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3月12日清晨,春寒抖硝,雾霭朦朦。在湖南永州市蓝山县大桥乡(1997年,改为大桥瑶族乡)一个荒僻的小村庄。突然,一阵悲切的哭声划破村中狭窄而静谧的巷道,传进余梦未醒的村民们耳中。
“出什么事了?”人们纷纷披衣起身。寻声而至。原来,哭声是从住在村庄东面的刘老汉家中传出的。
看着渐渐围拢来的街坊邻居,刘老汉一边用破旧的衣袖揩着老泪纵横的脸,边颤巍巍地告诉大家:昨天晚上,他的儿媳,年仅二十五岁的江小菊突然崩血(即下身大出血)死了。
老汉的儿子名叫刘灶林,此刻正哭丧着脸蹲在门阶上。时年三十岁的刘灶林是一个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死汉子。山于性情愚钝木讷,加之家境贫寒,成年后一直没有娶上老婆。三年前,有人给他介绍了邻县某村女青年江小菊。江小菊开始嫌刘家太穷,后见刘虽木讷,但干活却青下力,最终还是应允了婚事。于是刘家东挪西借,欠下一屁股债,将江娶进了门。
两人成亲后,虽说日子过得不是很红火,但男耕女织,也过得算平稳。刘老汉那由于劳累和焦虑而显得十分苍老的脸上,也时时露出一丝笑意。谁料结婚才三年,江小菊即短命而去,真是破屋偏遭连夜雨。熟悉刘家内情的人们不由连连叹息。
“刘老伯,人死不能复活,您老不要愁坏了身体。”有人劝慰道。
“还是赶快请村里和乡里的干部到场料理吧。”有人提议道。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啊,人命关天呐!立时,有几个青壮年汉向村长所居住的自然村跑去。
眼看太阳冉冉挂上了树梢,村长会同两名乡里的干部急匆匆赶到了刘家。接着,死者的部分亲属也相继赶到。
崩血而死,按当地迷信的说法属凶死之类,理应避讳。否则,撞上霉头,有血光之灾,绝后之祸。但出于职责所在,村主任等人还是会同乡干部进屋察看。室内光线昏暗,只见江小菊而色惨白,身着短裤乳罩仰卧床上,未见其他异常,唯床上近其下身处留着大片血泊,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大家远远地端详着。也许是恶臭袭人的缘故,亦或死亡原因在年轻女性的隐秘部位,谁也没有上前细看。
察看完毕,村主任同乡部经过商量,决定速将死者安葬:一来当地索有“打汕伙"的陋俗,万一死者娘家人来多了,鼓噪起来,提出种种苛刻条件,不让下葬,事情就麻烦了;二来刘家经济因难,多停放一天,就要多增加一份经济负担。
死者家属见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又有乡、村干部在场料理,遂不好再说什么,也表示同意。像个木头人似的刘灶林听了干部们的决定,没吭声。老实巴交,一心只怕儿媳娘家人闹事的刘老汉则千恩万语地直瞌头,并表示愿意把自己送终用的棺木拿出来安葬儿媳。
时近下午,在众人的安排下,七手八脚地给死者穿好衣服,收殓入棺。随着一声炮响,八大金刚(对抬棺壮汉的俗称)抖擞精神,准备起肩上路。
这时,忽见村口跟跄跄奔来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一把扶住棺木便嚎啕大哭。原来这名少女乃江小菊之妹江小玲。因她当天早上出门在外,中午时分才闻知其姐死讯,当下连走带跑赶了二十多里山路而来。
众人少不了又是上前一番相劝:“妹子,你姐命短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心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然而劝归劝,究竟是亲生姐妹,江小玲哭了半响,方才拾起头来,把个八大金刚急得直跺脚。众人正欲上路,江小玲又把住棺木死活不松手,提出要见其姐最后一面。
耐着性子已等了半天的八大金刚此刻哪管那么多,抬着棺木就走,江小玲便拼命扯住挽棺绳,一下子被蛮横如牛的八大金刚拖出几十米远。双膝在碎石鳞询的路面上磨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这个纤弱的少女此刻也发了蛮劲,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地扯住棺绳仍旧不松手。其景之惨,路人无不为之动容。
“人死了不到几个时辰就出殡,还不让见上最后一面,也做得太绝了点!”有人愤愤不平的议论道。
“会死人了,快停下,停下……”几名妇女见江小玲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怕出意外,起忙一边呼喊,一边上前帮已受伤的江小玲扯住挽棺绳,以此减缓八大金刚行进的速度。
顿时,叫感声、咒骂声、哭丧声同八大金刚的喝道声此起彼伏,搅作一团,送葬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望着眼前的场景,村长不由心慌起来。这时,两名乡干部挤过来对他说:“还是停下来让她看一看吧,不要这里没埋出去,那里又死一个,就更下不了台。”
村长一听觉得有理,马上向八大金刚喊到:“停下,停下,让她见上一面。”
八大金刚虽不情愿,也只好遵命而停。
棺材盖板打开了,江小玲抱着其姐的尸体,又是一阵悲恸大哭。忽然,她发现其姐颈后及肩背部有儿片暗红色的血印,便立即放下其姐,一把揪住刘灶林说:“我姐分明是你打死的,不然这血印是哪里来的?
