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阿波丸”号巨轮沉没之谜

作者:罗学蓬




  当时参加打捞的人数上千,仅海军和交通部派来的潜水员,就多达六百多人,摆开了一副不干则已,干则必须成功的架势。
  由于严格地实施了保密制度,直到这时候,许多打捞队员才知道这次兴师动众,是专门来打捞一艘叫做“阿波丸”的日本沉船。而且那船上装有日本人从东南亚各国抢劫的多得不得了的黄金珍宝。
  虽然打捞队手中有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提供的沉船大致地点等资料,但是,“阿波丸”被4枚鱼雷击沉后,躺在深海之中已逾30年,沉船位置和船体破坏情况,由于资料不足,现在尚不能作出确切的判断,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勘测探摸工作。
  当地渔民得知政府着手打捞海底沉船,纷纷前来提供信息。平潭和牛山岛周围的渔民,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渔民,是沉船事件和沉船位置的“知情者”,他们说起“阿波丸”沉船津津乐道,被打捞队视为最为重要的情报。
  为了全面搜集来自民间的信息,张智魁率人深入平潭和附近岛屿上大大小小的渔村,进行广泛的调查。
  中老年渔民纷纷反映,解放前的五六年以前,在牛山海面打鱼捕蟹,水下从来没有遇见过障碍物,自1945以后,经常遇到水下障碍物挂拉渔网。好几位老渔民肯定地说:“那障碍物肯定不是暗礁,像是沉船。”
  调查人员发现,有时候老百姓的口述历史往往比官方的文字记载更具“含金量”。
  在青峰大队,一位七十多岁的渔民刘老汉对调查人员说:“日本沉船的第二天,我在白犬岛海面(牛山岛以北约30海里)捞到过钻石。”回忆当天情景,老汉记忆真切,“那天上午雨下得很大,海面雨雾蒙蒙看不清楚。下午,天放晴了。我看到海面上漂着一个小草袋子,还有死人尸体。我捞到了草袋,打开一看,用蜡纸包着6小盒钻石。”
  调查人员问:“您怎样知道那是钻石呢?”
  “开始也说不准,有一天夜里起来小便,发现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闪闪发光,知道这东西有些来历。不料这消息传开后,一天晚上,保长和渔霸各带了一帮人来我这里,抢这东西。他们互相争夺,还打伤了几个人。后来他们拿去卖了不少钱,才晓得真是钻石。”
  调查人员随即走访了气象部门,经核对气象历史资料,查实1945年4月2日的天气正好是上午大雨下午放晴,从而证实刘老汉所言属实。
  另一老渔民周由发反映说:“1945年春天,我们出海捕捞时,在牛山岛附近捞到过橡胶捆包和日本军装。”
  此言证明牛山海区确有日本轮船沉没。
  张智魁还从渔民那里学到了不少土办法。渔民说,他们以习惯的岸标法确定沉船方位,以免渔网挂在沉船上,发生麻烦。比如,以杨梅山山头南面的杨来山,同王爷岭南面的白犬山北角连成一直线,又以草屿同牛山岛北岸100步的某点连成一直线,两条直线的交点就是水下障碍,也可能是沉船位置。
  这一土办法在日后寻找沉船的工作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待到万事俱备,打捞队随后进入敏感的牛山水域,开始寻找充满神秘色彩的宝船。
  这次任务对外宣称是“清除渔场障碍”。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打捞工程,终于启动了。破解“阿波丸”之谜的重任,落到了技术上仍处于摸索阶段的中国打捞队员的肩上。
  打捞船队到达牛山岛以东10海里的方位后,打捞总指挥兼现场作业组组长张智魁开始布置任务。两艘猎潜艇利用声呐寻找“阿波丸”,一旦认为找到目标,就立即抛一个浮标。
  经过猎潜艇声呐扫描,海军确定海底有两个船形障碍物。可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在这两个障碍物里,究竟有没有“阿波丸”?如果有,哪一个才是“阿波丸”?
