特软件公司。”
怎么这样巧？这正是她在重庆供职的合资企业金座公司的美方总公司！她很激动，想把自己正是到迈特公司工作的事告诉斯坦因，但转念一想，似乎太唐突了，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你刚才送饭去的那个青年，是你的弟弟？”
“哦，是的。我弟弟性格太直，得罪了老板，刚被老板解雇了，就到这儿来乞讨。前天生病了，我来帮他领取政府发放的饮食……”
接着，斯坦因告诉她，美国是经济大国、强国，但黑人的处境并没有很大的改善，他们从业非常艰难。男性黑人往往从事室外流动性很强的手工劳动，或在设备落后而劳动强度较大的工厂做工。女性黑人主要在服务行业务工，多作管家保姆。黑人家庭平均年收入比白人家庭低得多，接受救济的比例还在扩大，因此行乞黑人就多。在旧金山的乞丐，完全靠做“伸手将军”的不多，主要是流落街头，靠政府救济。在市政府大楼外的乞丐每天可按时到市政府领取三餐，有时还可以领到一瓶啤酒佐餐。“看到这些乞丐，我不禁想起著名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在《我的一个梦想》中的名言：‘我希望我们能够将种族不和的喧嚣变为一曲友爱乐章。’可这或许将永远只是一个梦想。”斯坦因最后自我解嘲地说。
“你弟弟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吴腊梅关切地问。
“看医生？他如果看得起医生怎么还会在这里？吴小姐，你不知道，美国最花钱的就是看医生。”
就这样，吴腊梅和斯坦因认识了。她到迈特公司上班后的第五天，果然在下班的人流中又看到了斯坦因。他们成了好朋友。
吴腊梅从公司回到她住的汉斯顿旅馆，就接到她爸爸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