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女秘书失踪之谜

作者:张景得




  吴三贵说:“听他的邻居说,他是到贵妃楼喝酒回来醉死的。”
  “他咽气时有没有人在场?”
  “没有。不过他的邻居说半夜里听见秃子老四痛苦地喊叫了好久,颠来倒去的喊的好像都是‘山鬼——肚胀啊’!”
  “‘山鬼——肚胀啊’……”金巧玲仰起一张粉脸儿沉思半天,突然一笑,“我明白了!秃子老四临咽气时已明白遭了他人暗算,他希望这时见到你。他临终时喊的不是‘山鬼,肚胀啊’,而是‘三贵——告状啊’!”
  张海山听了这分析不得不钦佩自己的小娇妻:
  “小玲子,你可真是聪明至极!推理有据,分析入理,揣摩人心,细致入微!比我们这些搞专业的毫不逊色!”
  吴三贵也同意金巧玲的见解:“我也怀疑秃子老四之死,恐怕是李滨怕他泄漏真情,所以杀他灭口。他自己也好像早有预感。”
  金巧玲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立起身来说:“小兄弟,谢谢你提供的这些情况。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你放心,我们老张是省里下来的,他一定会破这个案子,查出凶手。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大树,只要犯了法,就得按律治罪!我们会替惨死的红杏姑娘伸冤昭雪的。”
  吴三贵走了之后,金巧玲笑着对自己的丈夫说:“这是个连环案呢,不是一条人命,至少是两条人命了。看来只要破了这个大案,省厅就会转变对你的看法。”
  张海山却作蹙眉思索状:“要破这个案子,还有一定的难度。现在尸证虽然有了,但要认定红杏是被李滨所杀,还缺少旁证。没有确凿的证据,李滨是不会轻易缴械的。”
  “秃子老四就是铁证!”
  “可惜他死了不会说话。”
  “你就不会找那个毒死他的人?”
  “一点线索也没有,从哪儿下手?”
  “你是泥塑的金刚,咋就缺个心眼呢?其实秃子老四早有话在那搁着:‘李滨他不会放过我的’,而他又是从‘贵妃楼’喝酒回去便‘醉’死了,你说该上哪儿去查这凶手?”
  张海山愕然。他是搞预审出身的,学的是如何撬开人的嘴巴这门绝活,在刑侦方面并没有多少经验。经金巧玲一棒子重槌儿敲响了闷鼓,也就立即明白了。同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个小玲子,确实聪明过人呀!
  “好!只要找到了凶手,证实秃子老四是李滨所杀,就足以将他送上断头台!”
  首先开棺验尸,查明秃子的死因。尸检的结果,秃子老四是甲醇中毒致死。
  这令法医们感到困惑:甲醇是工业酒精,是从石油废渣中提炼出来的。而当晚秃子喝的女儿红是糯米酿造的黄酒,黄酒中是无论如何不会含有甲醇的。除非是人为的下毒!
  立即传讯贵妃楼的老板和那个买酒给秃子喝的黄毛小子。这回可轮到张海山发挥自个专业强项的时候了。他亲自担任主审官,没经几个回合,这两个家伙便败下阵来,供出被李滨重金收买,合伙在秃子老四的酒中掺兑致人于死地的工业酒精甲醇。
  这件连环谋杀案终于浮出了水面。李滨还在广州未归,性情急躁的张海山立即就要连夜派人去广州逮人。这时金巧玲又出来给丈夫出主意了:
  “先别急,这小子在广州我看一时半刻的还跑不了。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担心……”
  “铁证如山!还有啥可担心的?”
  “哎呀我说你咋就一根直肠子通到底,钻进牛角尖里都不愿拐弯?这李滨在汝阳树大根深,又是人大委员,而你初来乍到根基浅显,你欲扳倒他定然是阻力重重。他若是咬紧了铜牙铁嘴死不认账,你就没戏!他的婆娘再使钱上下打点,调动起大大小小的关系网,扇起一股阴风妖雾,到时你纵然有孙猴子那般三头六臂,七十二变的本领,只怕也难过这火焰山!”
  张海山咂摸着金巧玲这话的滋味儿:“夫人言之有理,强龙难压地头蛇。那么依你之见呢?”
  “关键是要取得李滨的口供。只要拿到了他的亲口供词,那才叫万无一失!”
  “他会乖乖亲口说出,我杀了红杏,我杀了秃子老四?”
