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枯井沉冤

作者:商 群




  这次偷袭失败,施伯仁才感到朱忠礼的厉害,这个拦路虎不除就永无发财之望。
  朱忠礼赶到九龙口哨卡时,李文彪等人早已逃遁。他回到县里,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怒骂:“这简直没有王法了,我要到省府去告他们。”
  秘书劝道:“县长息怒,告到省府,事情就彻底闹开了。省府能拿他怎么着,到时还不是不了了之,再说,每年有两次输送兵丁任务,在这个问题上师管区找碴儿,卡我们的脖子,怎么办?不如忍着,双方心知肚明,互相都有个怕头,可保相安无事。”
  “那依你说现在怎么办?”
  “咱们现在开始搜集证据,把他们所干的非法勾当都记下来,在适当时机转送陈果夫先生,才能置他们于死地。”
  经过这两次冲突,双方的矛盾加剧。施伯仁怕事闹大了,收不了场,只好让李文彪率手下改走别的道口,这样才使双方的矛盾缓和下来。不过,朱忠礼与施伯仁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这就是他们之间恩怨的由来。
  
   震动皖西
  
  次日上午,五临中向县警察局报案,昨晚朱忠礼县长、秘书及警卫,还有周绍书校长和门差等5人神秘失踪。六安县警察局局长王常照立即带人赶到五临中所在地湖北会馆。
  王常照毕业于中央警官学校,品行端正,善于用脑,从警多年,有丰富的办案经验。通过现场勘查,发现会馆门口有卡车车轮痕迹,并撒落有少量黄土。周绍书校长和朱忠礼县长两人住处都没有打斗、翻动迹象,只是房间青砖地面上留有满地军靴黄泥鞋印。此外就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王常照将黄泥军靴鞋印、卡车轮胎印拓印下来,和黄泥放在一起,存档备案。
  朱忠礼县长等人被绑架失踪的消息,由警察局报告到皖西专员唐基培那里,震动了整个古镇。
  唐基培得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他刚从省府宣传处长位置上放任皖西专员,想在国难当头,有一番作为。不料,有人竟敢在官方召开会议期间绑架政府官员,给他来了个下马威,简直没把他放在眼中,真是胆大妄为。因此,他决心严惩凶手,以振纲纪,树立新专员之威。
  六安县县长吴镜天则是地方行政长官,苏家埠古镇是县府所在地。在他的辖区内出现这样恶性绑架事件,追查下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再者,他本人与朱忠礼同为县长,又是中统CC系同志,且过往甚密,看着同僚竟被恶人绑架,心中自然愤怒万分。于公于私都有捉拿凶犯归案依法惩处之责,否则,无颜见皖西父老。
  绑架地点发生在第五临时中学,被绑架的人中又有他们的校长,全校师生更是群情激愤。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患难之情使他们悲伤万分,群起要求追查到底,严惩凶手。
  同时,被绑架的朱忠礼和周绍书都是皖西颇有影响的人士,这更激起皖西地方势力的极大愤慨。
  以上诸股势力交错,要求迅速破案,严办元凶,一时成为古镇群情。
  连日来,唐基培就是在接见来人、接听来电中度过的,忙得他焦头烂额。令唐基培担忧的是,这种绑架活动已引起社会各阶层人士的恐慌和对政府的不信任感,各种谣言、传闻四起,民心不稳,直接表现在市场混乱,物价飞涨。不抓住凶手,自己在皖西就呆不住。唐基培久历官场,他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于是,他在将案情呈报省府和战区长官部的同时,召开有军、警、特、宪参加的紧急联席会议。会上,警察局长王常照介绍了案情。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这些老行家们很快排除了图财害命的作案理由,集中到仇杀和政治暗杀这两种可能性上,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最后,唐基培决定组成联合调查组,限定10天期限,查找失踪人员。
  限定的10天期限很快就过去了,案情却毫无进展。接着又传来五临中失踪了两个学生,其中之一就是唐基培朝思暮想的苏小苑。一时间,古镇内外人心惶惶,整个古镇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氛之中。此时,唐基培心力交瘁,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吴镜天县长来访。
  唐基培与吴镜天虽属上下级关系,但私下却是一对极好的密友,称兄道弟,无话不谈。
  “吴兄来此,有何见教?”
  “唐兄,在政治暗杀和仇杀这两种可能中,虽有争论,其实明朗。共产党跟朱忠礼、周绍书没有仇,看来是我们自己人干的。不抓住凶手,我俩在皖西就别想呆得住,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可不能糊涂呀。”
  “你说是何人所为?”
  “据王常照调查,从现场勘查来看,车轮痕迹是军用卡车,地面上黄泥鞋印是军靴,像是军队干的。5个人一夜之间同时失踪,且无声无息,决非一般人所能为,不经过严格训练,不可能做得如此干净利索,从作案手法来看,又像是军统干的。但是,军统几乎没有理由要杀朱忠礼。我想起来朱忠礼在会上的发言,似乎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就派人到正阳去了解情况,发现朱县长与合六师管区之间有些过节儿。据在下掌握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就是合六师管区干的。”
  吴镜天条分缕析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见唐基培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便打住了话头。他深知唐基培害怕这些人,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坚定他的决心,吴镜天继续鼓动说:“如果是合六师管区干的,搞掉施伯仁,可以出出你在省城受的怨气;如果是军统所为,惩办几个特工,也可以敛敛他们的骄气,少受一些挤兑。”
  “调查这样的案子,靠警察局能行吗?”
  “当然不行,因此,必须事事讲究策略,多利用矛盾,还要争取上面派人下来。”
  “吴公真不愧是明眼人,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怎么利用矛盾,还望吴公明说。”
  “办这样的案子,光靠我们自己力量是不行的,必须借助力量,这个力量就是上面。有上面支持,才好办事。将来查出元凶,也要这个力量才能办掉元凶。您从上面来,不是不知道重庆那边最恨共产党!现在不是有人说是政治暗杀吗?干脆我们就向上汇报说可能是共产党干的,上面一定上心。”
  “吴公真是老谋深算。”
  两人抚掌大笑。
  
