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天不藏奸

作者:贺绪林




  大姨姐刚才的疑惑是为妹妹负责。杨兴建这么一说,她放心了。她是个热心肠,马上热情起来,问吃了饭没有。杨兴建说没吃,她赶紧去拾掇。
  时辰不大,饭菜端来了。杨兴建问大姨姐:“我成才哥呢?”
  大姨姐说:“他当了个芝麻官儿,一天到晚忙得不着家。你们吃你们的,不管他。”
  正说着,杨兴建的连襟王成才进了家门。寒暄过后,主客围着桌子吃饭,边吃边拉闲话。王成才是西王堡生产大队的革委会主任,杨兴建当着生产队长,两人脾气相投,过往甚密,无话不谈。一碗饭下肚后,杨兴建笑道:“成才哥,我看你忙得很呢。”
  王成才咽下一口菜,说:“这几天是有点儿忙。”
  “忙啥哩?”
  “生产队的事你也知道,杂七杂八的。公安局的周局长在我们大队蹲点,他那人工作扎实认真,我也不敢马虎。”
  杨兴建把举起的筷子停住了,急问道:“公安局的周安达局长在你们大队蹲点?”
  王成才点点头。
  “太好了!”杨兴建惊喜地拍了一下桌子。王成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急忙说:“我正急着找周局长,你帮我引见引见。”
  “你找他有啥事?”
  杨兴建张口刚要说,张芳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把张开的口又闭上了。王成才看了他们俩一眼,笑道:“你们有啥事还要瞒着我?”
  杨兴建对张芳香说:“成才哥不是外人,给他就实话实说了吧。”
  张芳香犹豫不决。王成才笑着说:“不好说就别说了,不要为难了。”
  张芳香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这件事太紧要了,也把我闹怕了。”
  杨兴建说:“给成才哥说了吧,他经见的事多,让他帮咱拿拿主意。”
  张芳香迟疑了一下说:“那你就给成才哥说说吧。”
  杨兴建把事情叙说了一遍。王成才呆了半晌,说:“刘俊杰我认得,那家伙奸得很,藏而不露,啥事都能干得出来。芳香说的这些事,我信。”
  杨兴建向他要主意:“你说这事现在该咋办?”
  王成才思忖片刻,说:“就找周局长,他是老公安了,那人虽说面冷,可心热,心里装着咱老百姓。他一定会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
  张芳香和杨兴建异口同声地说:“成才哥,那就求你给我们引见引见。”
  王成才说:“今晚周局长回县城了,明儿他来了,我想法让你们和他见面。”
  一夜无话。
  周安达在西王堡蹲点已三个月了。他刚到西王堡时,王成才给他安排吃小灶,他黑着脸把王成才批评了一顿,要王成才给他安排吃派饭,说这样才能真正和群众打成一片,也能真实地了解到村子的情况。
  第二天,王成才把他的派饭安排到自己家。午饭时,王成才带着周安达到家。周安达刚坐下,西屋里出来一个女人,叫了声:“周局长!”跪倒在他面前。
  周安达吃了一惊,闪目一看,女人三十出头,颇有几分姿色。他皱起了眉。这样的事他经见得不少,有许多人屁大个事也要找他,对这一招他有点儿反感。他很不高兴地责问站在一旁的王成才:“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王成才急忙赔着笑脸说:“周局长,她有冤情。”
  “有冤情去找法院嘛。”
  “法院管不了。”
  “法院都管不了,我就能管了?真是乱弹琴!”周安达嘴里虽这么说,还是弯腰伸手搀扶起张芳香:“有啥话坐下慢慢说吧。”
  王成才又把站在一旁的杨兴建介绍给他,他点点头,抬手示意:“你们俩也坐下,一起听听。”
  张芳香问:“从哪儿说起呢?”
  周安达吸着烟,说:“从头说起,越详细越好。”
  张芳香便从头说起……
  
