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母性的深渊

作者:许 琰




  陈风笑着说:“大爷,分发信件看来很有意思啊,我看你一边分一边还在念叨什么。”
  老大爷对陈风显然很有好感,而且老年人一般都很健谈:“哎呀,你不知道,这个粉红色的信封我是看见一次就心酸一次呀!”
  陈风奇怪地问:“为什么呀大爷?”
  老大爷突然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很爽快地说:“这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给范老师的,一个星期一封,从来不间断。快四年了。落款都是‘江川师范大学’。唉!”
  陈风说:“那是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呢,大爷你心酸什么,哈哈!”
  老大爷见陈风误会了自己,一本正经地说:“同志,你不知道,范老师可是四十出头了,他爱人也在我们学校,苏眉老师!人家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你说范老师和年轻人谈恋爱!?我看一定是范老师以前的学生暗恋范老师!这信,其实每次都是苏眉老师取走的。你说我是不是该为那写信的人心酸?”
  陈风听到苏眉的名字,随口问:“老大爷,最近有没有苏老师的信?”
  老大爷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摆着手说:“没有没有,苏老师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
  
  十五、苏眉老师
  
  三点。天已经很热了,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孩子们一个个满头大汗。陈风和苏眉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下,开始了谈话。
  苏眉的装扮很简单素净,但微卷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成熟迷人。她脸上的表情,让陈风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这该是个从小就被人宠的女人……
  陈风直截了当地说:“苏老师,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
  苏老师微微侧过脸,说:“好。”
  陈风问:“半年前,也就是元旦过后不久,你阿姨颜春梅收到过一封信,你知道吗?”
  苏老师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知道的。是隔壁王大妈和我说起过的。”
  陈风说:“你当时有没有看到那封信呢?或者,你知道那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吗?”
  苏老师笑了笑说:“阿姨说是安徽老家的来信。我没看到那封信。”
  陈风点了点头,说:“那么,齐齐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她的妈妈在浙江这样的话?”
  苏老师没把陈风的话当真,幸福地说:“齐齐从来没这样说过。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他母亲。”
  苏老师的笑容很满足。她居然没有询问陈风,为什么会有齐齐妈妈在浙江这一说法。她的笑容很纯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被她隐瞒的实情。
  陈风很无意地问:“对了,苏老师,你姨妈是不是有个表姐,去年动了风湿性心脏病的手术?”
  苏老师奇怪地看了陈风一眼:“没有啊!我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陈风继续问:“你阿姨颜春梅家里藏有古董吗?”
  苏老师的笑容突然凝结了,失声说:“不,她没有古董。如果有,我一定会知道!”
  陈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子从操场向台阶这边飞奔而来。女孩子穿着一条粉红色的棉布连衣裙,披头散发地向苏老师冲过来。女孩手里抓着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刀刃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锐利的银光。陈风飞快地站起身来,一把拦腰抱住女孩子,苏眉望着眼前的女孩子,也慢慢从台阶上站起来。
  “苏眉!你这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凭什么做别人妻子!?”
  “肖琴,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不配做他的妻子!我爱他,我要嫁给他!我要给他生孩子!”
  “我们有孩子!我们有齐齐!齐齐就是我们的孩子!”
  “齐齐不是你们亲生的!我要给他生亲生的孩子!”
  这个年轻的女孩在陈风的手臂里挣扎着,手里的剪刀被陈风夺下,在争夺的时候,陈风的左手掌被刺破了,鲜血直流。
  两个女人和陈风周围渐渐围上了许多人。
  范老师闻讯赶来,拨开人群,紧紧拥抱住气得浑身发抖的苏老师。苏老师在丈夫的怀抱里放声痛哭起来。
  范老师爱怜地安慰了妻子几句,转过头,客气但是很威严地对那个女孩说:“肖琴,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家庭!”
  女孩子不再挣扎,全身的力气像被突然抽走了似的,晕倒在陈风的臂弯里。
  陈风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在门外就听见办公室的电话不停地响,陈风急忙打开门伸手接起电话:“你好,江川市公安局。”
  是柳锦的声音:“陈同志,是我。”
  她的声音有些焦虑,看来她已经往他办公室打了很长时间电话。
  陈风有些歉意:“你好,柳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回办公室。”
  柳锦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对了,昨天我问过我妈了,信的事情,她曾经和苏眉提起过。”
  陈风说:“嗯。我刚从苏眉那里了解情况回来,她也说知道信的事情。”
  柳锦在电话那头微微沉吟一下说:“有一件关于苏眉的往事,我不知道对这个案件有没有帮助……”
  陈风说:“我在听,柳老师您请讲!”
  柳锦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犹豫不决是否要说,陈风急切地催促她:“柳老师,说吧!”
  稍等了片刻,柳锦说:“你知道,苏眉她没有孩子”。
  听见柳锦的声音又开始干涩紧张,陈风故作轻松地说:“是啊,那么美的女人,怕生孩子毁坏了身材吧!”
  虽然这么说,但那个女孩子的话此刻又在陈风耳边响起来:“苏眉!你这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凭什么做别人妻子?!”
  电话那头,柳锦的声音果然放松了一些:“不。大家都这么说,她也从来不否认。可是事实是,她不能生育!”
  陈风吃了一惊:“柳老师,快往下说!”
  柳锦恢复了常态,冷静地说:“在苏眉15岁那年暑假,她到她阿姨也就是颜大妈家玩。她阿姨家有表姐和表妹,我住她阿姨家隔壁,又是她的同学好友,我们四人整天一起玩,苏眉都不想回自己家了。但是,有一个傍晚,我突然听见颜大妈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柳锦说到这里,似乎又回到了20年前那个难忘的黄昏:“那声音让人感觉是生命在终结时的最后呐喊!我冲进颜大妈家,看见颜大妈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在浴室,而苏眉正痛苦地躺在浴室里……”
  陈风急切地问:“苏眉怎么了?!”
  柳锦停顿了一下说:“她从浴缸里出来,不小心滑倒了。摔得很不巧。这一跤让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陈风听得出,柳锦有些不安,陈风很理解柳锦此时的心情:“谢谢你柳老师,不管这个线索对案件是否有用,我都诚挚地感谢您!”
  柳锦叹了口气,说:“谢谢你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陈风挂了电话,习惯性地点起了一根烟。怪不得,柳锦对无名女尸没有子宫那么敏感,她应该是自然而然地联想起了苏眉没有生育能力。这看似环环相扣的巧合啊,让柳锦想到的,一定比她说出来的要多……
  
