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
作者:李亚廷
二阎王长得一表人材,怎么看都像个白面书生,可满肚子都是坏水。柳大麻子坑害百姓的事,几乎都是通过他干出来的,换句话说,他就是柳大麻子在柳河镇的替身。
本来饭吃得好好的,二阎王忽地嫌甲鱼汤炖咸了,把老板一顿死揍。临走,撂下一句话:别以为弹子王还阳了,就可以不把老子当回事。柳河镇的天还是柳爷的天!你给我记住,从今儿个起,你上缴的保护费得双份儿。不然,老子就让你在柳河镇的地面上消失。说完,带着十几个爪牙扬长而去。
老板从地上爬起来,痴痴地坐在柜台里发呆。他恍惚地走进厨房,从菜板上拿起一把尖刀,竟一下捅向自己的肚子。谁知,刀还没碰到肚子,突然飞来一颗弹子,将刀击落在地。老板木然地朝弹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那个叫花子。叫花子说:“你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死,要死也得抓个垫背的,你说是不?”
“你——”老板睁大眼睛,“你是谁?”
叫花子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河镇的天,该是百姓们的天。咱得抱成团儿,把如今的天给他翻个个儿!”叫花子说完走了。
二阎王醉醺醺地回家后,一头扎在里屋的炕上,放个屁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一觉睡到天黑才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皮,忽然发现地下站着个人,正是晌午在春来饭馆遇见的那个叫花子。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二阎王惊恐的问。
叫花子说:“我怎么进来的无所谓,只是,你还想不想从你的家门活着出去?”
“你……”二阎王刚要拔枪,叫花子手一抖,袖筒里飞出的一颗弹子,正中手背,二阎王的手便断了似的不能动了。
“你、你是什么人?”
叫花子说:“杀你的人。”
“来,来人呐……”二阎王破着嗓子吼起来。
叫花子不屑地笑了:“别吼了,你的保镖被我点了穴,在门口睡着呢。你的家人倒是好好的,不过,被我锁进了仓房,眼下就你一个人,吼什么吼?”
二阎王没了底气:“你想干啥?”
叫花子说:“我想让你从今往后为百姓们干点人事,赎赎你自个的罪!”
二阎王问:“咋赎?”
叫花子说:“第一,把百姓上缴柳大麻子的保护费取消了。第二,以后别动不动就带着你那些爪牙祸害人。第三,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拿人家的,要给人家钱。第四,告诉柳大麻子,常摸摸自个的脑袋还在不在?这四样你少做一样,我就拿你的项上人头。说,能不能做到?
“能!”二阎王跪在炕上说,“一定能。”
“好,”叫花子说,“那我就让你多活几天,胆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叫花子说完就往外走,二阎王突然拔出火枪,对准叫花子;叫花子手起弹飞,正中二阎王的脑门。
七
为了查清谁是身边的内奸,柳大麻子费尽了心思。他暗中吩咐大管家、二管家、保镖和司机交叉盯梢,按他事先设计好的圈套,让四人往里钻,演上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他如此这般地玩了好几天,没得到任何收获。
他正为查不出内奸而烦恼,二阎王的两个保镖匆匆来报,说二管家被一个叫花子给杀了,尸体已抬进来,请他查验。柳大麻子一听,暴跳如雷:“妈那个巴子的,一群废物!”一边骂一边往外跑,跑到二阎王尸体前,撩开蒙在尸身上的白布单,发现二阎王的脑门上也有个小窟窿,跟钱局长脑门上的窟窿一模一样。
他连忙问二阎王的两个保镖,那个叫花子长得什么样?两个保镖说,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脸,以前从没见过。
“这么说,不是阴魂不散的弹子王?”柳大麻子自言自语道。两个保镖说:“我们俩看得真真的,肯定不是。”
“笨蛋!”柳大麻子破口大骂,“你们手中的枪是吃素的,为啥不开枪?”两个保镖说,那个叫花子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还没等我们明白过来,就被他点了穴道,接着就迷迷糊糊倒下了,哪还来得及开枪啊。
柳大麻子这回可真懵了,没想到摁下葫芦又冒出个瓢,这个叫花子是个什么路数呢?黔驴技穷时,他想起了大舅子,于是带上保镖,驱车去了县衙。
县太爷的家就在县衙院内。柳大麻子把带来的烟酒糖茶放在客堂的八仙桌上,让警卫去通报县太爷。柳大麻子虽不常来县衙,但下人和警卫们都认识他。不一会,县太爷进来了,问:“是不是又有棘手的事了?”
柳大麻子说:“大哥,柳河镇突然冒出个叫花子,神出鬼没,飞檐走壁,功夫了得,比死去的弹子王还厉害。警察局的钱局长和我的二管家都是他杀的。靠我手下那帮弟兄,别说摸不着叫花子的影,就是摸着了,怕也对付不了他。大哥,您得帮帮我呀。”
“你让我怎么帮你?”县太爷颇有些不耐烦。“因为帮你,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跟我多年的警事局长,是不是想让我新任的警事局长也为你丧命呀?”
“大哥。”柳大麻子的脸拉得老长。“柳河镇的生意有您一半份子,我栽了,您也得跟着吃亏。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呀!”
县太爷说:“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安排一下。”
柳大麻子仍不放心:“大哥,这回得多派些警力,那个叫花子很难对付的。”
县太爷说:“我心里有数,走你的吧。”
柳大麻子离开县衙后,县太爷即刻召见警事局的新局长。新局长是外县人,一到柳河县,听说了前任被杀的事,心里就有了小九九。他可不想做异乡之鬼。只要是对自个不利的事,他向来虚晃一枪就草草收兵,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新局长见了县太爷,立正敬礼,然后谦恭地问:“县长大人,有何吩咐您只管说,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县太爷端了端架子,一板一眼地说:“柳河镇接二连三地发生暗杀事件,我想,你也听说了吧?明天你派一个排的警力开进柳河镇,啥时捕获凶犯啥时收兵。去那以后,直接跟柳大老板联系。实不相瞒,柳大老板是本县的妹夫,你们要好好合作。”
“是!”新局长站起身,又是一个立正敬礼。“请县长放心,卑职一定尽力。”
新局长回到警事局,对副官说:“这回你带弟兄们去柳河镇,别像前任局长那样虎了吧叽地拿自个脑袋闹着玩。记住,咱的规矩是,只许助威,不许动手。千万别惹着那个叫花子。咱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不能为别人的事白白送命,明白我的意思吗?”
副官说:“请局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周旋。”
第二天,副官带着一个排的警力,大张旗鼓地开进了柳河镇。这是副官的鬼点子,他要让柳河镇的所有人都知道,警事局的人来了,而且是一个排的警力,这就等于提醒柳大麻子的对手要小心,别跟柳大麻子硬碰硬。
果然,警事局的人一到,柳大麻子便狐假虎威起来,他急不可耐地带领十几个功夫了得的弟兄和警事局的人,把个柳河镇像篦头发似地篦了一遍。他把能抓的叫花子全抓了,统统押回柳家大院。他要用这些叫花子,引出那个会杀人的叫花子,然后斩草除根。
夜已深,天漆黑一片,稀稀拉拉的小雨被风扯得七零八碎,柳河县的县城在七零八碎的雨点中,安详地睡着了。
县衙的警卫们一个个缩进了屋里,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县太爷睡在二姨太的房间,一阵云雨过后,早已瘫软如泥。
叫花子又出现了,穿着一身黑色的行头,在县衙的围墙和房顶上飞来飞去,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地。他熟练地弄开房门,把一把寒光闪闪的靴刀对准了县太爷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