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1期

花枝乱颤

作者:少 鸿



对排骨说:“把光盘的备份删掉。”
  排骨说已经删掉了。
  娄刚说:“还想骗我?”
  排骨说:“不信你自己看。”
  娄刚反复查了几遍,果然没有了。
  娄刚出了欢乐谷就开始打吴晓露的手机,每隔十分钟就打一个,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关机。看来她这一通宵都交给老领导,不可能联系上了。时近午夜,微风清冷,娄刚抬头望了望深不可测的苍穹,但见星星颤动不止,似乎也打着哆嗦。
  他站到一盏路灯下,给吴晓露发了一条短信:“我杀了黑皮,自首去了。”
  第二天早晨,吴晓露又陪着老领导吃了早餐,送他去房间休息了,才打开自己的手机。由于熬夜,吴晓露本是一脸荣色,看了娄刚的短信之后,更是脸色煞白,两腿一软,差点儿瘫了下去。她立即用哆嗦的手打了娄刚的手机,里面一个女人字正腔圆地告诉她;她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娄刚从来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吴晓露已敏感意识到娄刚杀人的缘由,便又打吴大德的手机,也是关机,再打办公室,却没人接,连打几次都没人接。于是她又向常委值班室打听吴书记的行踪,值班人员告诉她,吴书记好像是外出搞招商引资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则不得而知。吴晓露急得几乎闭过气去,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市委大院乱转了几圈,终于想起了徐向阳。
  她跑进保卫科时,徐向阳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她的脸这样惨白难看,她的眼神这样慌乱无助。她一把抓住徐向阳的胳膊,手指深深地抠进他的肉里,急促地说:“向阳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吴大德,要快!”
  徐向阳很奇怪,问:“你还用得着我来找他?出了什么事?”
  吴晓露颤颤地说:“我家娄刚出事了,只有吴书记能救他!可、可我到处找他不到!”
  她的模样一下子触动了徐向阳的怜爱之心,他也不问她出了什么事,他知道那肯定是天大的一件事。徐向阳打了司机小赵的电话。可小赵也不晓得吴大德在哪里,说前天就送吴书记到省里去了,说是去看望一个领导,到了之后吴书记就放了他的假,让他先回来了。
  吴晓露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完了。”看她泪花闪闪、楚楚可怜的样子,徐向阳眼里辣辣的,很想搂搂她,但他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只好给她倒茶,嘴里不停地安慰她,叫她别急,吴大德总会露面的。
  过一会儿,吴大德主动地打了吴晓露的手机,徐向阳清晰地听见他在里面说:“晓露啊,几天不见,我想你了呢!”
  吴晓露冲着手机大叫:“我家娄刚出事了,我要见你,立即要见!”吴大德就说好,要她到他办公室去。吴晓露招呼都没跟徐向阳打一个,转身就冲出去了。
  听吴晓露结结巴巴地说清发生了什么事,吴大德惊呆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睛急遽地眨着,一只手紧张地摩挲着扶手,半天没吱声。
  吴晓露急了,说:“吴书记,黑皮就是拿光盘敲诈你的人……你不能撒手不管,一定要救救娄刚!”
  吴大德抬头说:“他杀了人,我怎么救,怎么管啊?”
  “你赶快出面说明情况啊!”
  “愚蠢!我一出面,就把我们两个都牵扯进去!”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救娄刚的命要紧!”
  “晓露,我的身份不允许,不要强人所难。”
  吴晓露涨红了脸,咬咬嘴唇,转身打开窗户,然后爬上桌站到窗口边。
  吴大德惊愕道:“你这是做什么?”
  吴晓露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要不出面,我就从你的窗口跳下去!”
  吴大德顿时脸色煞白:“你怎么这样啊,我的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嘛!”
  他忽然变得十分敏捷,蓦地扑过去关上窗户。
  吴晓露跳下桌来,气鼓鼓地说:“好,你不出面我出面,我跟刑警队把事情的因果关系说清。”说着转身要出门。
  吴大德急忙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气急败坏:“你着什么急呀我的姑奶奶!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想想清楚!”
  “事情明摆着,还要怎样想清楚?”
  “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也许用不着你去说,娄刚已经将事情原委坦白清楚了,也许他并没有说,我们还有回旋余地……据我猜测,娄刚很可能是为保护你,才使出了这样的极端手段。”
  “难道他认出光盘上的女人是我了?”
  “很有可能。如果是为保护你,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去说清楚,就帮了他的倒忙,他的苦心就付诸东流了!”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坐视不管,说清楚了前因后果,至少不会判他的死刑吧?”
  吴大德安慰道:“放心,娄刚有自首情节,杀的义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不会判死刑的。如果娄刚聪明的话,还可以说他是防卫过当造成的结果。我们不能仓促行事,以免玉石俱焚。我会过问案情的。我想办法让你去探视一下娄刚,你可把这意思透露给他。不过这两天你先要回避一下,不要在市委露面,也不要见我了。”
  “我早就该不见你了的。”
  吴晓露擦了一把泪,咬了咬嘴唇,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补了一下妆,转身出了门。吴大德背着手,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桌上电话响了,他也充耳不闻。
  第二天,徐向阳给吴晓露打了个电话。他小心翼翼地说:“晓露,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吴晓露低声说:“你陪我去一趟看守所吧。”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没问。她两眼痴呆地望着前面,摇晃的身体散发出苦涩的芬芳。
  到了看守所,吴晓露就进门去了,徐向阳则在那扇漆黑的大铁门外等她。他坐在水泥台阶上晒太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关在里面的那个人似乎是他,而坐在这里的是娄刚。
  等了很久吴晓露才出来,她蔫头耷脑,面无血色。徐向阳问:“娄刚怎么样?”
  吴晓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她没见到娄刚。娄刚不肯见她。
  
  尾声
  
  吴晓露来到枫树坳找袁真时,枫树坳小学的校舍已经竣工,正在往里头搬桌椅。而袁真也已经打点好了行李,准备同莲城了。
  吴晓露叹气道:“唉,娄刚一直不肯见我,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样子了。他向来敬佩你的,我想请你去探望一下他,他一定肯见你。”
  袁真点了点头,同情地看着表妹的脸。那张脸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蒙上了许多细密的皱纹,皮肤也显得很干燥。袁真心里微微一颤,抓住吴晓露的手说:“你打个电话就是,用不着跑一趟嘛。”
  吴晓露说:“我也想来看看你在这里怎么样。”
  袁真环顾一遍小小的山村,做了个深呼吸,静静地一笑:“我在这里很好,你看,风景优美,空气新鲜,我在这里过了一段最充实、最惬意的日子。”
  说完,她就带着吴晓露参观了白墙红瓦的新学校。吴晓露若有所思,面色戚然:“我真羡慕你,你能把握住自己。现在想来,我活得真是不值……”
  袁真劝慰道:“你也别想多了,事情既然出了,就要勇敢面对。值不值是很难说的,有时它不过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值,粗茶淡饭也美,你觉得不值,锦衣玉食也不快乐。”
  回到莲城,袁真就去了看守所。果然如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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