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1月29日,一架属于韩国大韩航空公司的波音707飞机,准备执飞858号班机,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飞到韩国汉城,中途会先后经过阿联酋首府阿布扎比和泰国首都曼谷。
当飞机飞到缅甸附近的安达曼海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在雷达上消失了。事后韩国方面最终经过调查发现,这架飞机其实是被两个“朝鲜特工”炸毁的。随后美国也公开宣布,朝鲜为“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
上世纪70年代,朝韩双方积极展开对话,关系明显缓和,仿佛将在不久之后“破冰”。但很快,这种美好就被一场恐怖袭击打破。
1983年10月3日,当时的韩国总统全斗焕携部分内阁成员访问缅甸。当一行人到“缅甸国父”昂山的墓前献花时,突然被大爆炸掀翻。
这场爆炸,导致时任韩国副总理徐锡俊在内的17名韩方官员,和4名缅甸官员死亡,全斗焕夫妇则因为迟到死里逃生。
很快,缅甸政府就抓到了几名朝鲜特工,这些人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是受朝鲜指派,来缅甸暗杀韩国总统的。
握有人证物证的全斗焕,向朝鲜方面发出严重警告和谴责,要朝鲜为这场爆炸负责。次月,缅甸政府也公开宣布,与朝鲜断交,并且控制了朝鲜的使馆和资产。对此,朝鲜方面坚决否认自己策划了这场暗杀。
为了报复朝鲜,全斗焕制定了名为“斩草行动”的暗杀计划,准备训练出31名特训特工,潜入朝鲜暗杀金日成。
全斗焕
两个月后,朝韩双方的潜艇和军舰爆发冲突,最终韩国军舰高速撞沉了朝鲜的半潜艇。韩国军方想请全斗焕宣布执行“斩草行动”,却意外被拒绝了。
因为此时韩国正在为亚运会做准备,全斗焕担心事迹败露会对此造成一系列负面影响,“斩草行动”因此流产。
由于经济高速发展,“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韩国国际地位日益提升。因此国际奥委会决定,1988年的第24届夏季奥运会,也将在汉城举办。
朝鲜得知这件事后,于1984年3月向国际奥委会建议,朝韩双方应该就共同组队参加比赛这件事,进行谈判。此后,朝韩双方在板门店进行了长达3年的“马拉松谈判”。
由于互相都不让步,双方在临近奥运会时依旧没有达成共识。正当两边争论得不可开交时,一场诡异的空难将双方关系再次拖入冰点。
汉城奥运会
1987年11月29日,大韩航空公司的858号班机从巴格达起飞,到了阿联酋首府阿布扎比后,暂时短暂停留了一会。
15名乘客在这里下飞机后,此时飞机上,机组和乘客还剩下115人,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汉城。
下午2点钟左右,飞机抵达安达曼海上空,这里属于缅甸的航空管制区,机长和缅甸空管通话,告知对方此时飞机处于37000英尺高空,一切正常。
然而当飞机飞到安达曼海上空时,却突然从雷达上消失了,地面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他们。很快,韩国方面得知了这个消息,马上派人到缅甸着手调查。
起初,韩国方面猜测是飞机出现了故障,导致不得不迫降或者坠毁。因为这架波音707飞机,已经服役16年,出现了不少故障。
两个月前,这架飞机在着陆时,还因为起落架机轮弹不出来,不得不将油量耗尽硬着陆。当时飞机受到了很大损伤,不过事后也很快修复好了。
经过判断后,搜救人员跟据飞机的航线,在附近海域和森林中仔细搜索了一番。他们经过调查发现,飞机在空中爆炸坠毁,机上115人全部遇难。
此外,韩国方面还发现了一丝异常,按道理说在飞机故障时,机组都会及时联系地面。可858号班机在爆炸前却说飞机一切正常,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地面,说明爆炸是突发的,机组根本没有机会向地面告知情况。
这么看来,飞机遭遇故障的可能性反而越来越低,反倒可能是被人劫机或者通过炸弹引爆,那么凶手应该就在机组人员和乘客中。
正当韩国方面这么猜测时,巴林机场传来了一个消息,他们的警方在机场逮捕了一对可疑的日本父女。父亲叫蜂谷真一,女儿叫蜂谷真由美。
之所以可疑,是因为他们当日也乘坐了858号班机,在巴格达下飞机后,又马上坐别的飞机飞到了巴林。如果他们的目的地是巴林,完全没必要坐飞机到巴格达。
巴林机场在对他们产生怀疑后,向日本驻巴林大使馆核实了两人的身份。发现蜂谷真一和蜂谷真由美此时还在日本,眼前的两人是“冒牌货”。
因此,巴林机场认为这两人应该和858号班机空难有关,便把他们扣留在酒店,通知韩国方面赶紧过去调查。
韩国方面接到消息后,火速赶到酒店对两人展开询问,不过第一天并没有发现实质性证据。第二天,两人见情况不妙,偷偷离开酒店跑到机场,结果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日本大使馆给堵到了。机场的警察马上把两人抓了起来,再次进行审查。
