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艰难的寻根之旅

作者:乔纳森.萨福伦.弗尔




  我们只用了十一个小时就到了拉福,可火车站很难找到,结果我们好几次都迷路了。“我讨厌拉福。”我爷爷说。拉福是个很大的、迷人的城市,但和敖德萨不一样。敖德萨很美,有着许多著名的海滩,姑娘们躺在海滩上,展示她们无与伦比的乳房。拉福却跟美国纽约差不多,有着高高的建筑,各式各样的街道,还有很多手机电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拉福这样用这么多混凝土建造的地方。然而,从火车站里面看,拉福可不怎么样。我就在里面晃悠了四个多小时,等主人公的那趟车。除了闲逛以外什么也没法儿干,连个录音机都没有,真把我气坏了,等到主人公坐的那趟车终于进站的时候,我的两条腿都像钉了钉子扎了针似的——唉,直挺挺地站了那么久!早知道应该坐下来等的,可地面太脏,我是特意穿了我那条没人能比的牛仔裤,好给主人公一个深刻印象的。我不知道主人公长什么样儿,他也不清楚我身高多少,是不是显得很高贵。这些都是我们后来进行的机智幽默的谈话所谈到的问题。他说他很紧张,特别担心。我对他说,我也十分担心,但不是因为我认不出他来,在乌克兰,一个美国人是很容易认出来的。我的紧张和担心是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我,也可以成为一个美国人。
  我手举写着他名字的牌子,注视着每个从我身旁经过的人的眼睛。我想认出他来。提着小皮包的那个?不是。红头发的那个?不是。等我找到主人公的时候,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个美国人吗?我想。他真的很矮,戴一副眼镜,头发又少又短,覆盖在他的脑袋上,正像扣了一顶无檐皮帽儿。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在杂志上看到的那种黄头发、一身肌肉的美国人。说真的,他看起来压根儿不像个特别的人物。
  他肯定是看见了我手里的牌子,所以他用拳头在我肩膀上捶了一下,“阿列克斯?”我说是的。“您是我的翻译,是吗?”我请他稍微停顿一下,因为我听不懂了。他说得非常快,而我脑子里,其实正犯堵呢。“Lesson one. Hello. How are you doing this day? (第一课,你好,今天你做什么?)”“什么?”“Lesson two. Is not the weather full of delight? (第二课,今天的天气很令人愉快,不是吗?)”“您是我的翻译,”他说,“是吗?”“是的。”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我叫亚历山大·帕尔乔夫,是您的翻译,听您的吩咐。”“要把您揍一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说。“什么?”我说。“我说,”他说,“要是把您揍一顿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哦,是啊。”我笑了,“要把您揍一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恳请您包涵我的英语,我讲得不太好。”“乔纳森·萨福伦·弗尔,”他说着,向我伸出手来。“我是阿列克斯。”我说。“我知道。”他说,“被人打了?”他仔细看我的右眼。“对于我爸爸来说,揍我可是一件好事儿。”我说。我从他手里接过包,带着他向我们的车走去。
