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女秘书失踪之谜

作者:张景得




  张海山想不到自己初到汝阳就碰上了这么一件棘手尴尬的事。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如今是箭在弦上非发不可了。只有查!一查到底,查他个水落石出!别无退路!
  张海山领着刑警队的几名骨干尖子来到李家大院。李滨去广州洽谈一笔业务不在家,李滨的妻子刘翠花接待了他们。
   这刘翠花是个非常善良的农村女人。那晚戏台上“李开山亡灵附身喊冤”的事早已传到她耳朵里,她既万分惊骇又非常的伤心。她不相信那事是真的,认为这是李滨发迹了有人眼红故意用这龌龊事给自己男人脸上涂黑,而且还害得老公公地下蒙冤阴灵不安。她代表自己的男人同意开墓验看,让事实来说话,也好还他们家一个清白。
  有了刘翠花这句话就行!
  第二天,经过充分的准备,张海山带着一班人马,会同刘翠花,分乘两部车子来到香屯李开山墓地。
  李开山的墓建造的非常壮观。这墓不但漂亮,而且建造的非常科学,那墓门是活动的,只要打开锁之后推开墓门,便可顺着台阶下到墓室。这也是刘翠花为什么同意开墓验看的一个原因所在。
  刘翠花掏出了钥匙,打开两道锁之后,墓门被缓缓地推开,一行人下到墓室。
  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被惊得瞠目结舌:墓室中并不见有什么“赃物”,却多了具女性尸体!
  那女尸肌肉虽已腐烂,但一看便知是位年轻女子。棺材旁边抛有一条长长的麻布袋,这原是用以包裹女尸,之后丢弃于地的。
  更令人惊骇的是,刘翠花很快就辨认出来这女尸不是别的女人,正是失踪半年多的红杏!她认识这姑娘,更认识她身上的衣服,特别是那条杏黄色镶蝴蝶花边的连衣裙,她以前去丈夫的公司见过的,在丈夫的办公室里当女秘书的,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红杏找到了,却是具腐臭的尸体!
  是自杀,还是谋杀?她的尸体怎么会被移到李开山的墓中?死去的秃子老四曾说过,“红杏跟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儿‘私奔’了,他的魂灵住在天上,肉身住在地下。”现在看来秃子一定是知情者,只可惜……
  刑警们交头接耳,提出种种疑点,作出种种猜测。张局长却顾不上这些,此刻他忙的团团转:这边指挥刑警们打开李开山的棺盖,看看里面到底有无赃物,那边又催促法医检验红杏尸体,查明死因。
  大家一阵忙碌之后,结果出来了:棺材里除了几件殓葬品之外,并无什么“赃物”。看来那打小旗跑龙套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的目的是欲将公安引进这墓穴,寻找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
  红杏的尸检结果有惊人发现,她的后脑骨及天灵盖等多处被硬器击碎。另外她身上穿的连衣裙上有污血痕迹,那条麻袋上也有黑色血斑多处。
  从迹象上来判断:死者是先被人谋杀,然后再移尸墓内。
  整个汝阳城一下子炸了窝,沸沸扬扬的又在哄传:失踪的大鹏公司的女秘书找到啦!她原来躲在老板那死老头子的墓穴里呢。这新任的公安局长可真神!
  