两人的随身物品都比较正常,然而不正常的是两人虽说是父女,长得却一点也不像。在等待审查时,这对父女不约而同都犯了烟瘾,询问是否可以抽根烟。警方可能是临时工,竟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两人从口袋中掏出万宝路,自然地送进嘴中。下一秒,“父亲”却突然倒在地上。反应过来的警方,立刻准备阻止“女儿”抽烟,并从她嘴里把烟扣了出来。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女儿”也倒地不起了。
警方隐约闻到了一股杏仁味,两人应该是服用了氰化物。在香烟滤嘴处,他们发现了胶囊丸的残渣。这下调查人员可以确认,这两个人肯定和858号班机空难有关。
警方慌忙把这对“父女”送到医院抢救,“女儿”蜂谷真由美侥幸活了过来,但“父亲”却抢救无效身亡。
蜂谷真由美醒来后,仍旧想着自杀,她尝试过咬舌和窒息,但是最终都失败了。为了保护这个目前唯一的人证,韩国警方专门派人24小时轮番监视蜂谷真由美。
几天后,蜂谷真由美刚恢复得差不多,就被警方拉走审讯。一开始她还死不开口,在警方轮番的心理攻势下,蜂谷真由美最终还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但她用的是中文:“我是中国人,名叫白慧翠,1964年1月27日于中国黑龙江省五常市出生。”
她还说自己是孤儿,也没有兄弟姐妹,从小跟着外婆相依为命,后来辗转到了澳门。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个名为蜂谷真一的老人。
老人同情她的遭遇,便收她为养女,带她到日本生活,并且给她改名为“蜂谷真由美”。
因为一些原因,蜂谷真由美一直没有拿到居住证,所以平常她基本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每年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和养父出来旅游。结果没想到,这次出门却被冤枉为凶手,养父也莫名其妙死了。
为了进一步论证蜂谷真由美的话,警方找到了一个名叫卡米拉的英国女人,她在中国待了很久,算是一个“中国通”了。
卡米拉用粤语和蜂谷真由美交谈了一番后,发现蜂谷真由美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首先,蜂谷真由美对东北老家的风俗环境不怎么了解,甚至连东北话都不会说,但她能用流利的粤语和卡米拉交流。
此外,1987年的五常还是“县”,6年后才撤县设市。要么蜂谷真由美是穿越者,要么她就是在撒谎。
正当蜂谷真由美百般狡辩时,日本警方查明了“父亲”蜂谷真一的真实身份。
他的本名为李京雨,韩国济州岛人,曾在1948年参与了济州岛暴动,并因此被韩国当局通缉。随后,他带着家人偷渡日本定居。
这下日本警方如释重负,连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韩国处理。同年12月15日,蜂谷真由美的“专机”抵达韩国金浦机场,飞机上还有蜂谷真一的遗体。
机舱门打开后,只见蜂谷真由美在几名安保人员的“搀扶”中走下飞机,她的嘴上还被牢牢贴上胶带,以防她再次尝试自杀。刚下地面,蜂谷真由美就直接被送到了汉城郊外的“南山地下审讯室”。
到了审讯室,蜂谷真由美还是那套“话术”,并且说自己不懂韩语。韩国警方早就听说她能言善辩,便反其道而行,先试试她到底懂不懂韩语。
负责看守蜂谷真由美的人,除了用韩语给她讲笑话外,还偷偷交流道:“你看她双手张开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双久经训练的间谍的手。”
蜂谷真由美一听这话,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缩了回去。她的掩耳盗铃,全部暴露在韩国警方的余光中。随后,韩国警方不光允许她看电视,还陪她到街上遛弯。
8天后的晚上,检察官用中文和蜂谷真由美唠家常,突然话锋一转,问她偷渡到日本后,看的电视是什么牌子。
蜂谷真由美聊得兴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杜鹃!”可是这个牌子的电视,是朝鲜自产自销的。
知道再也瞒不住后,蜂谷真由美放弃抵抗,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的她的真名:金贤姬。
1964年,金贤姬于平壤出生,父亲是一名朝鲜外交部的官员,母亲则是一位老师。从小就被按照外交家培养的金贤姬,毕业于平壤外国语大学日本语系。
在金贤姬16岁那年,朝鲜当局认为她是一个特工苗子,便把她送到名为“东北里招待所”的情报机构进行培训。
在这里,金贤姬学会了搏击、射击、爆破等特工技能。接着,金贤姬被送到中国的广州和澳门,学习中文和广东话方言。
四年后,20岁的金贤姬结识了自己的第一个搭档,对方是一个老者,代号为“金胜一”。两人需要假扮成一对日本父女,以观光为名在世界各地开展特工活动。
为了方便两人活动,朝鲜情报部门,还为两人伪造了日本护照。金贤姬化名为峰谷真由美,而金胜一则化名为蜂谷真一。
1987年,金贤姬接到了入行多年头一个重要任务:炸毁大韩航空的858号班机。她和金胜一如往常一般假扮父女,将伪装成酒的液体炸弹带上了飞机,并且将炸弹设置为9小时后爆炸。当飞机途径阿布扎比机场时,两人便在那里脱身。
