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母性的深渊
作者:许 琰
柳锦脸上浮现出一种神秘的笑容——有些恐惧又有些得意的笑容:“这个就完全是我的猜测了。无名女尸和颜大妈的大女儿年龄相仿、个子也一样高,我记得颜大妈的大女儿是1.55米左右,和颜大妈相同的病,我看完认尸启事时有了联想。颜大妈的大女儿跟人私奔时,其实已经怀有身孕。而不久后,就传来了她的死讯。很有可能,她是在生孩子时出的意外。或许,她没有死,而是,她失去了子宫……
这个巧妙的假设让陈风脊梁里嗖地冷了一下。
陈风又问:“那么,那个古董商人,又是怎么回事?”
柳老师说:“嗯。那天,我妈说,颜大妈死后不久,有一个人来找过她。我妈说人都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那人说前不久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他还问我妈,颜大妈有没有小辈,我妈说没有,只有一个外甥女,但是不知道住在哪里。那人就说:‘可惜啊可惜啊’。我妈说老太太死得是很可惜。那人说:‘可惜了那么好的古董’。我妈说:‘颜大妈可不是什么古董’。我妈觉得那人像个精神不正常的,就当笑话说给我听。”
陈风说:“你怎么确定那人一定是古董商人?”
柳锦说:“感觉吧。我总觉得颜大妈死得蹊跷。”
陈风说:“为什么?”
柳锦说:“你想,要是那天没有小偷,我们一定会以为颜大妈是心脏病发作正常死亡的。而且,让我很奇怪的是,我妈那里很热闹的,小偷怎么会在白天作案呢?”
陈风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觉得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聪明……
十二、信在哪里
陈风和柳锦走出春叶公园时,夕阳像一个火红的球一样在慢慢下坠。
陈风说想和柳锦一起去颜大妈的家找那封让颜大妈惊慌失措的信。柳锦说:“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陈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再次走进颜大妈的家,陈风感觉比上次来调查自杀案时更阴冷空落。这是一个贫困寒酸的家,由于主人常年沉浸在病痛与伤悲中,这个家没有一丝温情。
颜大妈家的电已经被供电局拉断了。陈风和柳锦趁着初夏傍晚的天光,在颜大妈的家里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那封信,甚至连一张小纸片都没有找到。
这样的徒劳,倒是让陈风感到很兴奋,虽然一切只是他和柳锦两个人不谋而合的怀疑,没有一点的事实证据可以来支持他们的猜测,但是,这封重要(或者说也许是重要的)信件,在颜大妈家里找不到了,这说明了什么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信件被颜大妈在生前就销毁了;第二,信件被某人看到后,悄悄收起来了。
看陈风陷入沉思,柳锦提议:“我们是否可以直截了当地去找苏眉,因为颜大妈的后事是她一手操办的,也许她会知道呢?”
陈风想了想说:“不要了,还是先不要打扰苏老师。”
柳锦回到娘家,王大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柳锦在饭桌上很无意地问了王大妈:“妈,颜大妈收到远方亲戚信的事情,你有没有和谁提起过?”
王大妈放下饭碗,说:“你那天提到了信,我就好好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和小眉顺口说起过。”
柳锦觉得没有胃口,放下了饭碗不作声,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十三、重要的三点
与柳锦深入谈话后,当晚,陈风在宿舍里将思绪理了一理。他以前只是朦胧地怀疑这两起案件有关联,现在,因为和柳锦的一席谈话,有些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连抽了几支烟后,他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写了下面三点:
1.没有子宫的无名女尸也许是颜大妈客死他乡的大女儿(依据:1.死不见尸,2.相同的病症)。
2.颜大妈在元旦后第一个星期天收到的浙江来信也许就是无名女尸生前写的(依据:1.以前传说颜大妈的大女儿是私奔去了浙江,2.这封突然来信使颜大妈的身体和情绪变得更糟糕,3.齐齐说妈妈在浙江)。
3.颜大妈家也许藏有贵重的古董(依据:在颜大妈死后有一个古董商人上门找她)。
这三点都很重要!如果第一点成立,那么,无名女尸就有了一个明确的身份;如果第二点成立,那么第一点就不是假设,而是事实;如果第三点成立,那么,谋财害命也许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陈风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他突然发现他回宿舍后居然没有开窗。他站起身来,把写字台前的两扇窗户全部打开,初夏的晚风徐徐地吹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明天,他要回局里去,把今天的收获向局里汇报,对“无名女尸案”重新立案侦查!