  局长将三贵请到家中
  
  当天晚上,张海山回到家中,把这事给小娇妻一说,金巧玲听后,嫣然一笑:
  “好呀!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如此看来,那告状的‘冤鬼’还真是有点来历,果然在李开山墓里挖出个人命大案。这对你张局长来说,可谓是上任伊始,出手不凡呀!是件好事。”
  张海山笑笑,点上一支烟:“我也没料到在李开山的墓中会找到失踪半年之久的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只是,这案子有些棘手。红杏被害已半年之久,一切线索都已失去,难以查找背后的真凶。”
  “你是木字上面扛个口:呆!咋的难以查找?那个告状的‘冤鬼’不是还在吗?”
  “你是指那个打小旗的?”
  “对!他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心计的人,我可以断定他就是本案的知情者,说不准与本案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可能他就是苦主!他在戏台上假借‘冤鬼附身’,极为机智,极为狡猾的向你告状,只要找到了他,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听了小娇妻这一番点拨,张海山茅塞顿开,那张脸像雨过云散的天空,刹那间便阳光明媚彩霞满天。他笑吟吟道:
  “哎呀呀,看不出,我的小玲子在揣摩人心分析案情上还很有一套呢。不过我就闹不明白啦,你一个局外人,怎的精通刑侦这一行,把我们的车轱辘玩得如此灵巧?你是奇人?”
  “奇人?哈……”小玲子发出一声朗朗的笑,“你可真是太抬举我啦。想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吗?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知道我看中了你身上的什么吗?不知道吧?告诉你,我的父亲原本是临海市刑侦处的老公安,一位刚正不阿的探案专家,三年前在调查临海市的一件巨额贪污受贿案时遭受贪官的陷害而蒙冤死去,随后母亲也心脏病发作追随着父亲去了,我就成了孤儿。被生活所迫,我这才离开临海出来打工。我自小生活在父亲的氛围里,耳濡目染,从爹爹那儿也学到一些,久而久之,我虽未进科班深造,却也是位不错的猎手了!自从遇上了你,我发现你身上有许多地方与我父亲相似。爱屋及乌,让我心仪,这才让你拣了个便宜。”
  “是吗?原来如此。我说怎的你对我们这个行当如此的熟悉,原来是出自将门之女!这可真是近朱者赤呀。算我老张有福气,遇上了你这位将门才女。你比那克里斯蒂不差分毫!”
  “克里斯蒂?你是指英国那个金发碧眼的俏娘儿们吧?这我可不敢当。我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当初你娶我那会儿,人人瞧不起,惹来那么多闲言碎语,有谁能够知道我的过去?有谁知道我的悲愤遭遇?又有谁知道我苦水浸泡的内心?”
  “想不到我的小玲子还有这么一段凄苦遭遇。朗朗晴空下,绝对不容黑恶势力肆虐!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立即就传讯那个打小旗的。”
  “慢!传讯?你要把他传讯到哪儿?”
  “当然是传讯到公安局啊。”
  “我说你这是榆木做的脑壳呀,咋就劈不开一道缝儿?我敢断言,你若是把他传讯到公安局,你一个字也休想从他口中问出来。”
  “此话怎讲?”
  “你想过没有?他有冤情不敢直接去公安局向你们申诉,而要曲里拐弯在戏台上假借冤鬼之口向你暗示,这说明他有难言之隐:他怕呀!杀死红杏的凶手肯定是位举足轻重的权贵人物。你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弄进公安局去,他能说吗?他敢说吗?”
  “那你的意思是……”
  “只能是请。把他悄悄地请到咱们家里来。”
  “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你就屈尊放下你局长的架子,就照我的话去做,准保错不了。”
  第二天张海山果然就找到戏班,私下里将那个打小旗的请到家中。客厅就暂且充作“预审室”。
  “知道我为什么将你请到我家中来吗?”
  “不知道!”
  “那天在戏台上你曾和我说过,只要打开李开山的墓穴,便一切真相大白。如今墓穴被打开了,里面藏着半年前失踪的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看来你知道这其中的内幕。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听吗?”
  “秘书?啥叫‘秘书’?尸体?什么尸体?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呀。”这吴三贵仍然像那天戏台上“鬼魂附体”般装糊涂。
  张海山就突然将脸往下一沉:“吴三贵,我今天是以私人的名义将你请到我家中,与你个别谈话,你理应明白我的这份良苦用心。看来你是不信任我呀。好吧,既然你在这里不愿说,那咱们只得换个地方说去了:走,跟我去公安局!”
  “慢!”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金巧玲从卧室里笑吟吟地走出来。她向张海山使了个眼色,张海山心领神会地走进卧室,又顺手将门关上。金巧玲上前坐在吴三贵对面的沙发上,口气既温和又亲切:
  “小兄弟,你别害怕,我们知道你心中有苦处,有冤情,却又不敢说。别怕,这天,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天!几个恶人横行霸道不了几时。只要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保密。你大概也想替红杏姑娘伸冤报仇吧?现在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认识红杏是吧?”
  吴三贵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认识。”
  金巧玲说:“小兄弟,你不但认识她,而且我猜你和她之间一定还有些瓜葛,对吗?”
  吴三贵一听这话,眼睛便红了:“阿姐,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和红杏都是离这汝阳不远的通州人,我们两家是近邻,我俩原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只因她母亲得了尿毒症,需要一笔昂贵的医药费,不得已,这才……”
  聪明的金巧玲挡住了吴三贵的话头:
  “好,我明白了。小兄弟,红杏已死,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对吗?”
  “是的,我早已知道。”小伙子的眼中闪出了泪花,“几个月前,李滨在报纸电视上登出寻人启事,说他公司的女秘书红杏失踪了,我便预感到情况不妙,千方百计打听,结果才知道她不是失踪,是死了。”
  “那,你一定知道红杏的死因?”
  “我……只知道她死的不明不白。”
  “好,就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金巧玲立起身,沏了杯香茶递到他手中,又削了个大红的苹果放在他面前。这令吴三贵受宠若惊,人家一个局长的夫人,如此看重自己,足见对方的一片诚意,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人家的呢?
  “好,我说,我将一切都说出来……”
  这时的吴三贵激动起来,他已是泪流满面了……
  