  “这就得看咱怎么来唱这出戏了!咱们这样……”
  
  漂亮的小玲子玩了个漂亮的花活儿
  
  李滨终于从广州回来了。
  这位五十二岁的大鹏公司总裁,虽说已过天命之年,但并不显老。仍然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只是身子微胖,富态了点。他一回到汝阳便听说了红杏案发,心里禁不住一阵恐慌。虽说自己在汝阳苦心经营,如今已是树大根深,但那毕竟是两条人命呀!再说这新调来的公安局长又不知根底,不知他到底是属于哪一类型人物。
  但他内心惊恐,外表却不露丝毫声色。
  他开始四处去拜访他的那些官场上的朋友、兄弟,终于弄清了详情,接下来便是考虑对策。经过再三权衡,他决定还是搬动孔方兄去敲门,这是屡试不爽的法宝!我就不信你新来的张海山不爱钱!
  他立即备下了一份厚礼:两箱名酒,四条名烟。当然,光是这两块“砖头”还是不够分量的。他另又备下了一盒蛋糕,在蛋糕盒里塞进五万元的“红包”,当晚派人秘密送进张海山的家中,以试探这位新上任的公安局长的反应。结果,局长夫人二话没说便“笑纳”了。送礼人回来向李滨汇报,李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微笑。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李滨亲自去张局长家中拜会。他觉得,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出来开门的是局长夫人金巧玲。
  “哟,是李总裁呀!我说咋的今早起来阳台上两只喜鹊叫喳喳,原来是有贵客到。请进,请进。”局长夫人笑吟吟,一边往屋里迎着客人,一边说道:“哎呀,真是不凑巧,我们家那口子他因紧急公务,刚刚被电话叫走了。李总您请坐。有什么事儿您请跟我说也一样,我代为转告。”
  李滨瞅着这位青春靓丽的局长夫人那张粉脸,看她笑中透出的那股精明,再听听她说话的那种口气,便猜测这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么她要是在红绡帐中、鸳鸯被内吹起枕头风来,一定是十分管用的!说不定公安局长这是有意回避,而让夫人出面,因为有些事情局长可能不便和当事人面谈。
  李滨坐下呷了两口茶,先和金巧玲说了几句客套话,谈话很快便切入了主题:
  “张局长光临我汝阳任公安局长,这是我汝阳八十万人民的荣幸。在下本该为局长和夫人接风洗尘,只因我生意上的事务缠身,分身无术,来日定当补上。唉!我这次在广州一月之久,想不到家中却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奇祸。我公司失踪半年多的女秘书找到了,却莫名奇妙地死在先父的墓中,还辱及他老人家的九泉之灵。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搞的这恶作剧?”
  金巧玲微微一笑:“李总你也不用动怒,听我们家那口子说,此案已基本查清,很快便能抓住杀人凶手和一干人犯!”金巧玲首先摔响一个落地雷。说着一双眼睛像锥子似的盯着对方那张胖脸。
  李滨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将脸避开,口中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久闻张局长在省城就是一位狄仁杰似的破案能手。请夫人代为转告局长,李滨恳请他早日破案,严惩凶手!”
  金巧玲点点头:“李总请放心。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谁是凶手我们家那口子已经心中明白,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原本呢,立即就可以发出拘捕令逮人的,只因为对方是汝阳城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来我就劝我们家那口子这事还是要慎重三思为好,所以就一直举棋未定。”
  李滨那张胖脸上的肌肉在急剧地抽动:
  “金……小姐,能否透露一点,这凶手,他到底是谁?”
  “这……”机灵的金巧玲高深莫测地一笑,欲擒故纵地说,“怕有些不便呢。不过我可以从侧面给你透露一些。尸检证实,秃子老四是工业酒精甲醇中毒致死,贵妃楼老板和那个‘买’酒给他喝的黄毛小子已供出实情,他们是受雇于人在秃子喝的黄酒中掺进致人死亡的甲醇。罪犯自认为高明,在这酒与‘酒’之中做下手脚便可以瞒天过海。他们太低估了当今科学破案的手段了。这是个连环案呢,秃子老四之死和红杏被谋杀,都是出自同一凶手精心策划!”
  李滨的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豆大的虚汗,他哆嗦着掏出手帕。他回来后虽然了解了不少情况,但绝没有想到此案在这位新任公安局长手中已被查得如此明朗。
  对方的精神防线在崩溃。金巧玲看在眼里,她不失时机地去到酒柜前倒了杯红酒递到他手里,又顺势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两掌。这两掌好似一股细细的涓流,载着赤诚相见的关心和剖腹掏心的真情缓缓地流进对方的心田暗河。
  “李总,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忌讳什么了,应该真诚相见才是,您说是不是?唉,李总,恕我直言,您不该那么做呀!”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经金巧玲把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李滨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他霎时脸色灰白,声音颤抖:
  “金……小姐,你,这话啥意思呀?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金巧玲闪了李滨一眼,发出两声冷笑:
  “李总,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呀?我们家那口子是实实在在想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他处处在为你操心着呢,你倒见外了吗?否则这铁证如山,要是有心早就将你收进法网了!他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办?这还不是明摆着,他这是有意在为你开脱呀!如今我们家那口子忧虑的是如何将这个案子化重为轻,化大为小,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如何庇护你李总渡过这一难关。李总是汝阳商界领袖人物,知名的企业家,纳税的大户,汝阳的经济腾飞能有今天,你李总功不可没。汝阳的许多单位和个人都受过你李总的恩泽。我们家那口子将来治理汝阳的治安还想仰仗你李总呢,所以有意为李总在寻找变通的办法。这是真心话。李总,你要是不懂得老张这番苦心,不领这份情,那,我们家那口子只好秉公执法公事公办了!”