  八 祸起奸情
  
  前年九月的一天晚上,张芳香和杨兴文吵了一架。第二天一大早杨兴文出了门,晚上都没回家来。那晚杨兴文睡在大队部,刘俊杰也在大队部,两人侃了半夜。杨兴文把他们夫妻俩吵架的事给刘俊杰说了,刘俊杰还劝了他几句。后来刘俊杰就回家了。
  杨兴文肚里窝着火,天快亮时才睡着。后来,电话铃把他吵醒了。电话是公社李秘书打来的,通知刘俊杰参加公社革委会举办的批林批孔学习班,学期七天,自带被褥,上午就报到。杨兴文放下电话,赶紧穿好衣服,去找刘俊杰。
  杨兴文来到刘家时,刘俊杰正准备出门。他给刘俊杰传达了公社的通知。刘俊杰说:“往常的学习班都在招待所办,这回咋叫自带被褥?你没有听错?”
  杨兴文说肯定没听错。刘俊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圈发青,就说:“昨晚又没睡好?你跟芳香一天到晚瞎吵啥哩?”
  杨兴文说:“她一天到晚老没事找事,无事生非。”
  刘俊杰数落他:“芳香那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就知足吧。”又说,“女人么,耍耍小性子是常事,你得让着她哄着她。”杨兴文点头称是。
  临走时,看见刘俊杰的老婆兰花从厨房伸出头来朝他笑,他还了个笑,就走了。
  杨兴文走后,刘俊杰让老婆赶紧给他准备被褥。他把被褥捆扎在自行车衣架上,直奔公社。
  到了公社,李秘书告诉刘俊杰,情况稍有变动,原定下午学习班开学,可公社张书记临时有急事,开学典礼改在了明天上午。刘俊杰埋怨李秘书不通知清楚,让他早到了一天。李秘书跟他很熟,笑着打趣儿:“丢不下你的俊媳妇儿?你可以逛逛街嘛。”
  刘俊杰笑道:“屁大一条街,有个啥逛头,哪有搂着媳妇儿睡觉好?”他把被褥扔在李秘书的宿舍,骑车返家。
  回到家,已是正午时分,院子静悄悄的,几只老母鸡在觅食。刘俊杰支好车子,径直回屋。跨进屋子,他傻了眼,炕上躺着一个男人,打着沉闷的鼾声,睡得十分香甜。他定睛一看,炕头上呼呼大睡的男人是杨兴文。杨兴文怎么睡在了自己的炕头上?还光着身子!炕头脱着一堆衣服,很是扎眼。他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过来。
  “狗日的给我戴绿帽子!”刘俊杰在肚里骂了一句,恨得直咬牙。他是那种心狠手辣的男人,凡事都要胜人一头。在刘杨村,他刘俊杰就是土皇帝,杨兴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睡他的老婆!他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他眼里冒出凶光,面露狰狞之相,摘下挂在墙上的麻绳猛地勒在杨兴文的脖子上。杨兴文的鼾声戛然而止,瞪着蒙眬睡眼,弄不明白出了啥事,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只憋得两条腿乱蹬。刘俊杰咬着牙,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在两只手上。杨兴文的两条腿越蹬越没劲了,最终不动了,一双眼睛圆睁着,两个眼珠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刘俊杰这才松了手。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锤子和钉子,这是他早饭后修理架子车时顺手放在桌上的。他还怕杨兴文不死,抓起锤子,把那颗三寸铁钉从杨兴文的头顶钉了进去,一丝殷红的鲜血从钉子的根部渗了出来。杨兴文留着长发,长发遮掩住了血迹和伤痕。
  忽然,有人尖叫一声:“妈呀!”伴着尖叫,又是“啪”的一声响。刘俊杰扭头一看,是老婆兰花。兰花吓得面无人色,一只碗在脚下摔得粉碎,几个荷包蛋虽说沾满了尘土,却依旧飘着香气。
  “你个婊子客,进来!”刘俊杰伸手抓住老婆的头发,把她拽进屋子。
  兰花看见杨兴文赤裸裸地躺在炕上,发际和嘴角有血迹,吓得双手捂住眼睛。刚才他们交欢之后,杨兴文说他还没吃早饭,肚子饿了。她说我给你做饭去,穿上衣服下了炕。临出屋时,她要杨兴文赶紧把衣服穿上,当心来了人。杨兴文嘴里答应着,却没动……
  刘俊杰关上屋门,恶狠狠地瞪着老婆。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婆这么大胆,在他的眼皮底下和杨兴文偷情,而他竟然毫无觉察。他气得五官都挪了位:“给我老实说,你跟他几次了?”
  兰花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哆嗦着说:“就,就这一……一次。”
  其实,兰花和杨兴文通奸已经很长时间了。刘俊杰的活动基本都在杨兴文的掌握之中,他很容易找到刘俊杰不在家的机会来和兰花偷情,加之他们处处小心谨慎,因此一直没有引起刘俊杰的怀疑。今天本来不该出事的,却没料到公社的学习班推迟了,刘俊杰会突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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