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闪婚

作者:胡雪梅




  梁小龙一喜,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激动,像堵在坝里的洪水突然间奔涌而去,舒畅爽快,他不由得看了几眼杨穿,眼睛睃来睃去,掩不住的笑容绽开来,红口白牙说:“穿,你长得好漂亮!”这句赞美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杨穿眼睛一翻,白的多,黑的少,梁小龙赶紧说:“好,你打,我该打!一定要狠狠地打,打得你开心就好……”
  杨穿打了梁小龙第一个耳光,很轻,她滴下两颗泪水,这一个耳光,是为祖光与那个美丽的月光之夜打的。杨穿问:“那妖精是谁?”
  梁小龙答:“是一个无辜的女人。”说完,他再次抓住杨穿的手,求着:“别问了,你打我一百个耳光消气吧!打!”
  这曾是杨穿的新婚誓言,还他一百个耳光,她已经还了一个,还剩下99个,杨穿没有打他,轻轻地说:“我想见到她。”
  梁小龙低下头,也轻轻地说:“这不可能。”
  “那我打你一百个耳光!”杨穿说。
  梁小龙答:“你打吧,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打他一个耳光就得流两滴泪水,他疼,她也痛,这太昂贵了,杨穿舍不得打,可是梁小龙已经视死如归地凑上脸来,宁可自己挨打也要护着她,这阵势逼得杨穿抬手就甩了梁小龙一个耳光,“啪”地一响,梁小龙的脸瞬时红了。
  “我真打!”
  梁小龙闭上眼睛:“打吧,只要你解恨,打我一百个耳光。”
  “打完了,我跟你离婚。”杨穿咬牙切齿。梁小龙无所畏惧道:“都依了你。”
  杨穿的心忽地摔碎了,反正是要离婚的,问:“梁小龙,打你一个耳光,可抵多少钱?”
  梁小龙斩钉截铁道:“账由你算。”
  杨穿抡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人亏了,还要钱干什么?她心一横,狠狠地抽着梁小龙的脸,一下又一下,手心里又疼又麻,可是梁小龙不屈服,不让步。杨穿继续抽打,就算打断她的手掌,也在所不惜。他不避让,不乞求。打到五十下的时候,杨穿的手已没了知觉,打到六十下的时候,梁小龙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往后杨穿每打一下,都有泪花飞溅,为什么不乞求?为什么丢掉男人的脸面也要护着她的名字?杨穿愤怒的手停不下来,即使梁小龙已血流满面。打到第八十下,杨穿真的不想打他了,离婚算了,可是她的手却不放过他,为什么要对背叛她的男人手软?打到九十下时,杨穿的泪水流成了河,只要他告个饶,只要他抓住她的手,她真的打不下去了。她用乞怜的目光看着他,可梁小龙麻木着,挺立着。九十九下时,杨穿无力地撂下了胳膊,一头倒进了梁小龙怀里:“你,为什么不求我?”
  “错了,拿什么求?”梁小龙好像英勇就义似的,说,“还有一下,别客气。”
  面对着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男人,此时的杨穿已经彻底打消了离婚的念头,说:“最后一下,是留给以后的,如果你舍不下她,我打你最后一个耳光,离婚,算我们缘浅。”
  梁小龙拥着杨穿,望着茫茫雨街,他用九十九个耳光挽回了婚姻,摸着麻木的脸,他的泪水潸然而下。
  “穿,我们走吧,换个厂打工。”梁小龙说。
  梁小龙得感谢许多天来奋力地咯吱,这成为他们婚姻的黏合剂。一日夫妻百日恩,杨穿心疼地摸着梁小龙红肿的脸,她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她不禁怦然心动。她抬眼望见梁小龙脸上印满了横的竖的手指印,心里一疼,涌出泪来,说:“活该,你这厚脸皮!”
  梁小龙抹了杨穿的泪,心疼地说:“对不起,新婚之夜,我打了你的脸,脸薄得像饺子皮,没用力就破了。”杨穿想笑可笑不出来,梁小龙咚咚的心跳提醒着她,这里面还装着另一个女人,他们走到哪里,她都会跟到哪里,要想完完整整地得到梁小龙,就得把这心里装的女人打成碎片,碎成粉末,永世不得复活。
  杨穿盯着梁小龙说:“我不走,我要你整个的,活生生的,从肉体到心灵都是我杨穿的,我要消灭她!”
  