十四、都要受罪
6月30日。
陈风一早就回到局里消假。他将这两天的调查情况向有关领导进行了汇报。领导批评了他的擅自调查,但同意将无名女尸案重新立案侦查。
汇报完毕以后,陈风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酽酽的茶,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咕咚咕咚把一大杯滚烫的茶水喝下肚去。出了好一身汗,他觉得很惬意。
他看看手表,上午九点整。开始今天的第一站调查!
陈风来到了江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颜大妈是多年的老心脏病人了,每次看病都找马闻天大夫看。马大夫对颜大妈的心脏病史比较了解,而且在多年的医治中,马大夫对老人的家庭生活情况也比较了解。
在住院部的大花坛边坐定,马大夫奇怪地问陈风:“上次老人自杀的时候,不是你已经来调查过了吗?”
陈风真诚地说:“马大夫,我们现在想了解老人更多的情况,请您配合。”
马大夫笑着说:“一定配合,只要我知道。”
陈风问:“马大夫,上次我在你这里了解到,老人生前对开胸的心脏手术怀有深深的恐惧。我现在想问你,一直以来,老人都是如此吗?”
马大夫有些疑惑地看了陈风一眼,想了想说:“老人的风湿性心脏病已经很严重,手术宜早不宜晚。去年10月份,我就建议老人入院准备手术,当时老人说手术后没有人照顾,征询我意见是否可以在她外甥女寒假时动手术。我当时不同意,建议老人马上手术,但是老人很有主见,坚持要推到一二月份。”
马大夫看见陈风很专注地在听,继续说:“但是,今年一月中旬,我和老人商量安排什么时候住院手术时,老人突然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看见她眼睛里有深深的恐惧,嘴里不断地说为什么都要受这个罪为什么都要受这个罪。”
陈风打断了马大夫的叙述:“马大夫,老人说的是‘为什么都要受这个罪’?”
马大夫肯定地说:“是的!我当时也很奇怪,就问她,还有谁要受这个罪?”
陈风着急地问:“她怎么说!?”
马大夫说:“当时她说,她娘家的一个表姐也是这个病,去年开刀了。”
陈风深吸了口气,说:“后来呢?手术准备在什么时候?”
马大夫说:“那次以后,老人对手术似乎怀有很深的恐惧,每次说到手术的事情,老人总是很不配合。而且,老人的身体和情绪是越来越糟糕!”
陈风谢过了马大夫。马大夫最后一句话“老人的身体和情绪越来越糟糕”,和柳锦的感觉完全重合!
从医院出来,陈风来到了和平中学。陈风问了传达室的大爷音乐教研组在哪幢楼,老大爷告诉他在育才楼二楼最西的一个小办公室。陈风来到教研室往里一看,苏老师不在,里头只坐着一个秃头的中年男老师,在看一本乐理书。
陈风轻轻敲了敲门:“请问苏眉老师是在上课吗?”
男老师抬起头友好地说:“苏老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上午她没课。”
陈风走进办公室,问:“那么她下午是第几节课?”
男老师指了指苏眉办公桌边墙上贴的课程表说:“你自己看一下,上面很清楚的。”
陈风看了看课程表,对男老师说:“麻烦您和苏老师说一下,我下午三点来找她。”
男老师还是很友好的态度:“请问怎么称呼您?”
陈风说:“我是市公安局的,我叫陈风,我来找苏老师了解一些情况。”
陈风出校门走过传达室时,看见传达室的老大爷正在分发信件。一边分发一边在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惋惜的样子。陈风最近对“信”有着特殊的“感情”,突然有了想和此刻正分发着信件的老大爷聊天的想法。陈风走进了传达室,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给大爷发了一根,自己点燃了一根,坐在一条长凳上开始和大爷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