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2期
民国大侠王亚樵
作者:王建章
婉君自来到上海后,陶醉于大都市的生活,已养尊处优惯了。过去的清贫与单纯早抛却脑后,甚至她发誓以后要好好生活,以弥补她少女时代所遭受的苦难。
陈质平的介入,给她寂寞难耐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乐趣。她经常随陈质平出入舞厅、海滨公园等娱乐场所,打发空虚的时光。时间不长,二人就如胶似漆,粘在一起了。
见时机成熟,一天晚上,陈质平说:“王亚樵那么重情义,怎么没派人来寻你呀?你怎么不去找他呢?”
婉君已完全明白了陈质平的身份,她生气地说:“九哥永远是我心中的神,我决不会加害九哥!”
“你真是傻女人,怎么会呢?”陈质平马上转口,顺水推舟,哄骗说,“你是知道的,蒋委员长一向器重王亚樵的才干,找到他是为了救他,重用他,至少可委任一个省主席给他干。何况他与戴老板是结拜兄弟,情同手足。戴老板绝不会加害他!”
婉君一听,真的动了心。过去随余立奎颠沛流离,游荡江湖,提心吊胆,从来没过一天安稳日子,要是真如陈质平所说,岂不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大幸事么?在陈质平的软磨硬缠之下,婉君稍加犹豫之后就答应了,编了一通谎话,骗取了王亚樵的信任。
听完陈质平的汇报,戴笠心中十分欢悦:“老九啊,你这个‘孙悟空’终究逃不出我‘如来佛’的巴掌心。”然而,戴笠转念一想,广西是李宗仁、白崇禧的地盘,在那里动刀动枪抓人,李、白二人不会坐视不管。他在心里谋划着赴广西梧州的缉捕方案。
首先,戴笠亲自飞抵香港,送十万元巨款给婉君,以稳住她,防她中途变卦,让她对戴笠一伙人深信不疑。
“戴先生,你千万不能害了九哥!”
“你放心好了。”戴笠信誓旦旦,“我和亚樵是患难之交,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呢?”
然后,戴笠飞赴南京,拜见白崇禧。密谈中,白崇禧已流露出与蒋介石携手合作的意图,戴笠便向白崇禧和盘托出捕杀王亚樵的想法。
白崇禧一口回绝道:“你们在广西对付王老九,我可要背不仁不义的骂名啊。”
“你可以佯装不知道嘛。”戴笠努力掩饰自己的惶恐与不安,眯了眯眼睛说。
“那我岂不成了糊涂虫?任人随意摆布?”白崇禧轻蔑地一笑,“从我的地盘上,几十人抓走一个人,让我不知道,鬼才相信!”
戴笠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好不容易找到他,这回又要让他从我掌心里逃走,我回去如何向校长交帐呢?”
“雨农,你可是个聪明人。”白崇禧若有所思,诡秘地朝戴笠一笑说,“王老九在广西,我理当尽地主之谊,可我并没有保证他人身安全的责任呀?”
戴笠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向白崇禧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白长官提醒,多谢白长官相助。”
白崇禧冷冷一笑:“若是看在任公面上,我的确不应该如此绝情,但他已有投共迹象,说不定什么时候搞翻了脸,会朝我打一冷枪。留着他的确是个祸害。”
民国十五年10月20日中午,梧州富豪李任仁设宴款待王亚樵。李任仁与王亚樵并坐首席,对王亚樵非常热情。酒正酣时,李任仁满腹的牢骚如缺堤的江水,倾泻而出——他愤怒地倾诉日本鬼子在中国东北的种种暴行,“华北面临危急,政府若再不全民总动员,一致抗日,亡国为期不远矣。我作为中华民族子孙,实在感到窝囊。只要政府号令,我将倾其全部家当,购买飞机大炮,去前方杀敌!”王亚樵听了李任仁的一席话,十分感慨,备受鼓舞。他想:有血性的中国人遍地可寻,不单只我王亚樵啊!谁不热爱自己的祖国?谁人没有民族自尊心,甘愿受外族的欺凌?宴会散后已到下午三点多。王亚樵脸色红润,精神愉悦。他望了一眼仲秋西斜的太阳,对同伴郑抱真说:“今天的天气真明朗啊!”
正好有人打来电话找王亚樵。王亚樵匆匆赶去接听,只听到婉君的声音:“九哥,我好想你。请到我处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
郑抱真极力反对:“九哥,你不能去,要去先让我去看看再说。”
“今天你怎么了?”王亚樵打了个酒嗝,虎目炯炯,凝视着郑抱真,“我们是应该小心谨慎,但不至于那样胆小如鼠。”
郑抱真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效果,就建议说:“我去喊克强、国屏过来陪你一块去!”
蔡克强,张国屏均是王亚樵的同乡,二人身体强壮,武艺高强,枪法出众,在他们的陪同下,王亚樵总是化险为夷,从没出过事。
王亚樵看了看西坠的太阳:“天色太晚,不麻烦他们了。”
郑抱真坚决地说:“那我陪同你一起去!”
太阳还没落山时,二人来到婉君住房门口。婉君面若桃花,脸上浮出浅浅的靥,她不停地用浅蓝色围裙揩着手,迎了出来:“九哥来了!刚好,你的两个保镖蔡克强、张国屏在这里。抱真哥,你也进来喝一杯。”
郑抱真一听他们二人在这儿,才放下心来,对王亚樵拱了拱手:“九哥,我就不进去了,先走一步!”
“好吧,我一会就回。”说着,王亚樵随婉君走进院里。
这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下小院子里栽有许多花,香气四溢。王亚樵环视小院,见无一人影,诧异地问道:“婉君,他们在哪儿?”
“他俩喝多了酒,可能在楼上睡着了,你先上去,我弄几个菜端上来!”婉君转身朝厨房走去。
此时,王亚樵的疑虑全打消了,悠闲地赏了会儿花,便走上楼梯,来到门口,喊道:“国屏,克强!”两个人影一晃,一把石灰迎面撒来。顷刻,王亚樵的眼睛火烧般疼痛,眼前一片漆黑。他忍不住蹲下身去。此时,埋伏在房中的特务乱枪齐发。说时迟,那时快,王亚樵凭感觉,突然空中跃起,旋即掏出手枪,打了三枪,落地后,按声音的方位“啪啪”还击。
特务们聚在桌子、柜子后面向王亚樵疯狂射击,王亚樵伏地不动了。
“哼,这次王老九该成了死鬼吧!”五个特务从房内钻了出来,一涌而上。谁知,王亚樵闪电般跳起,几个点射,前面的三个特务应声而倒。
婉君听到枪响,知道情况有变,赶紧从楼下跑上来,哭喊道:“质平,你答应只劝劝九哥的,不害他的。”
王亚樵顿时醒悟过来:“婉君,是你……”
婉君见靠在墙角的王亚樵,满身是血,哭泣道:“九哥,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
王亚樵双眼刺痛难忍,眼前一片漆黑,他微微喘了口气,冷静下来:“婉君,你快下去,楼上危险!”
藏在楼下的十二名特务,见楼上的特务没有得手,蜂拥而上,举枪齐射。王亚樵还击了几枪,终于重重地倒下了。婉君扑倒在王亚樵身上,痛哭失声。
陈质平狞笑着走了过来,揪住婉君的头发,一把将她提起来,匕首寒光一闪,扎进了她的后背……
夕阳已经落下山去,西边的天空一抹血红的残云,渐渐淡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