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最危险的罪犯
作者:爱德华·霍奇
文:[美]爱德华·霍奇
阿比·坦雍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奋力挣开压在身上的软绵绵被子,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是,一个蒙面男子挥动包裹起来的硕大拳头,不停地狠揍她的脸。她感受到那一记记重击、感受到拳头砸在脸上时的震颤和剧痛。她想大声呼救。她在纳闷儿,罗恩到底出了什么事。从前她遇到危难时他总会赶来救她脱险的。
最后一拳砸了下来,她终于不再焦虑,更沉地昏睡过去,回到那个几乎无法追忆的国度。她记得自己只是想过是否快要死了、是否刚才那件神秘的事最终会以自己死去结束。
过了一会儿,她醒来了,不用睁眼便知道天已大亮。她在床上活动一下身体,便感觉到脸和头部一跳一跳地剧痛。她触碰一下自己的脸,痛得马上把手收回来。她想睁开左眼,可是办不到。
她这是怎么啦?
费力地睁开右眼,她依稀看到丈夫仍在另一张床上酣睡。她喊道:“罗恩。罗恩!”
罗恩动了一下,但仍没能醒来。两张床之间的数字钟显示出8:14。自从参加竞选以来,他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才起床。
“罗恩!”她大声喊道,一面挣扎着想移动自己的身子、想把手伸过两张床之间那条无垠的深壑触摸到他。她觉得自己非常不对劲儿。
罗恩慢慢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她后眼睛瞪圆了。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道:“上帝啊!阿比!你的脸!”
“罗恩,我……我受伤了。有样东西狠狠地打伤了我。”
“阿比!”他跳下床抱住她。
“我梦到有一个男人打我。”
罗恩·坦雍伸手去摸电话。
***
按照常规,这个案子本该由利奥波德队长手下的某个人接手,也许是弗莱彻,康妮·特伦特的可能性更大。可是罗恩·坦雍三天后要参加众议员选举,调查他妻子阿比的不幸遭遇愈发显得格外重要。
九点刚过,利奥波德便来到坦雍夫妇下榻的旅馆房间。半小时以前康妮给他打电话,是她首先接到报警的。他看到旅馆的医生刚刚为罗恩·坦雍的妻子做完诊疗。她像生病的孩子那样舒适地躺在其中一张宽大的床上。
“她的遭遇令人非常不安。”医生说着朝门口走去:“我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会放松下来,或许能睡一觉。”
“是怎么回事,大夫?” 利奥波德问道。
“她脸上挨了打。两只眼睛打青了,有瘀伤、红肿。不过几个星期后就完全看不出来啦。”他说话声音镇静、低沉,好像以前见识过这类事情。
“她有没有说是谁干的?”
罗恩·坦雍插进来说:“是一个把大拳头包裹起来的蒙面男人。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她没有喊叫?你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坦雍承认:“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平时我不会睡得那么死。”
利奥波德冲医生点点头,表示眼下不需要他。利奥波德在坦雍太太对面那张床上坐下。房间很大,家具摆设很有品位,从窗口可以俯瞰河流。这是市里最好的一家旅馆,也是坦雍这样的政治家参加竞选活动时必选的下榻处。除了报刊已经披露的消息以外,利奥波德对坦雍了解不多。坦雍是一位39岁的金融专家,他凭借成功的事业和十分有魅力的妻子带来的额外优势,想在特别选举中角逐现任议员故去而造成的众议院空缺席位。
不过眼下阿比·坦雍并不显得很迷人。她斜靠在床上、身上裹着毯子,挨过打的脸蛋这才刚刚开始显出瘀伤引起的肿胀和青紫。利奥波德问她:“你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不。恐怕我说不清楚。”她只能歪着嘴说话,使她遭到殴打、古怪的面容更显得吓人。
她丈夫解释道:“她当时认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她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甚至在那人打你的时候?”利奥波德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
罗恩·坦雍说:“我认为我俩都被人麻醉了。我什么声响都没有听到,今早醒来比往常迟。昨晚发表演说后我们就回到这儿,要了房间。我想是吃的东西里被人下了药。”
利奥波德做了笔记。“房里有没有丢东西?”
“没有。”
“坦雍太太有没有遭到性侵犯?”
“没有。”
“你是说,你们被人麻醉,这人的目的只是让你太太挨一顿打?”
“事情好像就是这样。”
“你有没有什么敌人?这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在政界,每个人都不免会树敌。可是我想不出哪一位会下三滥到如此地步,竟然会通过殴打阿比来伤害我。”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坦雍太太?”
她摇头。“我说不上。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整个儿是一场噩梦。” 她的脸已肿得几乎弥盖了双眼,因此她伸手在手提包里找出墨镜戴上。
坦雍挑明症结所在:“这是特别选举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根据日程安排,阿比同我一道在公众场合有几次露面。你认为殴打她是否与这项活动有某种联系?”
利奥波德说:“我不知道。坦雍太太,你能否告诉我所有梦中这个人打你的细节?”
他听她讲,一面记笔记、频频点头。“包裹起来的硕大拳头可能是拳击手套。他们要在你脸上留下伤痕,可又不让你伤得很厉害。”
“可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坦雍也觉得奇怪。“他们干吗要费事儿麻醉我们、溜进我们的房间里来?他们在大街上打她会容易得多。”
利奥波德考虑也在这个问题:“他们选择这个办法,是因为没有人相信事情真会是这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旅馆医生的厌倦态度吗?对他而言,这已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他只是简单地把它看作一次打老婆事件。”
“你的意思—”
“坦雍先生,大部分公众会认为是你打了太太,而且你俩一起编造出一个蒙面人闯入、食物里掺进麻醉药的故事。因为选举就要来临。”
罗恩·坦雍开始在地上来回踱步,渐渐怒火中烧。“我的对手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克里斯特尔是一个名誉很好的人。”
“不一定就是克里斯特尔。他的某些支持者可能瞒着他这样做。”
“那么,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让它登报。”
“那不容易办到。”
“我们就说,她患了流感。”
他的话尚未说完,放在两张床之间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电话,讲得很快,怒气越来越大。挂上电话后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是我的竞选经理。记者们已经扑上来了,他们打电话给他,打听事情经过。”
“有人向他们透露了消息。”利奥波德启发道。
坦雍表示同意。“看来是这样。是那个打她的人干的。”
“也许是旅馆里的雇员。甚至有可能是那个医生。”
“哼。现在已无法保密啦。”
的确。此事成为星期天早上报纸的头版新闻。
两天后,罗恩·坦雍在众议员特别选举中败北,比对手了少约1,100张选票。
***
选举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利奥波德叫副手弗莱彻到他办公室来。“从售卖机里弄两杯咖啡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坦雍那件事吧,队长?”
“对。正是这事儿。”
“他输了。”
利奥波德点头。“差1,100张选票。如果有550左右的人临时改变主意,他本来还可以赢的。”
“你认为是他的负面公众形象影响了选举结果?”
“对,我正是这样想的。某人的老婆在旅馆房间里挨了打,他的形象就变坏了。这是从什么时候起立的规矩?为什么报纸和公众那么快就开始怀疑坦雍和他老婆的说法?”
“房间是锁着的,队长。有人给他俩都下了药、打开了那几道锁,而且什么东西都没有偷走。这事儿也太牵强啦。”
“当然牵强!干这件事的人就是有意要叫它显得牵强,这样公众便会认为坦雍是一个打老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