  好一个金巧玲,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把个汝阳城赫赫有名的李总裁捣腾得是汗流浃背,浑身颤抖有如筛糠。在万分惊慌之中却又暗暗窃喜:这局长夫人说的也许是真心话,如今当官的哪个不是相互护着点儿?死的已经死去,只要能够花钱买得苦主家属不告,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乐而不为呢?你一个外地人初来乍到,不会不考虑今后相互利用关系这个理,如果你张海山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一马,自然能够从中获利。三天前送来的重礼你张海山不是也已“笑纳”了吗?没错!你公安局长要钱,我要命!这年头儿的事就这样!嗯,我得积极主动一些配合这位局长夫人,良机莫失啊!
  李滨主意已定,旋即抽了抽鼻子,两滴感激涕零的泪便挂在了腮边:
  “谢谢金小姐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我李滨是个明白人,知恩不报非君子!唉……都怨我一时义气用事,铸成大错,如今是悔之不及呀。只求金小姐和张局长网开一面,深恩厚德,我李某人没齿不忘!”
  金巧玲点点头:“李总言重了。您请放心,其实呢,我也总是在劝我们家老张,凡事不可太认真,得顾全大局才行。死的已经死了,那就想法子救救活的吧。好在那两个死者都没有什么大背景,秃子老四光棍儿一条,而你们公司那个红杏呢,当初受你李总恩泽四十万救活她母亲命一条,这再生之恩我想那老太太她是不会忘记的吧?你只需再出一笔钱给她养老送终,我琢磨着这事就能够摆平。”
  李滨忙道:“只要金小姐能够出面斡旋调停将这案子摆平,花多少钱都成!”
  金巧玲妩媚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儿,继续用那种甜甜的嗓音道:“这就好。如今这世道呀,还没有啥事儿不能够用金钱去消灾灭祸的呢。不过李总要是信得过我们呢,现在就不用隐瞒了,你要把事情的经过真相全告诉我们,我们才好据情审时度势斟酌对策,不致闹出破绽,求个万无一失。”
  这李滨虽然是个人精儿,但毕竟是两条人命在身。初始被金巧玲一惊一吓,后又被她伸出的那只温柔的小手儿一抚一摸,咳咳,狐狸再狡猾,一旦喝下了猎人的迷魂药,那又会出现怎样的一个情景呢?
  “唉……”在一声长叹之后,李滨终于向金姑娘和盘托出,如实说出连杀两人的前后经过:
  两年前,我去通州谈一笔生意,晚上东道主请我去一家舞厅消遣,在那里我认识了红杏。那是个甜美娴雅的女孩,我在瞬间就被她那清纯的气质所吸引。我包下了她整个晚上的舞票。在交谈中,她告诉我,她只有一个母亲,母亲得了尿毒症,急需四十万元换肾。她是一个孝顺女,迫不得已,才来舞厅伴舞。但伴舞所得那几个钱欲买肾救母无疑于杯水车薪。我就对她说,我愿代为出资四十万救她母亲性命,但作为交换条件她必须得随我来汝阳。我承认,这件事我是做的不太光彩,这是乘人之危。但是红杏她答应了。
  红杏卖身救母,随我来到汝阳,我花了八十万在城郊买了一幢别墅金屋藏娇。
  红杏原本在通州有一个恋人这我也知道。她随我来汝阳后我曾告诫她说,你的过去我可以不计较,如今你就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就得和那小子断绝了关系,我可不希望为你花费一百多万得到的只是一具美丽的空壳,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里对我阳奉阴违,暗里又与你那小情人暗度陈仓,我这眼中可容不得半粒沙子!她也曾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今后一心一意在我身上,不再与她的旧情人来往。
  其实她与那个小情人一直就是藕断丝连,她那个叫吴三贵的小情人早就跟着来了汝阳,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别墅与她幽会。有时胆大包天整宿就在里面过夜!这事她自认为干的隐秘我不知道,其实我暗中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后来为了挽回她的心我也曾旁敲侧击警告过她,让她悬崖勒马,不要玩火!她非但没有收敛,还与她的小情人秘密商量着要私奔。当我得知后差点肺都气炸了!这时我才明白了,红杏已是无可救药,她的心早已给了她的那位小情人,我就是给她一座金山银山也难买她的一丝情。我那四十万算是打了水漂了。此女不可留!于是我决定做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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