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最危险的罪犯
作者:爱德华·霍奇
“他倒不像是做那种事的人。不过选举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大家都知道坦雍反对在州里开赌场,而克里斯特尔赞成。博彩业在拼命游说,希望通过这个许可开赌场的法案,他们想让坦雍输。当然,国会议员不会对州里的法案直接投票,但是他们的影响举足轻重,尤其是坦雍。他曾经许诺,如果他当选国会议员,就要劝说州立法机构不通过许可开赌场的法案。”
“所以博彩业的人雇人作案?他们本可以很容易地从犯罪组织里找到一个职业打手来去这件事。”
利奥波德啜一口咖啡道:“可以。但是对于犯罪组织而言,这件事过于细致。他们更加擅长的是把坦雍的车撞翻,做到万无一失。给他们两人下麻醉药、闯进旅馆房间去揍他老婆,然后再把消息透给报界,这几乎是一个变态的计划。犯罪集团的人不会这样考虑问题。”
“你要我接手这个案子吗?”弗莱彻问。
“四处打听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你有什么高招?”他知道利奥波德总会提出一些建议。
“那家旅馆。如果他们被人下药,那准是放在客房服务生送去的食物里。如果这个人是在夜间进去的,他准有钥匙,而且知晓怎样弄开门闩。查一查,看那儿雇的人手当中有没有吃过官司的。”
“我马上去查。” 弗莱彻说。
警察有时在办案过程中靠运气。在坦雍案中,弗莱彻运气不坏。到了周末,他已查明那家旅馆厨房里有一个叫卡尔·福赛思的,此人曾经两次被判决有罪,罪名是入室抢劫和人身伤害。
此后弗莱彻再度交了好运。五月里一个凉爽的傍晚,他在福赛思住的公寓楼走廊里走近此人,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不料这个魁梧的大汉立即做出反应,他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也正在掏枪的弗莱彻的胸膛就搂火。子弹卡了壳,没有射出来。不等他再扣动扳机,弗莱彻用左轮手枪的枪筒狠狠砸在他握枪的手上。
过了一会儿,在警察局审讯室里,利奥波德盯着他说:“你已一误再误,卡尔。用致命武器伤害他人、谋杀未遂、拘捕。无论怎样看待这事儿,这一次你都要回到牢里去好好呆上一阵子啦。”
福赛思强辩道:“我以为他是一个行凶抢劫的贼。”他举起裹绷带的手又说:“见鬼。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结果却被人打断了手。”
“是谁雇你给坦雍夫妇的饭菜里下麻醉药、唆使你打她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得啦,卡尔。你在厨房里工作。有人在他们的饭菜里搞鬼,我们认为这个人就是你。他们被麻倒了,后来你弄开了锁,或是用万能钥匙捅开了门。进屋后,你带上面具、拳击手套,用拳头猛揍阿比·坦雍的脸。事后你或是别的什么人给报社打电话,想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坦雍揍了他的妻子,而她所讲的事情经过只是一种掩饰手法。”
“你真的知道很多,是吗?”
“雇你的人是谁,卡尔?我们只想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
“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于是他们只好等着。
卡尔·福赛思的律师原来是塞缪尔·贾奇。 此人在本地法律界很有名气,每一回提到他的大名、说他有可能出任法官时,记者们便会兴奋地猜测“贾奇法官”将会如何行事。然而,迄今为止州长始终不曾考虑他,也许这是因为他热心为最最声名狼藉的罪犯辩护、还常常想法子让他们逍遥法外。他的拿手好戏是在控辩双方之间周旋,让被告在认罪时避重就轻,以换取从轻量刑。不过,这也是现代法律制度中的咄咄怪事。在警察局里,他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物。许多警察的想法与利奥波德一致,他们往往要苦干好几个星期才能立案,这一番辛苦不该让他在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里轻易葬送。
来人正是塞缪尔·贾奇,他已经与委托人见过面,现在出来面对脾气暴躁的利奥波德队长。“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队长?你没法子立案。”
利奥波德大怒道:“我没法子立案?他用手枪在近距离内朝弗莱彻开火!”
