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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巨贪狱中忏情录
作者:张景得
2003年11月13日。
凌晨l时35分至2时50分,李真手舞足蹈地向看守他的管教人员和武警大谈他过去“过五关斩六将”的风光历史。这是李真入狱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兴奋地讲述自己的历史。事后狱警调侃:“李真这小子,莫不是回光返照呢。”
3时40分:睡觉。3时45分:给李真执行死刑的行刑车开进看守所。法警为找电源调试行刑车上注射药液的气泵,把电话误打到关押李真的监舍。还没睡踏实的李真一跃而起,惊恐地问接电话的管教干部:“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有关我的事?”管教干部为了不增加末路人的内心痛苦,善意地撒了个谎:“不是的,电话打错了。你好好地休息吧。”
7时,李真还在熟睡,管教干部叫醒了他:“起床吧,今天是亲属会见日,你妈和你姐姐,还有你姐夫看你来了。”李真急忙起床洗漱,换衣服。
7时10分,李真被押出监舍。武警给李真摘了脚镣。
李真问:“不再回来了?”
武警答:“不再回来了。”
7时15分,李真被押进家属会见室。一道铁栅栏将会见室隔成两重天地。铁栅栏的一边是他,坐在安全椅上,手脚都被束缚砉;另一边是他的家人,是想他、念他,终于和他相见的亲人:母亲、姐姐、姐夫。他们在公安民警的监视下逐一与李真见面。每人见面的时间为5分钟。
李真的姐姐哭了。三年来,她为李真的案子上下奔走,疾病缠身。她说:只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我就满足了。而今……
李真已经感觉到死神正在张开黑色的双臂,要来拥抱他,亲吻他了!他叮嘱姐姐:“我死了,请替俺给爸爸烧炷香……” ,在法警的搀扶下,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的老母进来了。老人患有心脏病、糖尿病、自从李真被“双规”,老人两次因心脏病发作病危。李真的姐姐担心老人受不了这最后的刺激,曾劝她不要来唐山了。老人说,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我能不去吗?我想他呀!
会见室里,老人感觉没说几句话:会见的时间就用完了。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刹那,李真泪流满面地哭着说:“娘,您恨我吧!儿对不住您,再也不能孝敬您了,您老自己一定要好好地保重!”
“我一定好好活着。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老人步履蹒跚,一步一招手,一步一回头地说。
7时45分,李真被法警押进了会见室对面的一个房间。这是临时设置的宣判室。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几位法官庄严地坐在审判桌前,正等待着李真。
人犯押到,法官验明正身,审判长宣布:“李真,经最高人民法院复核批准,今天对你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李真一动不动。他呆了,整个人像被掏空。“我……”好大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面部的肌肉在抽搐。
审判长手中拿着最高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书》:“假如没什么话说,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李真拒绝签字。
为了求生,李真在被监禁期间,努力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被“双规”后,“抗”;被逮捕后,先“抗”,而后交代轻微违纪和犯罪问题,直到106天后,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为了求生,他以“党和人民的罪人?的身份写《心灵的忏悔》和《反腐败建议》,检举揭发他人的犯罪行为;一审被判死刑后,他强烈要求面见中纪委领导,之后又提出上诉;二审被判死刑后,他申诉,他讨好拉拢管教干部,并许诺“出去后给弄个官职”,他“关心和照顾”在押人员,并教他们学法律,背唐诗宋词,让他们给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写材料,反映他在狱中表现良好,请考虑给予改判;他还卜卦,向头顶过往的神灵祈祷……而现在,李真崩溃了!但他最终不得不在《执行死刑书》那张地狱通行证上签字。
李真被押出了宣判庭,架上了行刑车。法警将他按倒在行刑车上,用约束带固定住了他的四肢和头部。
法警把一块红布罩在他头上,看到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那眼神流露出的是惊恐,是绝望,是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
“预备——”法官下达执行死刑令。8时15分,法警按下了注射电钮。
李真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站在地狱门口的李真,曾发出最后的感慨:“人一旦丧失信念,就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是掉进深谷、自取灭亡,就是被猎人开枪打死。这也是我想奉劝在位的官员们的话。”
李真自身的毁灭,不正是对这个老调最好的诠释吗?
王怀忠:想摆平中纪委的“坏种”
贪官档案:王怀忠,1946年8月1日生于安徽亳州。安徽省、原副省长。2001年4月7日因涉嫌受贿被“双规”,2002年10月。14日被依法逮捕,2004年2月1 2日被执行死刑。
初次受贿:一箱牛羊肉和里头的一两万元钱。
临刑遗言:“我对不起党对我的多年培养,对不起养育了我的阜阳百姓。因为我的堕落,带坏了一批干部,使得造假、虚夸、阿谀奉承之风盛行,思想乱了,人心散了,风气坏了,老百姓在背后骂我们咒我们,党和政府的形象受到极大损害……”
一、官场“忽悠大王”
王怀忠还逼着下面忽悠,以致闹出了笑话:纳税人在发票上的签名竟然出现了“秦始皇”、“叶利钦”……
熟悉王怀忠的人都知道,他是从阜阳“发家”的。王怀忠父母早亡,家境贫寒。也许是幼年时代的贫穷已深入到了骨髓之中,小小年纪的王怀忠铆足了劲,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十八岁做家乡生产队的记工员时,王怀忠就已经懂得了如何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如何讨得上级的欢心。因此,没过多久,青年王怀忠就当上了大队党支部书记,随后公社团委书记、乡镇党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_路上升。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成长起来的王怀忠,用十四年时间完成了政治资本原始积累,为他今后走进“封疆大吏”的行列奠定了基础。
王怀忠虽然读书不多,但他对中国的干部体制研究得自有心得。
王怀忠能“缠”,善“缠”,当年在阜阳还留下了一个笑柄。
1999年6月,阜阳来了一位自称是“中央某高干女婿”的人,不知怎么,这消息就传到了王怀忠的耳朵里。王主动找到宾馆,热情洋溢地与之交谈。听说对方这次来阜阳,一是欲会一会他中学时代的一位老同学(当然,这未能如愿,他的那位“老同学”在两年前就调走了),二是想顺便推销一批钢材。王二话没说,从当时阜阳的扶贫款中拨出3000万购买下“高干女婿”的劣质钢材。结果是,对方卷款而走,那些劣质钢材只能当废铁卖,阜阳百姓的3000万血汗钱打了水漂。王怀忠每想起这事就横气难下,当然不是心痛那3000万,而是想他王怀忠一世精明,竟栽在—个毛孩子手里,实在太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