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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巨贪狱中忏情录

作者:张景得



老人,生活那般艰苦,我们也照样挺过来了,清贫中反倒体味出一种其乐融融:有时我和妻子上街,连一根五分钱的冰棒都舍不得买来吃。去市场买菜还要和小摊主还还价。过去。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而今有了彩电还要追求液晶的。往昔我才52元一月工资,如今有了大把的钱犹嫌不足,还要用箱子囤积。今日里想想真不明白,我当初要那么些钱到底干吗?宁静才能致远,无欲才能志刚。钱财都是身外物,害人不浅!钱少,一点儿,可以催人发奋向上,贪钱者,就容易走歪门邪道,最终葬身在欲望的黑色深渊中。我的教训不小。近年来,由于一些极端错误的东西在头脑中作怪,我在思想上成了脱缰的野马,丧失了应有的警觉,和社会上的一些所谓“大款朋友”混在一起,在交往上成了江湖怪客’,失去了应有的原则,在行动上天马行空,丧失了应有的约束,导致今天的恶果,教训是极为惨痛的……
  胡长清在他的忏悔书中洋洋万言,痛哭流涕。
  2000年3月1日,二审结果出来了:胡长清案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
  这时,胡长清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想见妻子儿女;二是希望能够得到纸和笔,他要给中央写申诉材料;三是不要在监号内戴脚镣。江西高院同意了他的前两点要求,但对第三点要求没有采纳。法院方说,这既是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体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2000年3月5日,胡长清在看守所内接受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记者的采访。在近两个小时的访谈中,胡长清声泪俱下,追悔叹息。他回顾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总结了自己犯罪的原因和教训,同时恳请记者回北京向中央转达他的渴求:“救救我这个大罪人,给我判个死缓,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永远铭记党的恩情,感谢党的政策。”
  3月6日,胡长清获准与妻子儿女会见。
  会见时的场景悲凉伤感。几日不见,胡长清瘦了,黑了,胡子拉碴。往昔风光无限的副省长怎么也想不到,今日里会镣铐加身在这种场合与妻子会面。这真正应了《红楼梦》里的“好了歌”:“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三月的南昌城春寒料峭,外面下着霏霏细雨,铅灰色的天空令人的心情也沉甸甸的。胡长清问妻子:“你的提前退休的手续办了没有?”
  妻子孙金元欲言又止,最终含糊地点点头。其实,由于胡长清的案子牵连,孙金元为他转移赃款严重违纪,已被所在单位开除公职。她怕丈夫听到这一消息更为伤悲,只得用点头来默认。毕竟夫妻一场,如今他已成末路人,何必还要去增加他的痛楚呢?
  “这些年来,我长期不在你身边,离多聚少,没照顾好你,也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你一人在外不容易,我能理解……”孙金元心情极为复杂,扭转了头悄悄抹泪。
  “本想等到你退休后我们从此团聚,至0处去走一走,现在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今后你自己多保重,家中就全靠你了。我那86岁的老娘,你替我多行行孝,拜托了。我们的合法财产部分,我会向法院要求分还给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胡长清一生“地下夫人”无数,最终来狱中看望他的还是这位糟糠之妻孙金元。
  随后胡长清将眼神转向儿女,问起他们的学习生活情况。24岁的儿子说,他正在打工挣钱,自己谋生。正在北京读大一的女儿则告诉父亲,她也在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儿子和女儿都非常懂事,他们请父亲放心,一定会听母亲的话,照顾好母亲与奶奶。
  一个小时的会见时间到了,临别的那一刻,妻子孙金元按照家乡习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胡长清磕了一个头。
  胡长清当时一愣,随即眼泪涌出,拱手向妻子作了一个揖。最终临别,一家老小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血脉亲情的两代四人都为这生离死别的最后一瞬间流下了痛苦悲伤的眼泪。胡长清在回监舍的路上,告诉看守民警,妻跪夫那是他湖南老家的规矩——对濒临死亡的人,妻子要磕头,丈夫则作揖回礼,作为诀别。
  2000年3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对胡长清的死刑复核执行予令下达到江西高院。由于这是“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国省级干部被执行死刑的第一案第一人,江西高院深感责任重大,作了充分的准备。
  两天后,2000年3月8日,胡长清的最后时刻终于来到了。8点零5分,胡长清被提出监号,在进入那间临时布置为法庭的普通会议室时,他被卸下了脚镣。
  审判长宣读完最高法院的最终刑事裁定书,胡长清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书记员面前,收下裁定书,并在送达文书上无奈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审判长接着问:“胡长清,今天对你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对家庭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胡长清对这最后时刻似乎已有思想准备:“我有两点需要说明。一、我很遗憾,我犯了重罪,罪不容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二、我认为,党的政策历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的坦白……”
  审判长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个问题你过去已经阐述过了。”
  胡长清明白,大势已去,一切都无可逆转,该是自己走向最后归宿的时候了,他哀叹一声。
  法警上来准备给胡长清上绑、拍照、验明正身。胡长清用手抹了一下头发,自入狱以来,他便开始大把地脱发,头顶已微秃,于是便经常用旁边的头发遮盖光秃的头顶。在一旁的看守所副所长,赶紧找来梳子给他梳理了一下。胡长清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8点30分,胡长清被五花大绑押上囚车,一路呼啸着朝刑场驶去。胡长清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只是偶尔地眨一下眼睛。他在想什么?是痛悔,还是在悲伤?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副省长,谁心里没有感慨——不仅是对生命,更多的是对人的欲望、贪婪的感慨。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的欲望为什么就没有个尽头呢?
  刑场到了。
  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胡长清神情木然地接受着工作人员的命令。也许当一个人真的看不到生的希望时,他的心就死了。心死了,一切也就简单了。
  行刑者端起枪。现场很静,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就在这一刹那间,胡长清突然回转头来问:“不是说实行注射死刑吗,怎么还采用枪决的方式?”他得到的解释是:“注射死亡并不是用药液和注射器就可以手工进行的,而是需要特殊的专业行刑车,江西目前尚未配备这种行刑车。”
  胡长清便沉默不语了。工作人员最后一次问胡长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胡长清摇了摇头。
  枪响了!
  
  李真:权柄魔术师的不归路
  
  贪官档案:李真,1962年5月生于河北张家口。河北省委原办公厅秘书,河北省国税局原党组书记兼局长。2000年3月1日因收受贿赂和非法占有公私财物被“双规”,2001年4月被依法逮捕,2003年11月13日被执行死刑。
  初次受贿:一条中华烟和一个电动剃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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