  十六、故事
  
  7月4日。江川市国际机场。
  范老师一家和他妹妹一家,在候机室准备登机。
  大大小小六个人,都办好了移民手续,再过二十几个小时,他们将在另一个先进的国家安家落户。他们的父亲,一个大资本家,为了弥补他们在文革中吃的苦受的罪,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接到自己的身边。
  范老师和苏老师看着齐齐和小哥哥打闹嬉笑,相视一笑。那笑容里的幸福与甜蜜,让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温馨起来了。
  这时候,有一个机场工作人员向他们走来,他礼貌地说:对不起,你们的行李在安检时发现一些问题,请跟我来。
  四个大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拉着孩子跟工作人员来到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坐着陈风和他的助手。
  苏老师看见陈风,突然脸色苍白。她紧紧拉着齐齐的手,汗水从她受惊的脸上不断流下来。
  范老师、范老师的妹妹和妹夫,都觉得很奇怪,但是谁也不说话。
  陈风的脸色很凝重,他挥挥手说:“请大家坐下吧。”
  大家在沙发上坐定,突然有轻轻的敲门声,陈风的助手打开了门,只见是柳锦站在门外,她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强忍着眼泪说:“我想来送送齐齐。”
  陈风说:“柳老师,你来得正好,请你把齐齐和他小哥哥带到外面去吧。”
  柳锦拉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1] [2] [3] [4]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