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人渣
作者：江朝忠
“他开始不知道。直到我生了女儿后他才开始怀疑我。也许他暗自找过医生，也许那次医生给他说了实话。简单些说，从那时起他就对我施加暴力，只要他稍微不顺心，就对我大打出手。”
“你是不是从那时起就萌生了杀他的念头？”
“我没有萌生过，我只想和他离婚。”
“你们为什么不离？”
“是张天宝死也不同意。他对我说，世上绝没有好的女人会要他这样一个没生育力的废物。”
“后来你们还是勉强地凑和？”
“是。”
“他得了性病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刚才说高飞没杀张天宝，可他留在现场上的指纹怎样解释？”
“9月19日晚上5点钟左右，张天宝在家里突然给我打手机说，他快要死了，叫我赶回去收尸。”
“就这样你和高飞立刻赶了回去？”
“是的。当我们打的赶回去的时候，张天宝已服大量安眠药自杀了。”
“他为何要自杀？”
“等一下你看了他的遗书就知道了。”李琼说着就把一封信交给了刘力。刘力把信放在审问桌上，又继续问：
“你们后来为何要用自行车把张天宝运到庙咀再把他推下悬崖？”
“还不是因为他参加了保险的事？”
“你说说看。”
“当高飞发现张天宝完全死去的时候，他不由自言自语说了声‘糟糕’。我问他为何说‘糟糕’，他说张天宝若被人知道是自杀，保险金分文得不到。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张天宝自杀时间不是在复效之日起两年外。保险条款规定，投保人自杀给付保险金必须在生效或复效之日起两年以后。我一听傻了眼，因为张天宝的保费是停了一年多才交的，后来补交是属复效。他现在自杀了，自杀时候又恰好是在复效之日起两年内。当下高飞与我商量，要想得到保险金必须要保险公司相信张天宝是意外死亡。因为中保人寿养老保险条款（97版）规定，只要投保人在投保之日或复效之日起24小时外意外身故，保险人按保险金额的3倍可一次给付养老金与继承人和受益人。受益人是我，继承人是我女儿。于是我们用没有灰尘的大麻袋把他装了，用自行车运到了庙咀……你说什么……当然是高飞骑的自行车，我在后面跟着，那个时候还没亮，也没下雨。我们刚到，就把张天宝尸体从口袋中拉出，放到自行车上，就把他连车带人推下了悬崖……
真荒唐。
“你又是如何发现张天宝遗书的？”
“张天宝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就发现了，由于我们不敢公开暴露他是自杀，所以一直不敢交出此遗书。要不是你们抓了高飞，怀疑他杀了人，我也不会轻易站出来自首交出张天宝的遗书。”
当女警把李琼带出去后，刘力马上打开张天宝的遗书：
李琼，当你看见这份遗书时我已经死了。在我未死之前我要向你说明我倒底是为哪桩事死的。
其实我早就有了死的准备。我早被那些来逼债的人逼得没了活的希望。
我们为还不清板材老板的欠款不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铺了吗？我们不是为还不了田政的敲诈款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吗？
对。我恨死了田政他们。我每天都想寻机杀了他们。若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
眼看9月8日田政又要和徐武那伙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来逼债了。于是我提前采取了我早就想好的杀人计划。
你千万不要为我去杀人而懊悔，因为我早就不打算活在人世了。我不光是一个没有生育力的废物，而且还是一个得了不治之症的性病患者。我每天生活在绝望和担忧之中。我曾不止一次寻找过让我失去生活信念的根源。这根源来自于刘巧巧和田政早设下的圈套。我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因为勾引了刘巧巧？刘巧巧这种曾当过妓女的人也配得上让人勾引。是她把性病传染给了我，是她把我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于是我也暗暗下了决心把她列为我要杀的对象。若不杀了她，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走到像我这样的绝路。