  初露端倪
  
  吴、唐密谈后不久,唐基培就收到战区长官部发来的密电,电令严肃处理,抓紧办案,对凶手严惩不贷。同时,派战区调统室主任孙业康赴皖西全权处理破案事宜。
  唐基培一看电文,既喜又忧,喜的是上面终于派人来了,忧的是来人不是他意想中的人。他向上反映可能是共产党干的,就是希望上面会派中统方面的人来,一则对付共产党,中统比军统有经验,二则中统方面是他的靠山。然而,孙业康是军统部分的。唐基培立命吴镜天火速前来。
  “唐兄,何事这么着急?” 吴镜天匆匆进门,喘息着问。
  “孙业康要来皖西全权处理破案。”
  “这是好事呀,上峰发令,他还敢不认真办案吗?”
  “你知道孙业康是什么人吗?我担心此案要是军统干的,他可能会包庇部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就无法惩处凶手,以谢皖西父老了。”
  “你多虑了,对于上面来人,我们只能利用不能依靠!不把这些凶手抓住杀掉,我们今后就只能任人欺负,甭想立住脚。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心尽力去破案才行。”
  “有何妙计?”
  “第一步要稳住孙业康,引导他认真破案。”
  “谈何容易,他的部下能不告诉他?”
  “据县党部调查科报告,军统内部戒律森严,除有规定一线下来的组织关系外,对不是隶属的各种组织不许发生横向关系,只许单线联系,绝对不许互通有无。另据密报,他们内部也有矛盾。依我看,军统虽手段狠毒,但毕竟有严格纪律。从朱忠礼这个案子来看,如果是军统中人干的,不像是上面指示的,因而孙业康必然不知道。下面不听令而行事是违纪,况且孙业康脾气暴躁,他的部下不能不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马上明着告诉他。这回他来,你马上就去拜访他,捧捧他,并把这事说成可能是暗藏在我们内部的共产党干的,把民众压力再说大点,压一压他,可能就稳住他了。有他在这里坐镇,有好多事情我们好协调。第二步,我们应该利用各方面的力量,共同来干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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