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军中江湖

作者:汪根发 汪闻茗




  胡中原看了秦风让野梅儿带来的条子后,对肖七子说:“这着棋忒险,但愿秦风铤而走险能控制局面,不至于把事态扩大……走吧,赶紧去集中‘功夫支队’,开进状元屯,一切按秦风的计划办,出了事,我们三人担了!”
  肖七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感激地看了胡中原一眼。
  事后,证实秦风当时救人的策略是正确的,他们救出了南老爷子,三个人居然没受半点儿影响。此事自然也奠定了秦风在“三剑客”中的首席地位。
  
  3
  边境一片沉寂,状元屯却好一阵热闹。
  这儿正召开枪毙“苏修潜伏特务”南仲卿的公审大会。
  南老爷子被五花大绑地押在台中央跪着,背上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苏修潜伏特务、反革命分子南仲卿。名字上给狠狠地打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叉。
  “文革”期间中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到重大节日或什么了不得的关口,各地便要关一批,杀一批,以起到震慑敌胆的作用。
  珍宝岛位于东经133°50′27″,北纬46°28′52″,乌苏里江上游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这个中苏开战的聚焦点,恰在虎林县治下。在这非常时期,虎林县革委会决定杀一批犯人,自然是“英明果决之策”。上行下效,状元屯就在乌苏里江畔,是边境第一村,公社革委会韦主任当然要表现出充分的革命性,紧跟上级步伐,所以他决定拿在苏联当过教授的南仲卿开刀。
  韦主任在一片“镇压敌人,保护人民”的口号声中步上主席台。他望了一眼台下,黑压压一片人群,心里很是惬意:别看他官不至九品,却掌握着十几万人的生命。状元屯是全县范围最大、人口最多、边境线拉得最长的公社。
  在麦克风前,他来了三大论断,先国际,后国内,再论状元屯的阶级斗争。
  一排全副武装的基干民兵荷枪实弹地杵立在南老爷子后面。
  当韦主任正准备命令把南老爷子拉出去枪毙时,秦风一个虎步跃上了主席台。他抢过韦主任身边的麦克风,对台下大声说道:
  “乡亲们,全体民兵同志们:我刚接到五林洞的电话,我边防五支队昨天抓获了一名偷越国境的苏修间谍,并从他身上搜到了一份苏修潜伏特务的名单,南仲卿是虎林县战区的特务头子。现在,司令部已派部队前来追审南仲卿。所以,南仲卿暂时不能枪毙!”
  自从边防部队十七师和司令部驻扎在虎林县五林洞后,省军区、省革委会和中央领导常常光顾五林洞,五林洞也就成了虎林县最高权力的象征,下面干部议论某些人事时,往往会说这是来自五林洞的消息。在这里,你若说是从五林洞来的,就等于你对北京人说是从中南海来的一样具有权威性。
  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韦主任一脸杀气虽然收敛了不少,但仍怀疑秦风在以小托大。因为他知道南仲卿的女儿南歌子在十七师当俄语翻译,秦风难脱翼护之嫌。
  于是他对秦风说:“我是状元屯公社第一把手,怎么没接到你说的命令?”
  秦风说:“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韦主任壮着胆子道:“乡村也有乡村的规矩。我现在命令,把南仲卿拉出村外枪毙。”
  秦风火了,一拍桌子吼道:“反了你了!你敢!”
  武装基干民兵都端起了枪,只要韦主任一挥手,他们还真敢对秦风动手。
  形势危急,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胡中原、肖七子带着全副武装的“功夫支队”赶到了。
  虽然,武装基干民兵像狼一样红了眼,但一看正规部队赶到,也不得不把枪口低垂了下来。
  “怎么,中苏战争没爆发,自己先干起来了?”胡中原全身装扮分明是相当有级别的部队长官,他气势威严地盯着韦主任。
  韦主任虽然是状元屯的天王老子,但在野战部队面前,他就是一陶罐儿。他强笑着对胡中原说:“首长来了,公审大会就由首长主持。”
  胡中原也不谦让,坐上韦主任让出的位子,掏出一个本子当众对秦风说:“这是缴获的苏修敌特名单,你就现场审讯吧。”
  秦风来到南老爷子面前,说:“南仲卿,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你当着状元屯公社的全体贫下中农,坦白交代你的联络人是谁?”秦风说着打开本子让南老爷子指认。
  南老爷子不看犹可,一看,脑袋轰的一下,顿时惊呆了。
  本子上写着十九个字:爸,你必须指认韦主任是苏修潜伏特务。南歌子
  是女儿的笔迹。南仲卿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在竭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说内心话,让他无事生非去指认韦主任是潜伏特务,他于心不忍,可不如此,自己必定被他以苏修特务的罪名枪毙,那可真叫一个冤死。南老爷子猛地抬头,冲着众人叫道:“我坦白,韦新龙是特务,他是虎林县二号人物,与我是单线联系……”
  肖七子长出一口气,南老爷子自己把自己救了。这是秦风的点子,他是用“置换”法则,把一个东西用另外一个东西从系统中换出来。秦风真是人精啊。
  胡中原“啪”的一拍桌子,喊道:“把苏修潜伏特务韦新龙绑起来!”
  麦克风把胡中原的声音传向状元屯的四面八方。
  韦新龙被五花大绑地推向台中央。
  从此,韦新龙步入了另一个体系。
  
