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烧碱池里的骷髅

作者:阿 戈




  方敬业的脊背一阵冰凉:“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前,我送我们德总到这里,是钱老板亲自接待安排的,还说贵店今天只接待他一个人……”
  圆脸男人不慌不忙,向沙发一摊手,说:“坐,坐下说。”
  方敬业不由自主随他坐下,坐的刚好是下午来时坐过的位置,茶几上那朵娇艳欲滴的荷花是那么真切。吧台小姐端来了两杯茶。方敬业把怎样认识钱老板,怎样约好德总今天来“开处”,一五一十全说了。
  圆脸男人平静地听完后,缓缓地对方敬业说道:“先生,你可能搞错了。贱姓孙,叫孙五木,开了这家小店混饭吃。”他抬手指指吧台上方墙上。方敬业看过去,那儿挂着工商营业执照,那人接着说,“我的店怎么会让一个什么钱老板在这里接待客人,而我一点也不知道?”
  方敬业看那营业执照,经营者那一栏,确实写着“孙五木”三字。不对!下午来时那儿明明挂的是一幅半裸外国女人像。他问:“您今天一整天都在这里吗?”
  “半步也没离开过,她们可以证明。”孙五木说着,指指柜台内的吧台小姐。吧台小姐鄙夷地望了方敬业一眼。
  方敬业说:“我下午来时,吧台小姐也不是这一位。”
  吧台小姐冷冷地插话:“笑话。我今天一整天都站在这里,却没有看见你来过!”难道掉进了圈套?方敬业气愤地说:“既然这样,只有报警了。”
  孙五木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烟雾,眯着眼讥讽地看着方敬业,说:“对,应该报警,现在是法制社会,要依法办事。”
  
