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小蜜之死
作者：徐凤清
卓芳只好第二次、三次去市委门口，要求门卫放她进去，可是门卫对她的脸色越来越严肃。门卫虽然也同情这些告状者，但放他们进去，苏书记发火，他们的饭碗就要砸掉。不过事情也有凑巧，当她对找苏书记已完全失去信心，茫然地被挡在市委大门外的时候，正巧苏书记坐车回机关。他已经几回坐车进出大门时从墨绿玻璃后面见到这位十分漂亮的女人，背着小坤包在同门卫纠缠，而卓芳却瞧不见车子里坐的是谁。不知是她的漂亮，还是她一再要进市委的执着打动了苏书记，他叫司机停车，脑袋伸出车窗问门卫：“这位女同志有什么事？”
门卫站得笔直回答：“苏书记，她要找您，可她没有同你事先联系，所以不能放她进去。”
卓芳一听面前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的就是苏书记，眼睛不觉一红，扑过去大声喊：“苏书记，我有重要情况要找你反映，可门卫挡着不让我进啊！”
苏书记想了想，从气质上看，这个漂亮女人不会像上回那个女人那样在他办公室撒泼，便向门卫说放她进去。
门卫这才告诉卓芳苏书记的房间号。
卓芳像得到了大赦似的，心情紧张地走进市委大楼，在办公室找到了也刚刚上去的苏书记。
苏书记对她很客气，叫她在对面沙发坐下，又亲手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坐回插着小国旗的办公桌后面，问：“这位女同志，你叫什么，你找我有什么情况反映？”
卓芳心情特别激动，从苏书记对她的态度看是个好官，就说：“我叫卓芳，是固阳市金环公司的职员，正在开发你们市的荷湖度假村。我向苏书记反映我们袁老板为了得到这个开发项目，向阎副市长行贿900万。阎副市长还以谈判为要挟，先后把龙州龙海开发公司顾老板的女职员和我包给他供他淫乐。我反映的材料和两盘录像都带来了。您一定要依法处理袁老板和搞腐败的阎副市长。还有，在十几天前，我把同样的材料寄给了市纪委，但却一直没有消息……”说到这里，卓芳心情气愤，两眼含泪，站起来把材料和录像带双手递上去。
苏书记听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脸色严峻地接过卓芳递上来的材料和录像，说：“谢谢！卓芳同志，你做得对，这材料我一定会好好看的，不过，看完以后还要作深入调查，你要耐心等待。”
卓芳说：“苏书记，我反映的情况句句是真。”
苏书记走过来，伸手拍拍卓芳有点发抖的肩说：“你放心，我们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你所反映的事情十分重大，所以调查十分重要，在没有处理结果之前，你千万不能在外面多说，以免打草惊蛇。你说材料曾寄给过市纪委，我一定会过问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卓芳觉得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就退出苏书记的办公室，下了楼。外面阳光明亮，她一直焦灼的心境有了点放松。
也许卓芳真的碰上了共产党的好书记，她去苏书记那里交揭发材料才三天，就有了反馈的迹象。阎副市长突然不来荷湖边的红色小别墅过夜了。她试着打电话给阎副市长，电话那头一听是她的声音，便回答阎副市长不在。她再打，那边口气很不好，回答说不在就是不在。她又问：“请你告诉我阎副市长去哪里了，我有急事找她，我是固阳金环公司袁经理的秘书，开发荷湖度假村的工作遇上了点麻烦，想和阎副市长商量解决。”那边回答她十分干脆：“你以后不要再找阎市长，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卓芳还要试试，又打阎副市长的手机，回答她的是一个十分甜美的小姐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号码已不存在。”
阎副市长仿佛在这座城市蒸发了。
卓芳心里暗暗庆幸，苏书记果然是个好官，反腐败说干就干，肯定阎市长被双规了，他的末日到了。
F 章
五六天后的一个晚上，袁老板对卓芳说我们马上去个地方，有件大事要办。卓芳警惕起来，天这么晚了，袁老板要她去什么地方呢？这些日子，卓芳发现袁老板的脸色阴沉沉的，不同她说话。她从袁老板的脸色进一步判断出苏书记一定过问了荷湖度假村的事，否则阎副市长不会突然失踪，袁老板也不会如此阴沉。当然，她也感到了一种越逼越近的危险，尤其是现在。她问袁老板：“天这么晚了，到哪里去？”
袁老板说：“不要多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卓芳上了车，袁老板开车，开出灯火辉煌的市区，直往郊外驶去。卓芳的直觉是此去凶多吉少。卓芳连忙大喊：“停车停车，我不去了！”
