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
作者:李亚廷
“谁?”县太爷猛地惊醒了,“来人……”
“别喊了。”叫花子呵呵一笑,“你的警卫被我锁在屋里了,谁也救不了你,学乖点,回我的话。”
县太爷一听,口气便软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叫花子动动手里的刀,说:“送钱有发和二阎王上西天的人。”
县太爷听罢,连喘气的劲也没了,“说吧,想干啥?”
叫花子说:“马上把警事局在柳河镇的全部人撤回县城,命令柳大麻子释放所有的叫花子。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插手柳大麻子的事。否则,钱有发和二阎王的下场,就是你的例子。”说完,在县太爷的脖子上轻抹了一下,一丝细细的血线慢慢渗了出来。
第二天,警事局的人便悄悄撤出了柳河镇。
警事局的人大张旗鼓地开进柳河镇,又莫名其妙地撤出柳河镇,这其中的猫腻谁也没整明白,包括柳大麻子也被蒙在鼓里。他几次派人晋见县太爷,都被拒之门外,他预感自己称霸柳河镇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只好按县太爷的旨意,放了所有的叫花子。
八
“妈那个巴子的,一到紧要关头,你们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哑巴了是咋的啊?”自从警事局的人撤走以后,柳大麻子每天都要冲属下发火,责怪没人出来为他出谋划策。
这天,他骂完,贴身保镖魏小虎走过来悄悄说道:“柳爷,昨晚上我的一个把兄弟请我喝酒,闲唠时,从他嘴里得知一个重大秘密……”
柳大麻子问,“啥秘密?”魏小虎说:“玉香楼的春花有了下落。”“春花?”柳大麻子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不就是那个臭婊子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魏小虎说:“柳爷,您可不能小看她,您忘了?她可是那个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闵一刀抢走的。为这事,您还派弟兄们砍了他的爹,威胁他要他把春花送回来的!”
“对对,”柳大麻子说,“有这么档子事,你啥意思?”
魏小虎说:“自从她失踪后,咱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警事局的钱局长在柳家大院被杀,接着是二管家在自个家里被杀,然后是警事局的人莫名其妙的撤走,再然后就是吃县太爷的闭门羹。您琢磨琢磨,这一连串的事能是巧合吗?”
“对呀!”柳大麻子恍然大悟。“我咋就没想到呢?”
魏小虎接着说:“我琢磨着,那个叫花子没准儿就是闵一刀。”
柳大麻子不信,说:“瞎扯淡,闵一刀才三十来岁,那个叫花子不是五、六十岁了吗?”
魏小虎说:“这还不容易,整点羊毛粘点假胡子,再弄点锅底灰抹抹脸蛋,多大岁数都能整出来。”
柳大麻子“噌”地站起来:“妈那个巴子的,我明白了,这前前后后都是他妈的闵一刀搞的鬼。快说,那个臭婊子在哪?”魏小虎说:“我那个把兄弟是在镇子外的树林里发现她的,还有个男人跟她在一块儿。我猜,那个男人就是闵一刀。我花钱雇我的把兄弟在那儿盯着呢。”柳大麻子说:“你那个把兄弟不会看走眼吧?”魏小虎说:“我那个把兄弟好色,过去常逛窑子。虽说没沾过春花的边儿,但是见过她,差不了。”
柳大麻子转忧为喜,像掉进粪窖里的耗子突然抓到一根稻草,眼里有了光亮。“快,马上带几个弟兄,把那个臭婊子给我抓回来。”
“不行,”魏小虎说,“咱不能打草惊蛇,听我那把兄弟说,那个男人经常夜里出去,咱得趁那男人不在的时候下手。如果那个男人真是闵一刀,靠咱这些弟兄是对付不了的。咱得跟他玩玩脑子。”
“好,”柳大麻子拍着桌子哈哈地笑起来,“有了这张王牌,我看你还能蹦多高?”