  先让他在我的黑屋子里呆几天
  
  “方敬业同志,我是太平镇派出所所长李春阳。权德高同志失踪已经三天了,今天请你来,是想把我们的查处工作向你汇报一下,好吗?”
  “你太客气了,李所长。”
  “对权德高同志失踪案,我市领导高度重视,市委书记、市长、市政法委书记等领导多次询问、做指示,组成了‘3.21’破案专班,全力以赴开展侦查。特别是江汉烧碱厂的姜玉坤厂长,也多次来到所里,要求我们尽快破案,找到权德高同志。姜厂长的话我们怎么敢不听?汉州造纸厂是江碱的大客户,我们的职责就是为本镇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根据你报案反映的情况,我们了解到,3月21日一整天,不蜀楼店主孙五木都守在店里,有店里员工证实,还有该山庄左右隔壁的‘忘归堂’和‘姐妹渔村’两家店主和员工证实。我们把权德高同志的照片给他们看,所有人都说那天没见到这样的人。”
  “权厂长进去的时候,戴了墨镜和口罩。”
  “哦?怪不得!所有人都还证明说没听到过‘权德高’这个名字。”
  “权厂长在那种地方都自称‘德总’。”
  “‘那种地方’?什么‘那种地方’?不蜀楼没什么特别呀,手续齐备,合法经营,光明正大,权德高作为一个党的领导干部,难道需要躲躲闪闪吗?”
  “权厂长当时确实进了不蜀楼,李所长!”
  “光凭口说不行,要有证据呀,方敬业同志。我们检查不蜀楼当天的来客登记表,只住了一个江西姓王的,登记得清清楚楚。即使照你说的,权德高同志进去是用的假名‘德总’,可登记表上也没有‘德总’这两个字。这该如何解释?”
  “是钱老板直接把权厂长领上了楼,没叫他登记。”
  “不合常规呀。入住客人必须用有效证件登记,太平镇所有旅店都是这样做的。你们常出差的人,连这点常识也不懂?这就失去了一个关键物证。再说人证,我们按照你报案时的描述,找那个钱老板,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吧台小姐。我们把整个太平镇直至江汉市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两个人。你人证也没有了,方敬业同志。”
  “还有,就是那个叫小娟的姑娘。”
  “我们同她谈了,她说根本没有见过你和你说的‘德总’。”
  “她在撒谎!21日上午,我还专程开车来看过她。”
  “嗯?从汉州到这里90公里,你的奥迪A6就专为‘看她’跑一趟?为什么花这么大代价?”
  “不知道。我只管开车,权厂长叫我来我就来了。”
  “叫你来‘看她’什么?你回去总要向权德高汇报吧。”
  “记不清了,好像是证实一下确有这么一个人。”
  “这么说,权德高下午来,就是为‘这么一个人’才住进不蜀楼?”
  “不知道。但权厂长住进了不蜀楼是千真万确的。”
  “可你要拿证据来呀!方敬业同志,物证人证都没有,怎么能叫我们相信他住进了不蜀楼呢?”
  “李所长,那个孙五木、吧台小姐,还有忘归堂和姐妹渔村的老板,他们都做了假证!那个钱老板,就是忘归堂老板介绍给我们的。李所长,这肯定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绑架了权厂长。”
  “证据呢?你要有证据呀。现在一切依法办事,依证据办事。你拿不出证据,我们就不好办了。”
  “那么权厂长失踪是假的了?”
  “权德高同志失踪这件事是真的。汉州警方,你们厂领导都和我们结合了,我们觉得权德高同志不是以你说的方式失踪的,方敬业同志。”
  “那么是怎样失踪的?”
  “我们把事实逐条摆出来分析一下。首先,权德高同志21日突然决定来太平镇的原因,是他在厂里的誓师动员大会上,接到江汉造碱厂的催款通知才来的,还带来了厂里仅有的10万元职工捐款。但是,江碱的同志告诉我们,那张传真是你21日上午到他们厂,当面授意他们发的。汉州造纸厂虽然欠他们1700多万元货款,但你们是国营大厂,钱跑不了,现在三角债很正常,你们压了江碱的货款,江碱再压上游厂家的货款,他们并不缺钱周转,绝不会威胁说不付200万元就停止供碱。但你要他们在传真上就这样写,而且在下午3点钟准时发到汉州造纸厂,说是权厂长这样交待的。”
  “是权厂长指示我这样做的。他让我看了小娟后,就到江碱办这件事。我完全是按领导的指示做事。”
  “证据呢?”
  “这能有什么证据?权厂长口头交待我工作,我还录个音?”
  “不合常理呀。你刚才说过,你只管开车,做这种事不是越权了吗?”
  “权厂长很多事,都是交待我去办的。”
  “这么说你就不仅仅是‘只管开车’了!第二个问题,那10万元钱的去向。根据我们调查,江汉全市银行在21日下午那个时间段,共有5个账号进了10万元这个数字,其中有太平镇江汉造纸厂门前那家银行,我们第一个就调看这家银行的监控录像,一眼就看见是你去存的钱。这10万元是不是厂里职工的那笔捐款?”
  “不知道。钱和账号都是权厂长给我的,我只是照他的安排去存钱。”
  “证据呢?账号如果是他给的,他会把账号写给你,留个字迹吧。”
  “领导哪会动手?是他念账号,我记下来的。”
  “这事又没证据!我们接着调查这个账号的主人,发现她叫赵芳,那10万元在第二天,也就是22日,就被赵芳在江汉市区的一家银行全部取走了,有监控录像为证。这个赵芳与你是什么关系?”
  “她和我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据我们调查,这个赵芳住在积粮湖度假村,度假村保安和赵芳的邻居反映,你经常开车到她那里去,这是‘没什么关系’吗?”
  “我,我是送人去的。”
  “送的是谁?”
  “送的……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你开的是出租车吗?客人天天换?到赵芳那里的男人也天天换?”
  “不,不!你不能这样看赵芳,她不是那种女孩。我每次送的,是权厂长。”
  “你好不容易才说一句实话,方敬业同志。你如果老是吞吞吐吐,怎么能帮我们尽快找到权德高同志?现在要争分夺秒!时间拖得越长,权德高厂长的人身安全就越难保障。我再问你,你每天送权德高到赵芳那里,隔夜再去接他,照你看权德高与赵芳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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