“这,这......”刘灶林嘴巴嗫嚅着,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乡、村干部见状,连忙上前解释:“妹子,你姐身上的这些印子是尸斑,是人死后血液坠积于人体底下部份形成的,不是伤痕,你不要胡乱猜疑。”
“什么尸斑?就是打伤的印子!”
“妹子,你要讲科学……”
“什么科学?我姐被他打死,你们不管,就要埋人,我偏不让你们埋!……”
这位小玲年纪虽小脾气却倔强地像头牛。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八大金刚此刻也不管那么多,盖上棺板,便扎挽绳,又要准备上路。这江小玲就像疯了似的,上前又扯住挽绳死活不松手,双方于是扭成了一团。
这时太阳已经西垂,天色渐已晚。眼看这人今天是难以埋下去了。在场的一位乡干部怕如此僵持下去,发生意外,经过同村长短商量,马上向众人大声宣布:“也好,人暂时不埋,等公安局来验尸,交代明白,明天一早下葬。
天黑时分,县公安局侦队队长国有法率刑警赶到现场。
听了乡、村干部介绍后,经验丰富的匡队长立即向随来刑警下达命令:一组深入群众调查走访;一组进行现场勘察,他本人则会法医进行尸体检验。”
死者而容平静,只是因失血过多脸色特别苍白。身体表面无伤痕和其他异常。然而,当检查到死者下身时,匡队长和法医几乎是同时眼睛一亮,随即眉头紧锁起来:只见死者下体似有灼伤痕迹。
匡队长仔细凝视片刻,果断决定进行尸体解剖。打开死者下腹后,发现其下体壁肌肉组织及子宫软组织已全部破碎,并从其中捡出雷管及导火索残留物。
最终,法医得出结论:死者系被他人用雷管炸伤下体及子宫,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于是,重大嫌疑犯刘灶林立即被刑事拘留。
当晚,县公安局看守所审讯室里灯火明亮。匡队长等会同检察官对刘灶林进行了突审。刘灶林始终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最后,在确凿的证据而前,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三年前,与刘灶林可说互不怎么了解的江小菊是抱着只要两口子勤劳肯干,就能发家致富的想法而嫁给刘的,但不久,她的幻想破灭了。刘灶林虽有一身好气力,但生性木讷愚钝。当时的农村,想要致富,没有一点门道信息什么的,是不可能的,而这些,对近似文盲的刘灶林来说,是擀面棍吹火,一窍不通。家境依然贫寒。
江小菊虽说有些后悔,但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古训,并无改弦易辙之想。但是看见人家两口子红红火火,心态自然难以平衡。于是,经常在人前流露出一些“我家那口子无用,是一辈子穷命……”之类的言语。
虽说“妇道之人,说话无边”,大可不必计较,然而,大凡讷寡语之人自尊心特别强。话语传到刘灶林耳中,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心中却受了莫大的侮辱和伤害,渐渐对江打下了嫉恨的死结。
两年后,江小菊生下女孩,这对血液中顽强地突现着“重男轻女”遗传基因的的刘灶林来说,不亚于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他感到脸上无光,见人矮三分,对江的嫉恨死结又拉紧了一层。
发案的当天傍晚,刘灶林砍柴归家,见江坐在邻居家闲谈,既没有煮饭,也没有烧水给其洗澡,不由怒火中烧。他随便弄了点冷饭塞进肚中,便躺在床上生闷气。思前想后,一腔怒火,无处排遗,旧怨新恨,齐上心头。心胸狭窄的刘灶林不由钻进“牛角尖”,顿起杀妻之心。
当然,刘灶林尽管愚钝,也还懂得杀人偿命的道理。为了达到既将江杀死,又能逃避法律惩罚的目的,他思索了半夜,终于想出了一个千古未闻的杀妻方法。
当晚后半夜两、三点左右,刘与江小菊发生关系后,趁江小菊不备之际,将点燃了导火索的雷管塞入江小菊的下体爆炸,当即血流如注……
“刘灶林,你也太做得出了……”江小菊只说出一句话,便昏迷休克,轻微呻吟几声后死去。
第二天一早,刘灶林就向其父谎称江小菊崩血而死。由于刘灶林的手段狡诈毒辣,加之江表面未见异常,人们对此类死亡又抱着忌讳心理,于是,相信了刘的谎言。
听完刘灶林供述作案经过,在场的刑警、检察官无不为这种闻所未闻,残忍至极的杀人手段震惊。连匡队长这样身经干百案的资深警官亦感慨良久。
此时的刘灶林嘴里虽在反复哺哺:“我反正要睡草坪了(枪决),你们看着办吧……”脸上却明显地流露出一股懊悔的神情,心中也许正为那万劫不复的一念之差而悲哀。
也就在当晚,刘处林的父亲刘老汉得知儿子杀妻内情,如梦方醒,自感无脸见人,加之人财两空,一气之下,自缢身亡,于这场残忍至极的悲剧中又演出了一幕卒不忍睹的小插曲。
1991年7月,罪恶滔天的杀妻凶手刘灶林被押赴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