夜间,闵一刀白跑了一趟破庙,关老爷足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自那天夜里他收到监狱长的飞刀密报后,每天这个时辰他都要跑一趟破庙。杀钱有发、灭二阎王、恫吓县太爷,这一步步的招数,都来自关老爷足下的密报和锦囊妙计。
按他的意愿,这次应该是获取柳大麻子的近况,然后乘虚而入,奇袭柳宅,拿下柳大麻子的项上人头,然而,事与愿违。他十分不快地返回草房,一进院门就喊:“春花,我回来了。妈的,白跑一趟。春花……”
他连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反应,赶忙这屋那屋地找,仍不见春花的踪影。这下他可急了,转身往外跑。刚跑到院门口,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别找了,我刚得到信儿,她被柳大麻子的人抓走了……”闵一刀回手一个二指禅,锁住对方的喉咙:“你是谁?”
“回到屋里我再告诉你。”对方很熟练地解开闵一刀的二指禅。进了屋,点着了洋蜡,那人坐在炕沿上对闵一刀说:“好好看看,我是谁?”
“弹子王!”闵一刀惊诧不已,“你、你怎么又活了?”
弹子王哈哈大笑道:“不是又活了,是我压根就没死。”
原来,弹子王的死而复活是监狱长一手策划的,连弹子王本人都没想到。那天夜里,处决弹子王的子弹是假的,监狱长事先把那支乱真的道具枪交给闵一刀,然后吩咐他,要一枪击中弹子王的脑门。因为这种道具枪的橡胶子弹射中脑门后,不但能流出一点假血来,而且在子弹的震击下,人的大脑还会暂时昏迷,所以,人会随着枪响而应声倒下。
为了掩人耳目,监狱长派几个心腹把弹子王抬到狱外不远的树林子里,然后把弹子王穿过的一身死囚行头丢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假模假式地弄了个坟包。
弹子王在树林子里醒来已是后半夜了,他发现衣兜里有张纸条,打开一看,上写着:
贤侄,暂时避避风头,复仇须待风平浪静时。另,闵一刀是你同门师弟,他的功夫不在你之下,是你复仇的最好搭档。对付柳大麻子,需你二人联手,避明就暗,各个击破。切忌盲目露面,一切均由一刀实施。
师叔示谕
看完监狱长留下的纸条,弹子王悄悄溜回他在柳河边儿的老宅子。老宅子有个地下室,除了监狱长外,无人知晓。于是,他就在此隐蔽起来了。
听了弹子王的话,闵一刀恍然大悟:“这么说,暗中给我通风报信的是你?”
弹子王摇着头说:“给你通风报信的另有其人,是我十年前安插在柳大麻子身边的眼线。你每次拿到的锦囊妙计才是我给你的。”
闵一刀说:“大哥,我还有个疑问……”
“是不是你每次袭击柳大麻子时,都感觉有人暗中相助?”弹子王抢着说。
“对、对。”闵一刀说,“幽灵似地忽隐忽现。我还以为是你的鬼魂相助呢。哦,对了,还有件事,我得向大哥赔罪,我……”
“别说了,”弹子王打断闵一刀的话,“我知道你想说春花的事,这事以后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跟柳大麻子下好最后一步棋。”
“大哥,这最后一步棋有点难下了吧?”闵一刀说。
“何以见得?”
闵一刀说:“春花在柳大麻子手里,稍有不慎,她的性命就难保了呀。”
弹子王说:“没那么严重,柳大麻子的目的是把春花当成钳制我们的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撕票的。据眼线通报,再过七天,是柳大麻子的五十大寿。我想,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等眼线的详细密报一到,我们就跟柳大麻子玩最后一步棋。
闵一刀说:“万一还没到那天,柳大麻子撕票了咋办?”
“没有万一!”弹子王莫名地喝道,“看你这点出息,老是围着女人转还叫什么爷们?亏你还是刽子手。”
闵一刀也火了。“刽子手怎么了?刽子手也是人。我告诉你,敢为心上的女人拼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爷们!”
弹子王站起来,狠狠地回了闵一刀一拳。“春花是我的相好,你以为我不急吗?我比你更在乎她。”
闵一刀说:“在乎她就该去救她!”
弹子王说:“就你这么冲动,只怕救不回春花,反倒搭上了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