  生死不渝的爱情
  
  大雪纷飞夜。凄厉的北风像个被冻僵了的赤裸裸的魔鬼在广袤的原野上发狂地奔跑着。汝阳城郊外一间木板拼搭的破房子,在这狂怒的风雪中嘎吱作响,瑟瑟颤抖。
  秃子老四整个身子蜷缩在一条破被子里,浑身冷得筛糠般哆嗦。
  破木板门儿被轻轻地推开,一阵寒风袭进,旋即风雪裹着一个黑影同时滚了进来。
  秃子老四懒得起来抓贼。他除了身上盖的这条汗臭熏人的破被子之外,已是一无所有。他不怕被人谋财害命。
  “四叔。”来人亲切地唤了一声。
  “你,是何人?”
  “我叫吴三贵,是汝阳城郊黄家陂戏班跑龙套的。”
  秃子点点头,心里道:终于来了。
  “我穷得连擦屁股的纸都买不起,我这间破屋子连耗子都不光顾,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说吧,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不是贼。四叔,我向您打听个人。”
  “你要打听谁?”
  “大鹏公司的女秘书,红杏。”
  “我只不过是汝阳城一个吃白食的,和叫化子差不了多少,不认识什么大鹏公司的女秘书。”
  “四叔,您就别装了,我知道,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您认识红杏。”
  “啊!是……认识。她,在几个月前和人跑了。”
  “您这话只能拿去逗旁人,可骗不了我。除我之外,红杏不会和任何人跑的。听说您……”
  秃子老四的心猛地咯噔一跳:
  “孩子,你和红杏到底是什么关系?”
  “四叔,不瞒您说,她和我同是通州人,我俩打小儿一块长大,可后来……”
  吴三贵的声音在颤抖,几颗冰凉的泪水滴落在秃子老四那张干枯的瘦脸上。他开始向老人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吴三贵与红杏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他比红杏大一岁。红杏打小儿命运多舛,她三岁时便失去了父亲,父亲活着的时候挺疼爱她的。好长时间都没见着父亲了,于是她便问母亲:“娘,爹呢?爹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爹不要咱们了吗?”娘就背过身去流泪,说:“娃,你爹,他死啦,去年那场洪水,你爹跳下去救一位落水的娃,就再也没有起来……”
  红杏便不再问爹。不过,在她幼小的记忆中,爹很慈祥,特别疼爱她。爹每次从城里回来,兜里总揣着几块糖,或是柿饼,米糕什么的。见了她,便蹲下身,逗着她这小馋虫:“娃,猜猜看,爹这回给你带啥好吃的?”她便会张开了一双小手臂,像只欢快的小燕子,飞进爹的怀里,将爹兜里的好吃的全部掏尽。爹便会在身后故意望着她飞奔逃去的小身影喊着:“你跑慢点。好你个没良心的娃,就不给爹留一块?”
  有时候爹得了空闲,便用他那双宽大的肩膀驮着她去村边清水河旁的小树林子里逮交嘴雀。她觉得爹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了。不过,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爹好像与娘不太和,经常惹得娘掉泪。那时他们村有一家外资缫丝厂,父母都在那家外商办的缫丝厂里打工。娘常到厂里值夜班,她便一个人睡在小床上。有一天晚上,娘值夜班去了,她起床去撒尿,突然听到爹的房间里有个女人在说话,那声音不像是娘。她觉得奇怪,是谁在和爹说话呢?于是她悄悄靠近房门,往里一瞅,她看见爹正把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抱在怀里,那女人在柔声柔气地向爹说着什么,爹听着,点着头,接着去摸那个女人的光身子,和那个女人嘴接着嘴……
  那时她还太小,还不懂得大人们的事情。不过她有点奇怪,这“嘴接着嘴”只有爹和娘才能这么做的事情,她曾偷偷儿看见爹和娘嘴接嘴,怎么这个女人也和爹“嘴接嘴”呢?后来他们关了灯,看不见了,小红杏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第三天,当她起床撒尿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这一次小红杏看清了她的脸,原来这女人是她寄托所的那个黄阿姨!这“寄托所”是缫丝厂办的,为的是便利那些厂里的“双职工”的孩子白天有个寄托处。这个黄阿姨常常送她回家,小红杏早就发现娘不喜欢这个黄阿姨,其实小红杏也不需要她送,寄托所离她家不远,只是黄阿姨执意要送,还总问爹的事。小红杏便奶声奶气地对她说:“我娘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送我回家了。”可她没有想到,这个黄阿姨却跑到她家里来了,还和爹“嘴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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