  侦察地下情人
  
  杨穿查找情敌的愿望分外强烈。她先把全厂的女孩子怀疑到了,再把厂里三十岁以下的女人也怀疑了一遍,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这一千个嫌疑人之中,却没有刘秀。她怎么会怀疑刘秀呢?虽说长得漂亮,却有四十岁了,丈夫郑田荣守在身边,就算老虎不吃人,威风也还在。家里孩子读书需要钱,找她做情人,就像一摊水遇到了海绵,多少钱都吸得走。以梁小龙的小气,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怀疑了一千多人,杨穿一无所获,她改变了侦察策略,从外围找突破口,寻找知情人。
  她四处向工友打听谁工作的时间长,常给工友们买吃的,收买人心。有一天,她趁着去办公室做卫生的机会,偷偷翻看了工人的花名册,还抄了几个好听的女生名字;在食堂,她专门盯着那些未婚的女孩子看,看她们谁多看了梁小龙一眼,看她们穿着打扮,用了什么时髦玩意儿;在澡堂,她盯看女孩子们穿的内衣,看她们洒香水,许多女孩子都染了指甲,五颜六色的……越看她心里越妒嫉,好像在醋缸里洗澡。
  一边侦察,杨穿一边着手解决了两个敏感问题。她拿出了父亲临走给的五千元,拉着梁小龙去了银行,用梁小龙的名字存了这五千元钱,又把存折给了梁小龙,郑重地说:“从今天起,这钱,是属于我们的,存单你保管好。”
  回到宿舍,杨穿又解决了另一个敏感问题。她当着梁小龙的面,撕下了她在汽车上咬破手指写的血书,划着火柴,轻飘飘地烧了。望着血书化为灰烬,她其实内心壮怀激烈。婚姻大于爱情,就像现实大于梦想,她要拉起爱情的大旗,给她们的婚姻装饰一道彩虹。
  
  不知不觉,梁小龙的伤口愈合了,留下了一个大疤。深更半夜,杨穿偶然摸到这个疤,像被蟾蜍咬了一口。杨穿威胁梁小龙说:“如果是个未婚的咬的,我刮她一耳光;如果是个已婚的咬的,我还她一个疤。”
  梁小龙说:“你还想咬别人一口?”
  杨穿答:“我咬他男人一口!”
  杨穿的警告,让梁小龙断定,杨穿的明查暗访毫无结果。他决心一边继续隐瞒,一边彻底断了与刘秀的感情。
  可是,刘秀却断不了他,她家里出了事,这事,梁小龙如果不帮她,就算不得男人。
  
  这天傍晚,梁小龙正和杨穿在床上闹着玩,郑田荣一路从外面哭着跑回来,说:“女儿自杀了。”
  郑田荣道出了原委。刘秀写信回去,叫女儿到厂里来学裁缝,好供养他们已读重点高中的儿子考名牌大学,女儿想读书,接到刘秀的信,就服药自杀了。
  刘秀正在厂里加班,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当即晕倒。
  刘秀在医院不省人事,郑田荣把手头的钱给刘秀交了住院费,在家乡抢救的女儿就一分钱也没有了。郑田荣一着急,立时没了主意。梁小龙叫他去找维修队结了工钱寄回家。六神无主的郑田荣这才想起去公司要钱。他顾不得天已经黑了,人已经下班了,跑到维修队要钱。吃了闭门羹,失魂落魄地跑回来,找梁小龙借手机,给老乡打电话,借钱。
  郑田荣打一个电话,哭一阵。钱肯定不好借,出来打工的人,家家户户都等钱用,不然谁会出来打工?看着哭哭啼啼的郑田荣,梁小龙既替他着急,也为刘秀叫屈,这男人又老实,又没用,难怪刘秀做梦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郑田荣只借到了几百元钱,这对他们一家来说,是杯水车薪。
  晚上,梁小龙半夜都没睡着,郑田荣四处借钱,没去医院照顾刘秀。梁小龙听着郑田荣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有不时发出的揩鼻涕声,估计郑田荣一直在哭,心里很替他难过。他想到了锁在箱子里的五千元存折,其实,这些钱可以救郑田荣的急,想到自己曾经和刘秀那些荒唐的往事,觉得特别对不起郑田荣,他真的想用这些钱给良心买个安宁。
  想了一夜,他没拿出结果。这钱,是杨穿的命根子,是她用爱情赌来的,她舍不得花掉一分,拿去给了刘秀,这太不可能了。如果借给刘秀呢?这当然也不可能,都是打工的,四海为家,将来天各一方,谁能保证这钱他们会还上呢?他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把五千元折合成父母亲的汗珠子,五千元,也有半脸盆汗水,这,对不起父母亲。他决定,以后一定得找个其他的办法还了这笔良心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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