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渴望读书

作者:〔英国〕多丽丝·莱辛/作 杨振同/译




  她继续赶路。那罐水放在她肩膀上,很重。她继续走路。孩子们听得见水在罐子里溅出来的声音,走到半路,她停下来,把水罐放了下来。她的孩子们在呜呜地哭,在摸水罐。她想她不能打开水罐,因为灰尘会吹进来的。只有到了家,她才能打开水罐。
  “等一等,”她对她的孩子们讲,“等一等吧。”
  她不得不振作精神,继续赶路。
  她想:我老师说,那里有一个图书馆,比超市还大,是一座很大的大楼,里面满当当的全是书。这年轻的女子一边走,一边微笑,风沙吹打着她的面庞。我聪明,她想。老师说我很聪明。是全学校最聪明的——她说我是最聪明的。我的孩子们像我,也会很聪明。我会带她们去图书馆,那个满是书的地方,她们将会上学,将来当老师——我老师对我说过,我是能当老师的。她们会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挣钱。她们会住在那个大图书馆的附近,过上很好的生活。
  您可能会问,那一部分俄国小说最后在印度人小店的柜台上结局如何?
  那将会是一段美好的故事。或许会有人讲这个故事的。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在赶路,想到一回到家,她就要给她的孩子们水喝,她自己也要喝一点儿,想到这里,她把水罐抚直了。她继续走着……穿过一场非洲旱灾里那可怖的尘土。
  我们是一帮子疲惫不堪的人,我们在我们的世界上——我们这个遭受威胁的世界。我们动辄就讽刺甚至是冷嘲热讽。有些词语和思想我们几乎没有用过,它们已经变得如此的陈腐过时。然而我们也许可以恢复一些已经失去其力量的词语。
  我们有一座宝库——一座文学的——宝库,这座宝库可以追溯到古希腊人、古埃及人、古罗马人。它一直存在着,这一文学的财富,不管是谁幸运之至,接触到了它,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现它。假如它不复存在了。我们将会变得多么的贫穷,多么的空虚啊。
  我们拥有一份语言、诗歌和历史的遗产,这份遗产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它一直在这里,总是在这里……
  我们有一份故事的财产,由老一代讲故事的人传下来的故事,这些讲故事的人的名字,有的我们知道,有的我们不知道。这些讲故事的人可以往过去走啊,走啊,一直走回到森林里的一片空地,空地上点燃着熊熊大火,萨满教萨满文化是个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其流行区域集中在亚洲北部和中部,乃至欧洲北部、北美、南美和非洲,这是广义的萨满教。狭义的萨满教为阿尔泰语系如维吾尔、哈萨克、塔塔尔、蒙古、锡伯等民族所信仰,其信仰主要是万物有灵论、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萨满教的基本特点是没有始祖、没有教义、崇拜多种神灵,没有组织、没有固定的庙宇教堂、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主要活动是跳神,还有一个显著特点是教徒多为女性。的老巫师们在跳舞,唱歌,因为我们的故事的遗产是在篝火、魔法、灵异的世界里开始的。如今,这一遗产还在那里保留着。
  问一问当今的讲故事的人,他们都会说,总是有那么一刻,他们见了火会被触动,我们现在喜欢把这火叫做灵感。这一点可以往回走啊,走啊,一直走回到我们的种族、火、冰的源头,走回到那大风的源头,正是这些使我们和我们的世界长大成人。
  
  这个讲故事的人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编故事的人总是和我们在一起。让我们假设我们的世界受到了战争的攻击,受到了恐怖活动的攻击,这些我们大家都容易想象得到。让我们假设洪水淹没了我们的城市,海平面上升……然而这个讲故事的人将会在那里,因为使我们得以成长、生存并创造了我们的,是我们的想象力,不管对我们是好还是坏。当我们遭到蹂躏,受到伤害,甚至遭到毁灭的时候,使我们得以重生的,正是我们的故事,这讲故事的人。我们火中的凤凰是这讲故事的人,编织梦想的人,和创造神话的人,在我们处于辉煌的时候,我们最具有创造力的时候。
  那个可怜的姑娘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跋涉,梦想着让她的孩子受到教育,我们觉得我们比她强吗?——我们倒是饱食终日,衣食无忧,但是我们在我们吃不完用不完的东西中,感到透不过气来。
  我认为,正是这位姑娘和那些三天没有吃饭,但在谈论书籍和教育的妇女们,才有可能给我们下定义吧。
  (责任编辑 沈维藩)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