袁老板不睬她，车子在黑暗的路上发疯似的向前开去。不一会儿，车子开上一条七拐八弯的乡间小路，开到湖边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前停下，卓芳下车后，只见四周一片漆黑，还有零星小雨落下。湖风嗖嗖，吹起她的披肩长发，吹起湖面阴冷的水气，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一种不祥的预感漫过全身。她本能地往后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问：“袁老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袁老板赶上几步，一把拉住卓芳，恶狠狠地说：“卓芳，你不要装糊涂，你该明白为什么！”袁老板把卓芳推进小屋，一股霉腐味儿直冲她鼻子。黑暗里突然蹿出两条黑影，铁钳似的手把卓芳架住。卓芳挣扎着喊：“放开我，放开我！”
袁老板上去朝卓芳狠狠打了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怒声骂：“臭婊子，老子白救你白养你，我问你，我什么地方对你不好，你有吃有穿老子每月给你两千块，你为什么好日子不过，写什么揭发材料到市纪委，还去苏书记那里告状？”
卓芳都明白了，苏书记真的过问这件事了，她好高兴。恶有恶报，阎副市长同黑心的袁老板的报应终于到了。到了这种地步，她一颗紧张的心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她对自己说，别怕，苏书记一定对阎副市长、袁老板作了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苏书记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他们把她弄到这里，不要多久，在苏书记的指挥下，公安人员就会开着警车呼啸而来解救她。她看不清袁老板的脸如何气急败坏，她用嘲笑的口气说：“袁老板，你说得不错，寄材料和去找苏书记的都是我。你们干着罪恶的勾当，法律终究会惩罚你们。”
袁老板嘿嘿笑了。他揿亮打火机，照着她的脸，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杀气腾腾地说：“什么罪恶勾当，法律惩罚？老子今天老实告诉你，你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休想把阎副市长告倒，休想把我姓袁的送进牢子。一个当官的拿点回扣，睡几个女人，睁开眼睛看看满世界都是。我姓袁的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有见到，值得你捡起一根针就当棒槌使？我看你不是疯了就是搭错神经了！”
“呸！”卓芳厌恶地朝袁老板说，“是畜牲才这样活法！”
袁老板伸手给了卓芳一个巴掌，卓芳嘴里立刻淌出一股鲜血。袁老板说：“臭婊子，你高兴得太早了。今天把你弄到湖边，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条，你死不回头，马上把你同石头捆在一起抛到湖底喂鱼，什么痕迹也没有；另一条，回头是岸，只当以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去市纪委和苏书记那里说你因私怨而造了假材料，做了假证据，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关心你，让你去过你的好日子。记着，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自己活得好，你就别去管别人的事。你太年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管阎副市长的事。你好好地待他，他高兴了，我们公司还可以向他追加工程费，你的好处也在其中。你想想，你干嘛要走死路，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到了此刻，卓芳越来越镇静下来。她想如果袁老板要把她抛到湖底喂鱼，他用不着这样同她喋喋不休。袁老板的目的十分清楚，把她弄到这里来无非是吓唬她，要她到苏书记那里撤回揭发材料，承认诬告。当然，狗急了也要跳墙，不排除袁老板会对她下毒手的可能。但是，为了世界上少一个奸商、少一个贪官，她决不回头，袁老板就是真要把她葬身湖底也不喊冤。
袁老板见卓芳紧闭嘴巴不再开口，大声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我不信她是铁打的！”
两个陌生大汉没头没脸地朝卓芳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卓芳就被打得昏死过去。袁老板端来一盆凉水，把卓芳浇醒。袁老板又揿亮打火机，托起卓芳流着血的下巴问：“卓芳，滋味不错吧，要不要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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