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海上大洗劫

作者:吕舒怀




  耿景良的头轰地响了一下,原来,黑老五不是来抢财,而是来抢人的,要抢他心爱的刘兰芳!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疯了一般地冲向黑老五,要跟他拼命。可不等他冲到黑老五跟前,大金牙和七八个海匪就上前围住了他。耿景良年轻力壮,一下子打倒了好几个,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他们摁倒在地,捆了个结实。耿景良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道:“黑老五,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大卸八块!”大金牙拎着枪,凑近黑老五说:“五哥,这小子不能留,留着以后准是个祸害,不如……”黑老五一直盯着耿景良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觉着大金牙的话有道理,就努努嘴,说:“你去办吧!”大金牙招呼另外两个喽罗,把叫骂不停的耿景良向院子外面拖。
  刘兰芳见心上人就要丧命,便“噗通”一声跪到了黑老五跟前,说:“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黑老五略显迟疑,刘兰芳又说:“那你也杀了我!不然休想让我跟你走。”黑老五舍不得杀她,就对大伙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沾血光不好。大金牙,你饶那小子一条命。弟兄们,有酒有肉,敞开肚子吃。”一声令下,海匪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宴席,猜拳行令,乱哄哄地大吃大喝起来。一直折腾到五更天,黑老五才带着刘兰芳,率领众匪徒策马而去。
  耿景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连句话都不说。眼看着心上人被海匪掳走,却无能为力,羞惭和仇恨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无法散去。历来“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血性汉子哪能忍受这种屈辱?第四天,耿景良便离开家乡,报名参加了民团。五年来,他一直蓄仇于胸,时刻寻找机会报仇雪恨。如今他官居中尉副官,但仍无复仇的能力。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耿景良得知黑老五在渤海洗劫了“顺天”号,逃往老巢利津县沿海地区。他恨不得亲率一支部队直捣匪巢,夺回朝思夜想的刘兰芳。可是,上峰有上峰的想法,民团总部改围剿为招安,急于派人劝降海匪。这对于耿景良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机会虽好,却充满风险。他如果接下任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不定黑老五会杀了他。但如果他不接受任务,就永远没有报仇雪耻的机会。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算命测字的摊子。
  县城就这一处卦摊,算命的是个瞎子,姓尤。据说尤瞎子的卦非常准,而且灵验,挤兑得其他同行没法再干下去,县城便只剩下尤瞎子这独一份儿。耿景良常见民团的头头们一遇大事,就到尤瞎子这儿来问卜,什么打仗、驻防,家里红白喜事、娶妻生子,全都先向尤瞎子请教。耿景良不信也被熏染得信了几分。他忍不住转悠到了尤瞎子的卦摊前。
  一张破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竹竿挑起一副对联,上写:“算世人前生后世,测乾坤吉凶祸福。”横批是“算破天机”。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瘦小枯干、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此刻,他正眯缝着两眼打瞌睡呢。耿景良悄悄坐下来,不敢搅醒对方的好梦。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尤瞎子才从梦中醒来。他伸了一个懒腰,随口吟道:“大梦谁先觉,乾坤我自知。”察觉到对面有人,尤瞎子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哎呀,不想客官已等候多时,实在抱歉。”耿景良说:“不客气。我现正面临一桩大事,不知是凶是吉,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尤瞎子问过耿景良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开口说道:“你五年前有一大劫,婚姻不幸,险遭血光之灾。只因你命不该绝,再加上祖宗的福荫,方才化险为夷。”一番话,惊出耿景良一身冷汗,想不到尤瞎子的卦算得这么准。耿景良又问:“先生,您看我眼下这事怎么样?”尤瞎子说:“你时来运转的机会到了。只可惜你劫数未尽,还要遭遇一番风险。若你逃过了此劫,不出一年,官运、财运、桃花运,运运亨通。倘若逃不过,你就会命丧黄泉。”说了半天,等于白说,耿景良焦急地问:“先生,我究竟逃得过逃不过?”尤瞎子把山羊胡子一捋,喃喃道:“事在人为。”
  耿景良不再问,掏出十块大洋放到卦摊上,起身抱拳道:“若耿某真如先生所言,定来重谢。”言罢,迈开大步,转身离去。尤瞎子的卦多少增强了他的信心。
  