真相大白后,韩国于1988年1月15日上午9点,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这场发布会除了公布858号班机空难的调查结果,还让金贤姬当了一把“女主角”。
只见金贤姬低着头,把自己的朝鲜特工身份和安装炸弹的手法,一五一十全交代了。说着说着,金贤姬掩面失声痛哭,并向记者和遇难者家属道歉谢罪。
这场发布会,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场庭审,原告是韩国,而被告则是他们北面的朝鲜。
一时间,从韩国国内到其他一些国家,掀起了一场针对朝鲜的口诛笔伐,朝鲜对于这项“指控”,表示坚决否认。朝鲜方面认为,这场空难纯粹就是韩国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朝鲜的判断,其实是有一定根据的。这场空难,无论是凶手,还是韩国方面,充斥着各种“荒唐”与“巧合”。
作为一名专业特工,金贤姬和金胜一两人显得有些过于业余,竟然没有做好完美的行动路线,减轻自己的嫌疑。
而且金贤姬被押送到韩国后,各种谎言漏斗百出,心理素质也比较低,在韩国没有动刑的情况下,一周左右就全交代了。专业水平之低,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当金贤姬被押送到韩国后,韩国方面并没有急着审问她,反倒在象征性问了问话后,陪她逛街,让她看电视,仿佛完全不急着探明真相。
韩国方面除了审讯不积极,连调查空难也不积极。为了尽可能保护数据,黑匣子不仅被设计地异常坚固,还能持续30发送定位信号。在黑匣子的外部,甚至还有反光带。
卢泰愚
可韩国方面在搜寻了半个月左右后,声称黑匣子的搜索难度太大,“不得不”放弃行动。相较于韩国对朝鲜的声讨,这种反常行为就显得韩国“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荒唐与诡异外,这场空难还有一个巨大巧合。金贤姬是12月15日被押送回韩国的,第二天正好是韩国的总统大选。最终赢得大选的,正是全斗焕钦点的接班人:卢泰愚。
按道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金贤姬这是送到手里的火把。但是当局没有拿她开刀,反而等汉城奥运会结束后,在1989年3月才判金贤姬死刑。虽然判刑了,却一直没有执行。
次年4月12日,卢泰愚在巩固了自己的执政地位后,还专门为金贤姬行使了一次总统特权,宣布赦免金贤姬的死刑。种种迹象表明,858号班机空难,真相也许仍潜藏在暗流之中。
出狱后的金贤姬,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活得却并不自由。韩国人不光知道她的“美名”,忘不掉她的样貌。她不敢出门,因为路上随时会有人咒骂她甚至欺负她。
不知是真的良心不安,还是为了息事宁人,“失业”的金贤姬转行当作家了。她一连出版了包括《金贤姬全告白》、《现在我想做个女人》、《我的灵魂的眼泪》等回忆录。
万万没想到,这些书不光有人看,甚至还成为了风靡一时的畅销书。连电影行业也眼馋她这个“流量密码”,很快就拍摄了一部根据她的经历而改编的电影《谍战危机》。
这下,就算金贤姬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完全不用为吃穿发愁了。各种版税,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事业有成”的金贤姬,爱情也在1997年开花结果了。丈夫是她的老熟人:一直负责保护她的安保人员。婚后不久,两人还有了两个孩子。不过即便生活看似幸福美满,金贤姬仍然非常低调。
婚后,金贤姬从大众视线中突然消失了。一直到2009年,她才再次露面。她一“复出”就搞了个大新闻,在首尔与日本高层会面。
日方还带了一个和她一样的话题人物,“被绑架”到朝鲜的田口八重子的儿子。金贤姬在听了对方的“悲惨童年”后,告诉对方自己离开朝鲜时田口八重子还活着。
次年7月,日本直接邀请金贤姬去日本访问四天。这次访问,重头戏依旧是与田口八重子家属的会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日韩联手恶心朝鲜的戏码罢了。
其实除了日韩,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一直潜伏在暗线之中。在858号空难发生不久,美国就公开宣布,北朝鲜为“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此后朝鲜受到了美国等国家的进一步封锁。
这么看来,这场空难日韩美以及金贤姬,好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朝鲜和遇难的115人及其家属,遭受难以弥补的损失。
[1]《时代人物》,2013年第05期,《朝鲜艳谍金贤姬的前世今生》
[2]《报刊荟萃》,2010年第11期,《金贤姬:搅动东北亚局势的朝鲜女间谍》
[3]《宁波日报》,2010年7月24日,《朝鲜前女特工在日本享“国宾级”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