  而且猎潜艇送到指挥船“沪救捞3号”上的声呐扫描资料也让张智魁感到十分困惑,因为,两个船形障碍物之间相距大约有三四十公尺,一段短,一段长,他无法据此判断出海底究竟是什么情况。
  4月28日,福州军区朱绍清副司令员登岛,在平潭县城福州部队水上警备部队的海军招待所主持会议。交通部、海军、打捞局有关负责人济济一堂。张智魁以交通部部长顾问的身份,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朱副司令员直奔主题:“谁能说说找到这条船要多少时间?把问题集中到找船的准确时间、具体方案上。”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张智魁脸上。
  如同当年在战场上指挥“英雄团”打仗一样,张智魁的发言简短精炼而且明确,几句开场白后,接着说出的话就让在座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计划是,7至10天内找到‘阿波丸’!”
  昔日的“英雄团”团长果真不失英雄气概,此言一出,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会场上顿时议论声四起。客气一点儿的,说他的豪言壮语实在“离奇”、“不可思议”。直率一点儿的,则认为他“不切实际“、“好大喜功”。更有甚者,低声嘀咕此人“脑壳有问题”。
  显得十分孤立的张智魁敢于独发奇论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这些年来,在座的不可能有人比他下在研究“阿波丸”沉船上的功夫更多、更深、更细。但他也知道,在海底障碍物情况不明的前提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派潜水员下水,这将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队员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任务一下来,人人都想第一个、第一批下水。那场面就像战士上战场,又像武林较技,来的都是全国各地的潜水高手,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想露上一手。问题也随之而来,开始领导对潜水员说船沉在大概40来米的海底,故而人人跃跃欲试。可猎潜艇一测量,沉船离水面竟然深达60米左右!好多想立功的人脸上虽然不露怯,心里却暗暗发毛了。潜水队员们都知道,即便是在技术发达的国家,常规潜水标准不过是50米。50米深度被认为是一个极限,超过这个深度,水下压力增大,则可能引起氮麻醉,造成潜水者四肢麻木以致神智昏迷。而60米,那更是无法想象的深度,一旦冒险涉入,甚至可能发生比氮麻醉更为严重的事故,氧气中毒、氧气自燃,任何一种事故对潜水员来说都是致命的,真到了要命的关口,连神仙也没办法救助。
  还有新冒出来的复杂情况令潜水队员们担忧,据前些时候参与搜寻沉船的渔民介绍说,海底障碍物经常挂拉他们的渔网,一定会有大量渔网缠绕在障碍物上。在这种环境中潜水尤其危险,一旦潜水员被渔网挂住,就很难脱身。
  既要突破生理极限,又要面对危机四伏的复杂水下环境,面对生死考验,下海犹如上战场,中国潜水员中依然不乏勇者,纷纷请战,有的甚至写下了血书。
  最终,第一次下水的任务,被全国劳动模范,上海打捞局潜水大队大队长马玉林接了下来。
  张智魁与马玉林共事已经长达二十余年,他对这位老同事出色的潜水技术与超人的勇气充满信任。
  在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马玉林穿上120斤重的潜水衣,顺着舷梯缓慢地下到水中。在他的脚下,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水下世界。
  接下来便是令人提心吊胆的等待,10分钟、15分钟、20分钟。40米、50米、58米,马玉林靠着超人的勇气,已经突破潜水界的极限,达到了当时我国潜水打捞史上前所未有的深度。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原来,他已经触摸到了沉船上一根粗大的桅杆,他心中涌上一阵惊喜,庆幸啊,自己终于到底了。假如沉船的位置再深下10来米,他就只有望船兴叹了。他鼓足勇气,顺着桅杆继续下潜,发现桅杆上挂满了丝丝缕缕的破烂渔网,而且下面的船体大概倾斜有四十五六度,因为他抱在怀里的桅杆明显是倾斜的。
  这下,他终于有把握肯定自己正悬在一艘沉船的头顶上。他按捺不住激动,立即向上面报告,顿时,他从电话里听到指挥室里响起了兴奋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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