  民团第一路支队总部内,军官们站立整齐,等待赵长官训话。
  总指挥赵明远疾步走来,站到房间中央,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举起一纸命令,念道:“奉韩主席令,招安海盗成功者,职跃三级,赏大洋三千。”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用威严的目光把参加会议的百余名军官巡视了一遍。
  “今日召诸位前来,主要是商量派人前往海匪巢穴,进行招安之事。”赵总指挥表面上言词温和,其实心急如焚。韩主席催促得紧,他岂敢怠慢。“区区匪徒本不足为虑。我军若迅猛攻之,其顷刻间便土崩瓦解。怎奈,海匪手中握有人质,我等投鼠忌器,难以下手。上峰以人道为怀,为确保人质的安全,决定派人招降匪帮。此次任务非同小可,光荣且艰巨。适才韩主席的命令言之凿凿:招安海盗成功者,不但赏大洋三千,而且加官晋爵,耀祖光宗。诸位,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望有志之士,自告奋勇,以解党国目前之危难。”
  赵明远话音未落,众军官便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明远还要提醒诸位,海盗暴戾恣睢,望诸位慎思。”赵明远迎头泼下一盆冷水,“此行如有不测,后果自负,勿谓本总指挥言之不预。”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谁都明白:官好,钱好,但性命更要紧!没命如何享受荣华富贵?
  赵总指挥面露不悦,气哼哼地说道:“古人云,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诸位都是党国的军人,怎能畏难而退,做缩头乌龟?明远坦言,此次任务必须完成,若再无人应命,我可要点将了。点到谁就是谁,如若推脱,立刻撤职查办。”众人没料到赵长官忽然变脸,个个噤若寒蝉,往人群后面缩,生怕赵明远点到自己。就在此时,耿景良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卑职愿往。”
  赵明远不由一怔,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平平,他为何敢冒死前去招安呢?在场的军官也心生诧异,都在想:这小子准是财迷心窍,想升官想疯了。同时,大家心里也一块石头落了地,忙不迭地鼓起掌来。
  赵总指挥又重复一遍利害:“耿副官临危不惧,勇气可嘉。只是海匪凶残成性,我十分担心你的个人安危。”
  耿景良挺直了身子,说道:“卑职并不计较个人安危,情愿为党国尽忠效劳。卑职原是利津地方的人,对那里地形十分熟悉,因此才敢应命前往。”
  赵明远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耿副官忠心赤胆,赵某钦佩之至。今日赵某设便宴,为耿副官饯行。”
  晚宴的主角是赵明远和耿景良二人,民团总部的副官一旁作陪。赵指挥留下耿景良的目的,是担心年轻的中尉一时心血来潮,贪功心切,才接下这差事。如果真是这样,不仅白送上一条性命,还误了大事。
  酒过三巡,赵明远微笑着问道:“耿副官此去虎穴招安,有几成把握?”
  耿景良说:“恕卑职直言,只有五成把握。”
  赵明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五成把握也就是成败各半,令他担忧加剧:“那你所言的五成把握是什么?”
  耿景良说:“是我对海匪头子黑老五的了解。黑老五真名王功成,早年是个私盐贩子,生意屡屡失败,就同几个拜把子兄弟结成同伙,干起明火执仗的勾当。他们在利津县一带,扯起了所谓‘替天行道’的旗号,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为害一方。本来利津县就是个穷地方,富户不多,不出几年工夫便叫黑老五一伙抢劫个精光。后来,黑老五又把目标投向海上,摇身一变成了海盗,专门抢劫渤海湾来往的客船。官军虽多次围剿,但都无功而返,黑老五的队伍反而不断壮大起来,逐渐发展为200多人,100多条枪的强悍武装。王功成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足智多谋,但他也有致命的弱点:贪婪。他率众打劫‘顺天’号,就是因为贪婪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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