于是我在9月5日那天无理地打了你。打你的主要原因是我不想有任何阻挡我采取行动的人在身边。那天我打得你很惨。我知道你在我死后也不会原谅我。你知道吗？事情只能让我那样去做，只有那样你才会从我痛苦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我快要死了，在死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可怕的事。我们的孩子，不！是你们的孩子，她得病了。我打电话私下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她被传染上了性病病毒，医生说要想治好她的病要花好多好多的钱。尽管她是你和别的男人的女儿，而我把她当作是我的亲生女儿对待。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我在这里向你请求，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也要坚强，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医院，把她的病治好。
也许就是因我知道了孩子的病是被我传染上了，才更加坚定了我死的原因。因我知道我死后也许你们会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保险金。还有，我在没死之前，要从刘巧巧那里夺回她诈骗去的那部分钱。我要她血债血偿。我对她彻骨的恨不亚于对田政的恨，因我发现了她一直是在欺骗我。她不但不爱我，反而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叫徐武的人来谋害我。他们让我生不如死，他们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于是在9月5日那天我采取了行动。因为那天我发现天起了乌云，狂风暴雨终于要来了。于是我无耻地打了你，让你离开，不能看见我的行动。
田政家住N市郊区，以前我去与刘巧巧幽会的时候，常去他屋后学猫叫。在那个时候我已观察到田政的房子是建在十几米高的土坎下，那土坎上面有几十米宽的高粱地，那高粱地也许是田政修房子的原故，早已裂开了数十条十几米长的口子，若是有洪水冲向那地，那地必滑坡无疑，如此一来田政的房子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同时我又发现，高粱地上面是一坡梯田，那时梯田的水因天旱被晒得所剩无几了。
9月5日那天上午天黑地暗，乌云翻滚，眼看暴风雨要来了，于是我举起了那双肮脏的手掌……你被打带着不到两月的孩子流泪走后，我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田政家附近藏着，等着千载难逢的洪水来临。
久盼的第一场大秋雨终于在傍晚前降临了。那天风夹着雨，雨夹着闪电，我报仇的机会终于神差鬼使地来到了。我躲在一棵大树下，终于惊奇地看见一辆的士冒着瓢泼大雨开到了田政家外的公路上停下，随后我望见了徐武和刘巧巧把烂醉如泥的田政架着走进了大门。我一看时机到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提起锄头，奔到了那坡上早已盛满暴雨的田坎上，接着举起了复仇的锄头……
风声、雨声、雷声混杂在“哗哗”的一片洪水中，紧接着只听一片“轰隆”的巨响。田政的房子终于垮塌了。田政终于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消失了。
第二天我探听到在那次灾难中刘巧巧和徐武丝毫无损。后来我打听到那晚刘巧巧和徐武把田政送到家后，又坐的士去包房了……
在那次灾难中，刘巧巧侥幸活了下来。她不光逃脱了血腥之灾，而且还捡了个大便宜。她得到了一笔十多万元的保险赔款。我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很不甘心，彻夜难眠了。那个时候我在黑暗中暗暗发誓，在数日内同样要刘巧巧死在血泊之中。
突然后来不知为什么，刘巧巧在N市销声匿迹了。
那段日子我的性病不断加剧。后来我不得不去了李志刚家，在李志刚治病那几天我意外地打听到了刘巧巧的下落，因为那段日子刘巧巧也性病发作，她也曾去找过李志刚，于是我在9月19日那天晚上采取了行动，我用菜刀把人面兽心的刘巧巧砍死后，在她家里搜到了五万多元现金。现在我把那笔钱藏在了我与你第一次做爱的那个乡村野外的地方。希望你找到那笔钱后拿去治我传染给孩子的病。
我马上就要服安眠药了，你快来吧！我真正要死的时候，才渴望见到你。我马上要一睡不醒了。希你不要为我的死流下难过的泪。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有这种下场。就让我悄悄地死去吧！
九月二十日凌晨5点
张天宝绝笔
刘力一口气看完张天宝的遗书，不由长长吁了口气，心里总觉有点沉甸甸的。
后来他把张天宝的遗书交给刑事技术科，技术科通过技术鉴定，终于证实那长长的遗书是出自于张天宝手迹，而且还进一步确认留在刘巧巧房中的鞋印和指纹匀属张天宝的。于是两位投保人死之谜就彻底露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