  “火车上一路还满意吗?”我问。“哦,上帝,”他说,“二十六个小时,loveing unbelievable(他妈的真不可思议)!”这个叫Unbelievable的女孩一定非常棒,我想。“你ZZZZZ了吗?”我问。“什么?”“你打鼾了吗?”“不明白。”“打盹儿。”“什么?”“你打盹儿了吗?”“哦,没有。”他说,“一点儿也没睡。”“边境上的警卫怎么样?”“什么事儿也没有。”他说,“我以前听说过他们不少事,比如,你知道的,可能会让我为难。可他们就是进来查看了我的护照,然后再也没有来打扰过。”“什么?”“我以前听说会有麻烦,可现在没有麻烦。”“你以前听说过他们?”“哦,是啊。我还担心得要命呢。”其实我很诧异,主人公在边境上竟然没遇到什么折腾的事儿。那些警卫有个令人讨厌的习惯,问也不问就乱拿别人东西。我也听一些游客讲过他们的遭遇,他们必须给那些警卫一些钞票,才能拿回他们的过境资料。对于美国人,最好的情况就是那些警卫喜欢美国,想表现得优秀一点来镇住美国人。这种警卫以为自己某一天会在美国偶遇那个美国人,然后那个美国人主动带他去看一场芝加哥公牛队的比赛,然后还为他买蓝色牛仔裤和精致的手纸。另一种警卫也喜欢美国,但他会憎恨那些身为美国人的美国人。这是最糟的情况。这种警卫明白他们永远不会去美国,和美国人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他会抢走美国人的东西,激怒美国人,仅仅为了证明他能这样做。这些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
  我们走到汽车那儿的时候,我爷爷正在耐心等着,就像爸爸要求的那样,非常耐心。他在打鼾,鼾声大极了,虽然车窗关着,我和主人公都能听见。“这是我们的司机,”我说。我发现主人公的微笑里有一点苦恼。“他没事吧?”他问。“当然没事,”我说,“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和这位司机很熟,他是我爷爷。”正在这时,小小赛米·戴维斯出现了,她从后排座上跳起来,大声叫唤。“老天!”主人公一声惊叫,立刻跑得离汽车远远的。“没事的。”我告诉他,而小小赛米·戴维斯正把头往车窗上撞。“这只是司机的导盲犬。她疯了,”我解释道,“可是特别特别好玩。”
  “爷爷,”我说,“爷爷,他来了。”我能把爷爷从睡梦中弄醒。瞧,就是这样,我用手指捏紧他的鼻子,他就不能呼吸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安娜?”他问。那是我祖母的名字。“不是的,爷爷,”我说,“是我,阿列克斯。”他很不好意思,我能察觉到,因为他的脸转向了别处。“我们该直奔拉兹克了,”我建议,“爸爸这么交代的。”“什么?”主人公问。“我告诉他我们该直奔拉兹克了。”“是的,拉兹克。就是他们告诉我要去的地方。然后从那儿去翠琪布罗德,我祖父的村子。”“对。”我说。“这狗会待在哪儿?”主人公问。“什么?”“这狗……会……待……在哪儿?”“我不明白。”“我怕狗。”他说。我把他说的告诉爷爷,他还半梦半醒呢。“没人怕狗,”他说,“我爷爷告诉过我,没有人会怕狗的。”主人公把他的衬衣掀开,给我们看一些隐约可见的伤疤。“这就是被狗咬的。”“是什么?”“这个。”“什么?”“就是这些。”“哪些?”“这儿。看起来像两条交叉的线。”“我看不见。”“就在这儿。”他说。我说,“哦,是的。”尽管我其实还是什么也没看见。“那,怎么样呢?”“所以我怕狗。”我得控制眼前的局势。“小小赛米·戴维斯必须坐在我们前面。”我对爷爷说。“上来吧,该死的车。”他说,打盹儿那会儿的耐心丁点不剩了,“美国人和狗一起坐到后排去。那儿宽,够他们两个坐的。”哦,我还没说呢,后座窄得装他们中的一个都够呛的。
  小小赛米·戴维斯咬自己的尾巴玩,弄得满嘴是血,接着,她转移注意力,使劲儿想把主人公的眼镜舔干净。“让这狗离我远点儿好吗?”主人公说着,把身体蜷成一团。“拜托,我真的不喜欢狗。”“她只是想跟你玩。”我告诉他。这时候她竟然爬到他身体上,用后腿踢他。“这表示她喜欢你。”我得交代一下,小小赛米·戴维斯在新朋友面前总是表现得非常友善,但我还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种事,我想她是爱上主人公了。“你用古龙香水了吗?”我问。“什么?”“你用过什么香水吗?”主人公扭曲着身体,好让脸朝向座位,这样就离狗远一点了。“大概用了一点。”他说着,用双手护住后脑勺。“因为她喜欢香水。这能使她性兴奋。”“很好。”“她在挑逗你。这是个很好的表示,说明她不会咬你。”“救命!”他叫着,这时小小赛米·戴维斯扭曲着身体,和他刚好做成6和9的形状。“他不喜欢她。”我告诉爷爷。“不,他喜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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