“手枪没有响。”律师平静地回答。
“它完全可能会响!”
“那只是假设。我的委托人在走廊里突然遇到有人上来跟他搭话,于是他才拔出枪来。弗莱彻表明身份以后,他马上交出武器投降了。”
“别说废话啦!福赛思没有持枪许可证,而且还在假释期间。单凭这一项罪名我就可以把他送回牢里去。”
律师考虑一下利奥波德的话,权衡几种结局的利弊。“你想要得到什么?”最后他问道。
“你还是去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谈从轻量刑的交易吧。别跟我说。”
“你瞧,是你的人弗莱彻执意要指控我的委托人朝他开枪的。”
“是指控他企图谋杀。”利奥波德纠正他。
“你在调查坦雍的案子。是不是?”
“我们要他提供有关那个案子的情况。我们要他的雇主的名字。”
塞缪尔·贾奇摇头。“不可能。我的委托人吓坏了,不能谈话。这也是他见到弗莱彻马上拔枪的原因。坦雍的案子发了以后,他生怕被人杀掉灭口。”
“那是他的事情。”
“他可能永远不会出庭作证。世界上所有保护证人的方案都无法确保他安全。”
利奥波德慢条斯理地说:“假使他不必出庭作证,假使他只要在一张纸上写下那人的名字,以后我们把它拿走。这些事全都不会记录下来。”
贾奇在考虑这个提议。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我想他不会同意。他能得到什么补偿?”
“弗莱彻会忘记在那条走廊里发生的事情。”
“那么坦雍的案子呢?”
利奥波德直摇头。“不行。我们还是要为那个案子起诉他。”
“那就拉倒。”
“为什么不先问一问他的意见呢?朝警察开枪的指控更重。他有犯罪记录,再加上这一项罪名他会在牢里蹲一辈子的。”
贾奇耸耸肩,然后回去找他的委托人商议。利奥波德以前也曾经历过这种事情,知道这会很耗时间。的确如此。
两小时以后,贾奇从他的背心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从桌面上推过来。“这是你能得到的全部东西。我自己也没有看过。如果你把它弄上法庭,我会否认这是我的委托人写的。”
利奥波德打开纸条,看到工整地写出的名字。
于勒·戴赫曼。地址是纽约市的。
利奥波德转向弗莱彻:“就这样吧。你同意这样妥协吗?”
“当然。反正那枪他妈的没有响。”
“好。给福赛思立上坦雍的案子,另一件事我们就忘掉拉倒吧。”说完他转向律师:“对于我们的指控,你会不会认同他有罪?”
“我会认同他犯有某一种罪行。那是我要与地方检察官商量的事情。”
“还是要扮演为罪犯说情的角色!贾奇,你真叫我佩服。”
“我不过只是在照管我的委托人的利益。队长,你又在照管谁的利益呢?”
“受害人的。”
***
利奥波德和弗莱彻化了几乎两个星期才弄清楚这位家住纽约市的于勒·戴赫曼的情况。待档案建好,利奥波德翻阅一遍打字机打出的纸张,仍无法确定他们遇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位于勒·戴赫曼63岁,法国人,二战后来到美国,靠发明、制造各种智力游戏玩具取得惊人的成功。其中有一种叫做“梅尔罗斯”的游戏在六十年代中期很受大众欢迎,使戴赫曼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根据现有的资料判断,戴赫曼与犯罪组织没有联系,而且他也不缺那点儿钱。
是福赛思对他们撒谎?
利奥波德想查明这一点。
他很熟悉纽约。刚刚出道那几年,他在那儿当过警察和侦探,以后才回到家乡。对于曼哈顿他更是了如指掌。东区的一些地方,如格拉莫西公园,带给他美好青春时代的回忆。格拉莫西公园以南、隔几条街的施托伊弗桑特公园就是其中之一。那里四周皆是十九世纪中期建起的上流社会豪宅,于勒·戴赫曼就住在其中一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