  第六章
  面授机宜
  
  1
  “军阀!流氓!土匪!”
  杨伯通指着秦风三人,好一顿破口大骂。
  “你们是军人,不是普通老百姓,三个教官联手对付一个女人,卑鄙!”杨伯通骂人有个特点,就是拣最难听的话往外扔。
  胡中原委屈地说:“杨师长,冤枉,路小敏确实碰上了狼,我也是刚好走过白桦林。你说,碰上狼吃女人,我能不救吗?”
  杨伯通看了一眼胡中原,点了点头,说:“厉害,胡教能够把一件很不光彩的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一种大学问啊。可是,你不要把你的上级总当成傻瓜。第一,狼是从来不正面攻击人的;第二,狼袭击人是不叫的;第三,东北千里大平原,狼在六十年代初就绝迹了。胡教,我说得对不对啊?”
  胡中原的头越垂越低。
  “所以,路小敏碰上的那只狼就是秦教官的狼犬。肖教让路小敏送信,秦教的狼犬拦路,然后胡教英雄救美,简直是天衣无缝啊!你们若不是周总理亲自提名,老子单凭这点就可以把你们枪毙!”杨伯通双手叉腰,双眼瞪得像牛眼睛。
  秦风知道隐瞒不住了,涎着脸说:“杨师长不愧是隆中诸葛亮,我们三个臭皮匠任你处理,诚心悔过。”
  杨伯通说:“处理个屁!你们是三个臭皮匠,弄死了一个诸葛亮!实话告诉你们,路小敏早有人看上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师长。”
  肖七子惊诧道:“师长?”
  秦风不屑道:“建设兵团的师长,在咱们十七师顶多当个营长。胡教还是个正团级呢。”
  胡中原说:“我听路小敏说过了,那个师长五十岁刚丧偶,他罩着她,她也没有办法,不过,两人没去政府登记结婚。”
  秦风说:“没去政府登记结婚,路小敏就是一个自由女子,就像天安门广场上的华表,谁都可以瞻仰、抚摸。”
  肖七子说:“对,谁升起,谁就是太阳,那个师长没理由拆开胡教与路小敏,我提议,明天胡教就带着路小敏去登记。”
  杨伯通严肃地说:“你们仨别跟老子一唱一和。路小敏的事,我可以不管,可状元屯那个韦新龙咋办?你们是贼胆包天啊,假传司令部命令,把一个公社革委会主任在瞬间打入另册。我告诉你们,什么游戏都可以玩,政治游戏绝对不能玩。你们这是在玩火!”说着,他指着秦风,“你是这一系列事件中的主谋,虎林县革委会向我要人,我就向你要。”
  秦风说:“杨师长,当时情势所迫,你为了一个战士的母亲可以不惜政治生命与地委书记干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一个战士的父亲鸣冤抱不平?我们这不是紧跟你的步伐吗?再说,抓韦新龙有抓的理由,放韦新龙也能找出放的理由嘛。南歌子是你的兵,现在是你当和尚我撞钟,钟撞碎了,你可以把责任推给我,任何问题一旦从理论上被认清,剩下的问题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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